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公子摇着折扇，坐在躺椅上，喝茶，吃点心，笑盈盈看着面前的男子。男子也看着篇公子，枕瓜和尚与敏而藏在暗处。

    “阁下当真是高人，进我门，喝我茶，就差睡我女人了！”男子的脸上露出杀气。

    篇公子笑道：“主人家莫生气！你是生灭商会的会长，兴隆堂在你的控制下，做的都是大生意！我也是个生意人，今天来就是谈生意的！”

    “阁下到底是谁？”男子看了一眼敏而，敏而暗暗点头，“竟然知道我的底细！”

    篇公子笑道：“会长不要紧张，我既不是朝廷的人，也不是方生各仙派的人，我说了，我只不过是个生意人！”

    “哦？阁下要谈什么生意？”

    篇公子放下茶杯，拿出一个天青瓷瓶。

    “这是你们所谓……金身剑仙都难以得到的天心丹，其功效不比佛心丹差！”

    男子的身躯微微一震，警惕心骤增，问道：“阁下知道佛心丹的事？”

    敏而在暗处已经悄悄祭出道一剑，只待男子一声令下，就将这不速之客拿下。

    “生意人嘛！”篇公子笑道，“消息就是财源！”

    “阁下想要做生意，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告知！这可没有诚意！”

    “哦！失礼！”篇公子躺在椅子上拱拱手，“他人都叫我篇公子！”

    男子道：“篇公子，既然是做生意，你拿出了天心丹，那么你想得到什么？”

    篇公子站起身，笑道：“来日方长，今天来先送见面礼，这生意嘛以后慢慢谈！”

    男子愈发疑惑，转头喊道：“敏而，茶凉了，给篇公子上热茶！”

    敏而翩然而来，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篇公子，手上加了几分真力。篇公子笑嘻嘻接了，有意无意摸了摸敏而光滑的手。

    “这茶好！”篇公子笑道，“清香回甘！”

    敏而脸色微变，退了下去。

    “哦，还有一物，”篇公子又拿出一张纸，“你们皇帝是炼丹的大家，而这丹方极为稀有，皇帝陛下梦寐以求！不过这种丹是良药，也是毒药，别名‘十日倒’，可要千万注意服用的方法！”

    篇公子带着神秘的微笑，摇着扇子，就要离去。

    “阁下且慢！”

    篇公子道：“会长切莫推辞，这些东西只是见面礼！”

    男子道：“篇公子既然是生意人，却不知是哪家商号？”

    “寂惺斋！”篇公子将折扇一摇，翩翩然出门而去。

    “主公！”枕瓜和尚冲了出来，“要不要追上他？”

    男子没有理会枕瓜和尚，却问敏而：“此人道行如何？”

    敏而道：“深不可测！”

    男子眯起眼睛道：“追上也没用，说不定根本追不上！不知道这人背后究竟是什么势力？寂惺斋？怎么从未听说过……”

    篇公子的出现令男子感到极为不安，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母亲去世后的那些日子，一切的不确定性会让人抓狂。

    他不知道篇公子的底细，也不清楚寂惺斋的情况，但篇公子的“出手”却分明展示了其可怕的实力。这种未知，是所有恐惧的缘由。

    他必须拨开迷雾，将躲藏在暗处的人抓出来，如此才能让他心安。

    “商会的人最近都有些惫懒！”男子将篇公子喝过的茶杯摔得粉碎，“看来计划要加快了！敏而，找人验证一下这丹方！”

    敏而道：“是！那这瓶天心丹……”

    “来历不明，人何敢吃！赏给楞伽吧，他的瓜饿了许久！”

    ＊＊＊

    王亦仙和另外两个年轻人站在北斗山七星殿上，那两人一个是真武派的洞玄子，一个是师来峰的海纳姑娘。

    七星殿上坐着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小道士，那小道士却是王亦仙的老熟人。

    “欢迎各位到北斗山交流学习，”老道手拿拂尘，面带微笑，“各位都是名门正派的杰出弟子，今后说不定就是执掌门派的领军人物，北斗山就是各位的家，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千算子执事，当然也欢迎随时找我！”

    千算子朝着王亦仙挤眉弄眼，却被海纳姑娘看到，心中就起了厌恶。

    老道仔细看了三人的资质，洞玄子和海纳的神体神用都是上乘，而王亦仙的神体却是混沌一片，只有神用尚可，但也是虚有其表。老道也不好说破，毕竟王亦仙是牛鼻寺送来的人，海潮大师还亲自来信叮嘱关照，只得说些场面上的话。

    短短时日，千算子只身来到北斗山，转眼成了小执事，如今道袍崭新，面色光鲜，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千算子带着三人履行“公事”，安顿好三人后，就拉着王亦仙去过“二人世界”。

    “你千算子不讲义气，走了之后都不来打听我的消息，让我一个人留在牛鼻寺念佛诵经！”亦仙故意责备千算子。

    “王兄，世事无常，哪儿能想到我能顺利成为北斗山的弟子！承蒙师父高看，还让我当了执事！我本想打探你的消息，但身在屋檐下，诸事不便，想着自己踩熟了地皮，再想办法救你脱困！谁知道现在你自己来了，还是以牛鼻寺交换弟子的身份！”千算子喜形于色，拉住亦仙的手不放，“你不是让海潮那秃驴关着么，怎么有机会交换到北斗山？”

