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发现重要线索呢？”

    第二天清晨，夹板之上，李新年惊讶地望着兴冲冲过来报信的段兰荪。

    段兰荪显得非常兴奋，笑道：“是啊，李大哥，我们发现了那些贼人盗窃粮食时，搬运用的运粮车和一些工具！”

    “哦，不是我们发现的，是何茂昌派人过来说的，臬司衙门找到的！”

    何茂昌大人派来的？臬司衙门找到的？

    “当真？”

    李新年的第一反应是质疑。

    “当然是真的。”段兰荪有些兴高采烈，显然前几日的查案过程把他折磨的够呛，他接着道：

    “臬司衙门的官员把证物都摆到了布政使衙门里，现在千户大人已经带人去看了，李大哥，我们也赶快去吧。”

    李新年愣了愣，才道：“好好，我赶快去。”

    他连忙回到舱室内穿上飞鱼服，跨上错金牛尾刀，和段兰荪骑上马，直奔着湖广省布政使衙门。

    其实昨天晚上回来后，他就在思考这件案子，其实到了现在这个阶段，隐隐约约查到一些真相，他内心的心绪却非常不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何茂昌那厮又闹得哪一出？莫非真给他发现了什么关键的证据？

    这是李新年第三次来到湖广省布政使司衙门了，前面来次来，都闹出了好大的动静，不知这次……

    等到李新年和段兰荪来到布政使司衙门时，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那个之前在黄冈县出现过，被那个黄若谷请来，要帮李新年破案的冷利。

    这个重要线索，可能就是他发现的吧……

    此刻，千户和众弟兄们，正在何茂昌的陪伴下，观察摆在衙门院子里的一堆证物。

    李新年走近，何茂昌脸色变了变，却没搭理，继续笑着对郑青舟道：

    “郑大人，前些天有逆贼闯入下官后宅，后来被李大人抓去，却说是和此案有关，不知后来审的怎么样了？”

    逆贼？闯入？不知道那位胡右文听到他的老师这么说他，会做什么感想？

    李新年却是知道何茂昌这样说，是在试探审讯的结果，有没有牵扯到他身上来。

    郑青舟淡淡道：

    “还没审完，具体的细节就不便和大人说了，李大郎，来看看这些证物。”

    “诶，来了大人。”

    李新年连忙上前应声。

    何茂昌脸上的笑容一滞，却又立刻恢复，刚才的事就当做没发生，继续说这些证据的事情。

    其实这些就是几辆破损的装载粮食的粮车，只不过上面有粮仓的记号，有些是完整的，有些则是有烧灼的痕迹，明显是从大火之下抢救出来的。

    这些东西，如何能说是重要的线索。

    李新年转头问向候在一旁的冷利，问道：

    “冷大人，这些东西，如何能和粮食被盗一案牵扯上关系？”

    那冷利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即就介绍。

    原来这些证据，都是在靠近粮仓和码头的那条巷子里发现的，就是之前李新年去过的，碰了一鼻子灰的那条巷子。

    巷子里的几位老百姓作证，当时他们看着那几个小吏把空空的粮车在附近焚烧，因为觉得可惜，就悄悄偷了几辆出来，拿回家存放。

    “竟是如此？”

    李新年觉得有些可笑，之前无论是自己，还是靖安司的同僚，肯定不止一次进入过那条巷子，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这个线索，他们一查就查出来呢……

    冷利拱手道：“那几个亲眼见到小吏焚烧的百姓已经带来了，李大人可否要亲自审问呢？”

    李新年扫了眼郑青舟，看见他正在看向自己，便摇摇头道：

    “不用，冷大人做事，既然何大人相信，我也再没有怀疑的理由，不过那几个百姓，把他们放了便是，没必要再难为他们。”

    “是。”

    郑青舟此时却发话，问道：

    “冷大人，这些运粮小车的确能证明那些小吏偷运粮食的罪行，可是还未能证明，那些粮食到底是被他们运送到到哪里去了。”

    确实是这样，你弄清楚犯罪嫌疑人犯罪的过程，当然很重要，但是在经济犯罪中，追缴赃款赃物对受害者来说，显然是更加重要的。

    郑青舟的想法显然也是这样……

    冷利显然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拱拱手道：“从当夜的情况来看，想要把粮食运走，贼人应该是在内河码头边准备好了小舟……”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郑青舟就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语，转头看了看何茂昌，问道：

    “何大人，这就是你的想法？”

    郑青舟身边几位靖安卫们脸上也均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李新年脸上也有些古怪。

    因为当日粮食装运上船后，整个漕运船都是整整齐齐地停放在那个内河码头港口。

    冷利的意思就是，贼人是在漕运船队的眼皮子底下，把粮食运走的……

    虽然当天晚上，靖安司的各位大人们是在望江楼里吃酒，船队里只有曹诚大人和他手下的两个总旗。

    不过这些一分析，的的确确是有可能的，因为当天晚上，曹诚大人大概率就是发现了些什么，然后就被那姓万的总旗暗算，直接把他推下江中，至今昏迷不醒。

    有可能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但是郑青舟郑千户，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个理由的……

    把这个案情经过记录在结案的卷宗之内的话，那岂不是说明靖安司没有做好护卫之责，出了很大的纰漏。

    何茂昌此刻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对郑青舟道：

    “郑大人，何不入内一叙，此案还有许多内情，要一一商议。”

    郑青舟缓缓点头，便和何茂昌一同入内。

    不过古怪的是，何茂昌只让郑青舟和杨退之两人入内，其余包括李新年在内的诸人，都被留在了外面。

    郑青舟竟然没有反对，只是进去之前，在李新年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李大哥。”

    听着身旁人的议论，似乎责任要归到自家身上，段兰荪都有些咄咄不安起来。

    李新年笑着摆摆头，示意安抚，却走过去和站立在一旁的冷利搭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