第六章 教会
马车赶回怀尔特庄园时已经接近黄昏。
简单的一次采购竟然花费了将近一整天的时间,可见庄园地理位置之偏僻。
薇薇安感觉相当疲惫,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此时此刻,她只想一头栽在大床上好好睡一觉。
但此刻她却不能这么做,她在颠簸的马车上思考了一路,脖子上的黑花,脑子里莫名其妙多出的记忆,全都是在那个小女孩到来之后出现的。
她牵着那个小女孩的手。
女孩的手冰冰凉凉的,让她心里直发怵。
“你之前说我是你的...妈妈。”
“是。”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似乎在承认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那你的爸爸是谁?”
“爸爸...会回来接我的。”
薇薇安沉默了半晌。
“既然你要住在我家,我总得有个称呼叫你吧,你又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洛菲.怀尔特。”
薇薇安看向她。
她快步跑到薇薇安的跟前,她转过身,面对着薇薇安,撑开双臂,微风就着夕阳将她漆黑的长发挽起,身后是庄园门口的两扇镀金镂空的铁门。
“好。”
她明媚地笑着。
身后的背景都变得有些模糊。
薇薇安拎着几个包,眼神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拎包入住的旅人而那个庄园真正的大小姐,此刻正在迎接自己的到来。
......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几天,这几天庄园里最大的变化就是田地里那株不断萎缩的黑色花朵,不知是不是错觉,薇薇安觉得那多花的样子有点像自己脖子上的那朵,而且那朵脖子上的花的颜色越来越深了。
此刻戴着单片眼睛的医生眯着眼,拿着放大镜仔细地端详着薇薇安脖子上的黑色花朵,那专注的目光,让薇薇安觉得自己的脖子痒痒的。
“怎么样了,医生?”
“嗯~~”亨德瑞医生单手摸着下巴泛白的胡茬,抬头看向天花板。
“你确定不是自己画上去的吗?或者是刺青什么的,我听说最近的年轻人很流行这个。”
医生像是下了定论般摇了摇头。
“还请大小姐不要拿我寻我开心。”
“欸,可它就是某一天忽然长出来,一开始没有现在这么大,也没有现在的颜色这么深。”
薇薇安有些着急,她看起来像到处找找别人寻开心的人吗?
“大小姐,您先别着急,我就开个小小的玩笑,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亨德瑞无奈地摸了摸头。
“你可以去一趟教会,那里的圣水说不定能帮你洗掉,说不定您这个是...诅咒之类的也说不定。”
“诅咒?”薇薇安不仅心里有些恐慌。
“只是一种假设,但是看您现在这么生龙活虎的,实在没必要太紧张。”
亨德瑞不知是安慰还是调侃的话,惹得薇薇安心里一团邪火。她实在很想吐槽这个老头说话满嘴跑火车没个正形,但又想到这个镇上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医生,只得闷葫芦般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比自己这老头还怕死,这么急着走啊。”
亨德瑞望着薇薇安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感叹道。
......
“得快点去教会,中午还得赶回去给洛菲做饭。”
说起来洛的饭量也是一天比一天见长,原来打算一周来一次镇上,现在不得不增加到一周两次。
尤其喜欢吃肉,不爱吃蔬菜,正在长身体的小孩是不是都这样?
“怀尔特小姐?又来镇上买菜,来,过来阿姨送你两斤土豆。”
薇薇安礼貌地回以微笑。
“怀尔特小姐,来我这,叔送你一斤猪肉,你家那个小姑娘不是挺爱吃的吗?”
“来,姐送你两盒鸡蛋。”
......
走过集市,本来空空的两手已被肉,菜,鸡蛋占得满满的。
大家似乎都知道了怀尔特庄园的惨剧,怀尔特侯爵对自己领域的居民向来友善,口碑一直不错。
况且与薇薇安这个漂亮又礼貌的小姑娘一来二去交流多了,发现她一点贵族的架子也没有,对人也十分友善,于是情况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将手上的成堆的东西用一颗精致的戒指收起来,空间系的道具价值不菲,向来有价无市。
这枚戒指是父亲向母亲求婚时亲手打造的,号称没有魔法天赋的人也能使用,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但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这杯戒指就一直藏在父亲的卧室里,自己嫌拿着东西麻烦,就擅自拿来用了。
此刻已是走到教会礼堂的门口,这栋建筑金碧辉煌,并且穹顶非常的高,估计是除了瞭望台以外,镇上最高的建筑了。
教会门前还修建了一个喷泉,灰白色的砖块砌成,很有一股圣洁的感觉。
薇薇安看着眼前巨大的教堂,有些望而却步的感觉,作为一个文明社会的人,她很难相信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在像摆弄玩具般摆弄世界的一切,而那些玩具还不断感叹他的仁慈,歌颂他的丰功伟绩。
即使深处在这个莫名其妙又不合理的世界,她仍然有着自己的坚持。
“你看起来很迷惑,你想要走进去,又有点害怕,对吗?”
薇薇安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年轻的修女,比自己要高一些,胸前带着一个金色的十字架,安静地躺在山谷之间,黑白的修女服下难掩曼妙的身姿,给人一种轻盈灵动的感觉。
“怀尔特小姐,神明的面前众生平等,在这里您不必顾及您的身份,朝宇之间亦有神的信众。”
她的声音清晰而柔软,像午后阳光下的拿铁咖啡,非常具有说服力。
“你...的修女服是不是改过啊?正常的修女服好像没有这么显身材才对......”
“咳咳。”她的脸上微微泛红,只得轻咳两声掩去尴尬。
“阁下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佩服佩服。”
薇薇安理解的点了点头,毕竟是年轻的修女,正是爱美的年纪,这边的教会也没有限制修女结婚的戒律,爱怎么该修女服是她的自由......应该。
这样一来二去倒是消除了她对神职人员的那种警惕感,对方那种普通女生的心思反倒让她很有亲近感。
“请进?”修女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你叫...蕾娜尔多?”
“您认得我吗,真是太荣幸了,打算约我出去吃顿饭吗?我随时有空,教堂的食物总是那么几样,拜托拜托。”
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手势,话语像连珠炮一样袭来,让薇薇安有些招架不住。
“你的名字不就刻在胸口的十字架上嘛...”
“哎呦,耳朵,耳朵要掉啦。”
一双皱巴巴的手,精准地捏住蕾娜尔多衣袍下的耳朵。
“蕾娜尔多?你怎么又穿着自己改的修女服乱跑,你是不是又到处找人请你吃饭?”
“诶诶,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老修女松开手后,蕾娜尔多委屈巴巴地退到一边摸着耳朵,小声嘟囔着,“都红了啦,有必要这么用力吗?”
老修女翻了翻白眼,假如蕾娜尔多是个听劝的家伙,当然没必要。
“不好意思,怀尔特小姐,她吓到你了吧,您是来教会参加晨新的吗?”
所谓晨新,便是早上集体读经的一段时间,星期天这天读经的时间特别长,要从早上读到中午,但不强制教众一直读,随时可以休息去干自己的事,如果中午还留在这儿,教会会为在场的人准备一顿午餐。
单纯为了来吃一顿饭的人也不是没有,教会也不会驱赶他们,但留在这吃午饭的大多是有着信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