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圣人发了话，七日间要见到成效，要把人犯缉拿归案，可是让靖安司众人犯了难啊。

    除了李新年和段兰荪两人回来，也有其他的兄弟陆陆续续回来。

    “可有什么什么收获？”

    除了刚才被郑青舟询问过的李段二人，其余人神情皆是默然。

    这几千户人口的金川镇，搜出不知是多少人的强人和人犯，何其难？就是挨家挨户搜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线索，的的确确是有线索的，在大街小巷之中，靖安司众人的的确确是又发现逃跑留下的血迹和和刀剑兵刃，可是也只有这些了。

    “会不会出贼人只是经过了金川镇，根本就没有在此隐蔽？”

    有个弟兄提出了这样的疑问，这也是不少人内心的疑问。

    郑青舟淡淡道：“事发当时，神策卫有位高手看见看见人犯往这边逃窜，前方更远一些的地方，已经派军队严格看守了关卡了。”

    说白了，抓捕劫狱的强人和人犯这件事，并不是郑青舟一处的事情，而是一个整体的大事情，就是传说中的，各个执法机关“集中力量，协同办案”。

    郑青舟及他的手下就被分配到这，就被委派到这里调查案件，恐怕也只是随机的，具体有没有线索，具体有没有人犯藏匿在这里，谁能知道呢？

    若是有线索，有人犯，抓出来了，皆大欢喜，在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氛围下，是一件大功劳……

    可若是没有线索，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呢？

    大过年，不在家好好休息，被搞来这地方干这种事，众人心里都有些憋屈。

    郑青舟显示也明白众下属心中的感受，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些，温和道：

    “有线索要查，没有线索也要查，去查吧，去查吧，就算是最后什么也没有查到，终归李大郎查出了一具尸体，就把这具尸体拿上去交差。”

    “等这事过了，兄弟们一人到我这来，咱们弟兄一人一个大红包，大过年这么辛苦，总不能让兄弟们白干。”

    直接上司的态度让下面弟兄有些浮躁不安的情绪稍稍平缓了些，一个二个没作声，迈开步子又去调查了。

    段兰荪愁眉苦脸道：“李大哥，我们要如何查啊。”

    李新年随便道：

    “该如何查，就如何查，随便查，走走查，睡睡查，反正咱们有东西交差了。”

    李新年和段兰荪随便走在这镇上，闲逛了一处稍稍密集的巷子，巷子最先头一家是粮食铺子。

    粮食铺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虽然此刻依旧下着雨，可依旧有很多人在排队。

    李新年和段兰荪刚才汇报的时候，已经是官服换上了，此刻进去，把里面的顾客吓了一跳，有些人甚至想要逃窜。

    “店家莫慌，下官不是来抓人的，随便问问，你家店中用多少存粮？”

    一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战战兢兢回话。

    “回禀大人……小店的存粮不多，各色粮米杂粮加起来，只有一百石左右……”

    “是不是有点少啊……”李新年放缓语气问道。

    “小本生意，没什么本钱……”

    段兰荪不明所以，看着李新年问话。

    “像你家这样的铺子，镇上有多少家，有更大的嘛？”

    小厮有些迷糊，回答道：“差不多十家……”

    李新年顿了顿，忽然把目光投向旁边一位拿着米袋的老头。

    “老先生，这次来买米带着多少钱？”

    这老头身子非常佝偻，虽然是寒冬，但是仍只是一件单衣，脸上皮肤粗糙，显然饱经风霜。

    他有些不明所以，慌慌张张解释道：

    “回禀大人，我……我只带了十钱，也只有十钱……”

    李新年又转头问向那位小厮，道：“十钱够买多少粮食？”

    那小厮有些惶恐，慢慢道：“一……一斗。”

    “非是小人店里卖的贵，也是小本生意，没什么本钱啊。”

    段兰荪依旧不明就里，李新年没说什么，转身便出了铺子。

    李新年忽然问道：“小段，外围看守的那个金吾卫熊千户，是怎么样一个做事章程。”

    小段对这个还是有些了解，道：“无非是派兵围住小镇，不许进，也不许出。”

    李新年又带着他去了其他几家粮行，进去一一询问里面的小厮店家，得到的答案基本和刚才一样。

    “小二，你们今日是怎么出去进货的？”

    这家店铺面积稍微大一些，铺子里的粮食也多一些，似乎是今日刚刚去进货的。

    掌柜面色一白，颤抖着道：“回禀……大人，给看守镇子的熊千户交了些税银，便出去了。”

    李新年神色没变，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而一旁的段兰荪则是脸色变了变，似乎没想到在这种关头，那熊千户会做出这种事情……

    “那你出去的时候，可有看到其他的人进出？”

    掌柜继续道：“基本都是……一些商家，没看到什么寻常……百姓进出。”

    李新年没有再问，面色愈发严肃，转头便出了铺子，随便寻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对段兰荪发问道：

    “刚才那几个铺子的掌柜小厮的话，你如何看？”

    段兰荪严肃道：“该向千户禀告，那熊千户如此做事，损公肥私，要是让贼人趁机逃出去该如何是好！”

    “那千户会做如何处理？”

    段兰荪想了想，有些犹豫，道：“那熊千户关系深厚，千户可能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最多是多设一层关卡……事先先把那些要出去的商家细细审查一遍。”

    李新年笑了笑，有些长进，会变通了，不过小段还是没把这事的深层次思考清楚，便道：

    “刚才那些粮行铺子里的存粮都不多，他们为什么不进多一些呢？”

    段兰荪回答道：“都是一些小门小户，恐怕没有多余的银钱，进多了存粮。”

    “也是因为这金川镇上的百姓穷苦，手里没有什么钱，买不了很多的粮食，是吗？”

    “这些百姓，很多都是靠金川河码头生存的，做一日的工，就有一日的工钱去买粮食，这是杨大哥和我说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不让这些百姓去做工，却让那些粮行去进粮食。”

    段兰荪一直没有搞清楚的意思，听到这句话终究是有些明白了，如同被闪电击中了般，嘴巴忽地颤抖了下，道：“如此一来，这不是要饿死人？”

    不让这些底层的民众出去做工，他们哪来的银子去买粮，不买粮，岂不就是要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