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氓歌中蕴含层层叠加的暴戾意念，澎湃而凶横。

    在这风景秀丽、水波澄澈的大江之上，苦氓的威能所及处几乎形成了一个浑如朱砂浸染的界域，其中更有赤红的“浊污”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滴落而下，将下方江水染成赤红。

    这些“浊污”本质上是天地灵气，只不过被苦氓的天赋影响，变成了如今这幅奇谲诡异的模样。

    在苦氓远去之后，这些赤红的“浊污”失去了维持，纷纷从高空那个界域脱离，疾坠而下。

    在坠落途中，大多数“浊污”化为尘烟，散入充沛的天地灵气之中，直至威能尽消，恢复本原，与天地灵气再也不分彼此。

    然而，少数“浊污”却仿佛存在生命一般，在吞噬附近的天地灵气维持自身存在的同时，更是相互吞噬，由微弱转为雄健，由无形转为有质。

    “嘶嘶嘶……”

    “浊污”发出蛇嘶，蓦然转为一条赤练之形，彻底凝塑成形。

    赤练蜿蜒游移之间，与外界天地灵气摩擦呼应，瞬息间将天地灵气“点燃”，在自身之外形成了一层焚火。

    它从江面上掠过，以汹涌燃烧的焚火将水中游鱼之血肉灼烧干净，吞噬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更增威能。

    吞噬了游鱼之后，这条赤练感应到江边某一处地方天地灵气存在波动，其中还有着丰沛的血肉之气，于是遵循着本能向着那一处疾掠而去。

    在一刻钟之前，江边小树林中，明心苏醒过来，听完杜洵和明宪讲述事情经过后，不由得骨肉生寒，“兄长，为何这戴异者肆虐嘉州两百多年，却没有修士前去剿灭？”

    杜洵闻言回道：“我也有着同样的疑问。故老传言，苦氓由于受到三鬼神的恩赐，因此能够与“苦难”、“离别”等等象征融合，无法被彻底消灭，等到嘉州再出现这等充满苦难和离别之事后，苦氓就会借助这些象征重现人间。

    然而，这一年多来的修行经历告诉我，如果苦氓能够达到传说中与象征融合的程度，那么苦氓将是嘉州历史上最接近三鬼神境界的戴异者，远非人族修士可以匹敌的，然而事实证明，苦氓仍然是可以被人族修士击败、击伤的。

    因此，我判断这种传言是欺瞒嘉州百姓的谎言，而且是整个嘉州朝廷和修行界联合编造和散布的谎言。”

    明心闻言，不由得重重点头，赞同了杜洵的猜测。

    一旁同样耐心倾听的明宪抬首看了看四周，然后低声说道：“兄长慎言，此地难保没有其他人在，万一被人知道我们在诽谤朝廷，可能惹来麻烦。”

    杜洵点点头，“我已经以灵性观察过，附近没有其他人在。不过，你的话是对的，还是谨慎一些好，我们就不讨论这个了。”

    接着，杜洵脸上露出笑容，“话说，我今晚救了你们两人，你们打算怎么报答我？”

    对于杜洵的这个问题，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明心和明宪几乎是不动脑就立即回答道：“我们二人一定下辈子结草衔环，报答兄长恩德！”

    “又是下辈子？”杜洵龇了龇白牙，继而向明宪说道：“那个，明宪，兄长我确实为救你们受了点伤，需要进城里买药，但是你也知道，祝叔没有给你兄长我一文钱，这个，嘿嘿……”

    明宪立马警惕起来，暗地里捂紧了口袋，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兄长，我这里的钱是属于家族的，实在是不能动用。阿爹说过，无论你说什么，即使是你说借，统统都不行，一概都不行。”

    一旁的明心打圆场说道：“是啊，兄长，别难为我们了。兄长要用钱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杜洵奇道：“什么办法？说说看。”

    明心搓了搓手，笑着说道：“兄长，你有所不知，我有一门绝艺，可以在嘉州城中赚到不少钱。我可以将这门绝艺教给兄长。施展这门绝艺，需要兄长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下灵性修行的奇妙之处。”

    “居然还涉及到灵性？那还真是绝艺，你快快教我！”听到需要灵性，杜洵顿时来了兴趣。

    在杜洵的目光注视下，明心脸上微微一红，右手拇指和食指也做了个摩擦的手势，其中的意思很明显，“那个兄长，毕竟是一门绝艺，虽然我们是兄弟，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轻易传出去。”

    杜洵听他这么说，也明白过来，于是拍了拍自己脑门，“哦，哦，哦，你瞧我，绝艺自然不能轻易外传，这个我懂，我愿意出三十文钱作为补偿。”说完，摸索了下自己的口袋，随后细细地数了三十文钱，犹豫了下，然后装作潇洒地交到了明心的手中。

    明心接过三十文钱，将这些铜钱随意分成两半，一半给了明宪，一半放进了自己的钱袋中，然后将钱袋紧紧地系了起来，放进自己怀中。

    见他这样慢吞吞，杜洵催促起来。

    明心收了钱，也不敢怠慢，当下就讲解起这门绝艺来。

    “兄长，这门绝艺主要练的就是一股先天之气，需要练习者平躺在地，竭尽全力感悟体外的先天之气，将其引入体内。先天之气是什么样子，我稍后再与兄长仔细说明。

    嗯，我方才之所以说这门功法与灵性修行有关，是因为寻常人没有灵性，非得要下三五年功夫才能引气入体，十年寒暑才能做到登堂入室。兄长修炼有灵性，自然极为容易感应这口先天之气。”

    杜洵闻言精神一震，“那太好了，引气入体之后呢，下一步是什么？”

    明心咳嗽了下，继而郑重说道：“接下来就是这门绝艺的关键。兄长需要知道，先天之气有强有弱，如果引入体内的先天之气太弱，完全无法发挥这门绝艺的功效；如果先天之气太强，则反而容易损伤五脏六腑。”

    杜洵对此深以为然，“不错，我平日纳入天地灵气的时候也是类似的情况，纳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太多反而会影响灵性的运转。那我该怎么知道引入体内的先天之气是不是正好达到要求呢？”

    明心自信一笑，笑容中尽显大师风范，“这一点，我自然有独门的针对之法。只是，兄长，这法门毕竟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也是不能轻易外传的……”

    杜洵忙道：“啊，我明白，明白。”

    随后，他将手探向自己的钱袋，发现其中只有不到三十文钱，不过他想着依靠明心这门绝艺肯定能赚回更多的钱，于是咬咬牙，摸出十五文递给了明心。

    明心接过了钱，照例分给了明宪约七八文，然后向杜洵郑重地解释起自己的独家法门。

    “兄长，你头脑聪明，我说一遍就行。

    要检验引入体内的先天之气是否合格，可以让人在你胸口压一块长约半米、宽约一尺的大石，然后以大锤等重物锤击。先天之气合格的话，这大石必然应锤而碎，而你毫发无伤。先天之气不合格的话，那么必然石毁人亡，从没有例外！”

    杜洵呆愣了下，“这，这不是胸口碎大石吗？”

    “嘿！”明心用力一拍大腿，然后大拇指一竖，“不错，就是胸口碎大石！这门绝艺还有一门心法，那就是：胸口碎大石，铁锤震乾坤。豪气冲云天，英勇破顽石！”

    杜洵勃然大怒，愤然起身抓住明心的领口，不停地摇晃他，“混账！还我钱！还钱！”

    正摇晃明心时，他发现明心和明宪脸上的笑容迅速转化为惊恐。

    “兄长，苦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