    亦仙便将前因后果简单说了，笑道：“你千算子出息了，怎么就顺利入了北斗山？”

    千算子面有得色：“王兄，你是知道的，我千算子多少有些底子，在打卦算命上更是有些天赋，与北斗山的师长都是意气相投！诸位师长还抢着收我为徒呢！”

    亦仙捶了千算子一拳，道：“你小子真是飘飘然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兜兜转转，磨磨难难，王亦仙终于开始在梦寐以求的北斗山开始了新的学习。

    除了闻名天下的七星剑，北斗山的主要课程有丹道、符箓、风水堪舆、算命八字等。亦仙主要研究丹道、符箓，对风水堪舆、算命八字浅尝辄止。而千算子专业对口，正好合了兴趣，在风水堪舆、算命八字上得心应手。

    二人出则同行，入则同床，就连上厕所也要结伴，当真是“如胶似漆”。一同来的洞玄子只知道学习，看起来呆头呆脑，也不与亦仙等人多说话。而师来山的海纳姑娘却仿佛是“交际花”，有些风流多情的意思，她见王亦仙俊俏，试图屡屡接近，但碍于千算子的形影不离，她总是“望洋兴叹”，暗暗把千算子骂了千百遍。

    一日，千算子被长老唤去，王亦仙身边无人，海纳姑娘趁虚而入，打扮得花枝招展，说是要与王亦仙共同探讨问题。

    “海纳姑娘，我在符箓一道上了解不深，不如你问问千算子，他倒是有些研究！”

    海纳娇笑道：“千算子瘦巴巴的，笔都拿不稳，画不出好符箓！我看王公子神足气完，定然画得出好符！”说着就贴近亦仙的身体，用纤纤玉手触碰他的肩头脖颈。

    亦仙呆了呆，往旁边挪了挪，海纳紧贴不放。

    这时，外面传来洞玄子的声音：“亦仙道友，山中新出炉了一批丹药，要不要去看看？”

    “好！太好了！我去！”亦仙撇下海纳，跟着洞玄子去了。

    “洞玄子这个臭乌龟！”海纳尖尖的五指在桌面上划出五道杠，“坏老娘的好事！”

    王亦仙在北斗山的日子充实而愉快，与千算子打打闹闹，与洞玄子探讨修行，还有不少师长可以请教。除了海纳还时不时来骚扰，其他都挺顺利。

    亦仙在丹道上有了更深的领悟，北斗山不愧是丹道祖庭，牛鼻寺的丹僧确实比不上这里的道人。

    既然来了北斗山，七星剑诀不得不学，毕竟名动天下，亦仙从基础功法开始学起，又与修行至圆满的先天五行诀融合，自己的境界似乎在不断提升，但却说不出来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按照方生修仙界的对修行等次的划分标准，修行分为声闻、缘觉、金身三个层次，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可能就停留在声闻境界。亦仙估计，自己的修行还没有入流，距离声闻境界都还有距离。

    在北斗山的这段时间，恶龙紫光倒是安分，王亦仙又翻看了许多道家典籍，对体内那龙仍然是束手无策。

    王亦仙学会了低级符箓的制作，还可以自己尝试炼制普通丹药，七星剑也能比划几招了，他还找到一本关于御剑飞行的教材《御剑九章》，打算学习一下御剑飞行。

    ＊＊＊

    左都御史苟大人趾高气扬地走进皇宫，他的手中拿着个锦盒，里面有他献给皇帝陛下的“宝贝”。

    苟大人是皇帝的小舅子，历来都受到皇帝陛下的照顾。苟贵妃在宫里一直是备受宠幸的女人，明德帝虽然沉迷于炼丹，但对道家房中术还是颇有研究。

    当年，苟大人向明德帝献上自己的妹子时，还赠送了一套房中术的秘籍。所以，这些年苟贵妃自有深得帝心的法门，苟大人的官位也越来越高。

    苟大人来到丹房，明德帝正在研究药物的药性。

    “臣苟耀明拜见陛下！陛下万福！”苟大人行礼如仪，屁股翘得老高。

    “耀明来了？”明德帝看了他一眼，“又要弹劾谁啊？”

    苟大人道：“臣不弹劾人，臣要献瑞！”

    “献瑞？”明德帝来了兴致，“献什么瑞啊？”

    苟大人呈上一个锦盒，禀道：“天书玉册！”

    明德帝笑道：“自古以来的天书玉册有几个真的？”

    苟大人惶恐道：“臣万死不敢欺君！盒中天书玉册发现于冬眠仙山，乃是天雷击碎一块巨石后，从石中发现的，上面有奇怪的文字，臣下懵懂无知，不识天言，只知事关重大，于是特来呈报陛下，请求圣览！”

    “哦？朕看看！”

    贴身大太监早已将锦盒转呈明德帝，盒盖打开后，果然是一卷晶莹玉册，上有文字，看起来像鸟篆虫文，但又不是。明德帝立刻召见博学鸿儒，下令当场翻译玉册上的字。

    鸿儒们研究半晌，推敲数次，终于写出数行字来。明德帝一看，心神大动，这竟然是一篇丹方！明德帝已经是丹道大家，看出这丹方不同凡响，可能是稀有的上古丹方，当下大喜过望。

    皇帝开心了，苟大人也开心了，苟贵妃在得知消息后更加开心。明德帝赏赐了苟大人，不仅有金银珠宝，田产房宅，还晋爵一级。苟贵妃也收获颇丰，全靠苟大人此次献瑞。

    对于天书玉册的来历，明德帝没有深究，因为这丹方不假。

    明德帝于是着手研究，丹方中的材料有好几种都不认识，根本没用过。明德帝查阅典籍，发现只有零星记载，又派人全国搜寻，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反馈。而这丹药的炼制方法更是扑朔迷离，有几种药材不能用常规的手法炼制，这就让明德帝十分为难。

    自获得丹方后，明德帝便不理朝政，自己躲在深宫反复琢磨，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

    北斗山的星星谷最是清幽寂静，山中弟子喜欢在此修行。谷中有溪水流过，竹林茂密，山风过谷，百鸟朝凤，亦仙就在这里开始练习御剑飞行。

    山中弟子看他动作笨拙，不得其法，都嘲笑他自不量力。

    “还没学会走路就开始奔跑！”星星谷里的人都在嘲笑。

    千算子也觉得王亦仙太过着急，要知道御剑飞行不是初学者可以练成的，必须达到缘觉剑仙层次才能御剑飞行。但王亦仙不以为意，他明白自己的资质太差，神体混沌，神用徒有其表，就算筑基多年也不一定有所成就，要想达到缘觉剑仙的水平，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索性试试看，练不成也没关系。

    不管他人的嘲笑，王亦仙独自练习，废寝忘食，就像婴儿蹒跚学步，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最开始是根本起不来，亦仙用霍逍遥送的青铜剑作尝试，口诀念了无数次，那剑没有一点儿动静。

    “哈哈哈，亦仙道友，你不如把剑放到小溪里，说不定还能漂走！”

    亦仙倒是试了试，死马当作活马医，那剑没有漂走，反而沉底了，于是嘲笑声更加欢快。

    恶龙紫光看不下去，神识传音道：“小子，你这样徒劳无功，你自己被嘲笑没什么，但是却影响我的修行恢复！要不是我不便出手，以我的脾气，早就将这等人全吃了！我看你还是别练了！学什么飞！”

    “紫光，要不你指点一下？”亦仙的语气有明显的讨好意味，“要是我学会了御剑飞行，今后遇到危险就有了自保之力，就不会每次都麻烦你！”

    “小子，我虽然不大愿意，不过你说的有些道理……”紫光想了想，“那我告诉你！别人御剑是依托境界，化用天地灵气，而你的境界应该达不到……也无法化用天地灵气，但你自身拥有无尽的潜力……你可以试试调动丹田最深处的元气，再辅以御剑法门。”

    王亦仙有些疑惑：“丹田内的元气……我已经调动过了，可是仍然无法御剑啊！”

    “不是那个元气！蠢材！”紫光有些急躁，“自有宝山而不知，蠢材！你要调动先天原始的元气！而不是后天的元气！明白了吗？”

    亦仙似懂非懂，沉默下来，紫光恨铁不成钢，骂道：“你这猪脑袋！怎么不开窍！”于是亦仙的丹田海又是一阵搅动，痛得亦仙“魂归天外”。

    得了紫光的指导，王亦仙开始尝试调动原始先天元气。按照锦瑟阁、牛鼻寺相关典籍的说法，先以神入大定，再以神驭元气，后得神通自然。不过，原始先天元气到底在丹田海的什么地方，亦仙感受不到。

    佛教修行有八万四千法门，有一些法门很奇怪，不过可能有用，说到底都是通过不同寻常的处境激发潜能，获得证悟，道家法门也是一样。

    于是，亦仙在雪地上坐着打坐入定，时常敞着衣襟，散发因冥想而产生的热量。有猴子喜欢坐在亦仙旁边，偶尔摘得山果，也分享给亦仙。然而，这个方法没有让亦仙开悟。

    随后，亦仙选择了“卧古松”，就在北斗山最古老最粗壮的古松“伞盖”上坐卧，身下就是悬崖峭壁，以悬空的状态刺激潜能，常有仙鹤降落于古松上，捕捉王亦仙头上的小虫，偶尔也衔来鲜花香草，以为供养。这个法子也没能让亦仙有所感悟。

    北斗山的泉水是一绝，煮饭泡茶都是佳品，山中游鱼喜欢沉到浅浅的水底晒太阳，鱼翔潜底就是这样的状态。

    亦仙躺到了溪水之底，屏住呼吸，身边都是晒太阳的鱼。他把自己想象成一条鱼，借助水的力量充分感受丹田海最深处的先天元气，渐渐入定，水底一躺就是两三天。

    终于有一天，王亦仙调动了原始先天元气，青铜剑直冲云霄，星星谷鸡犬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