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的春节，从初一至元宵一直都在拜年。大年初一，一早起来，鹭河人给家人拜年，上午族人之间相互拜年，邻里之间相互邀请到家里喝茶喝酒吃点心，开口闭口都是祝福来年的话。大年初二，嫁出去的女儿提着篮子带着好烟好酒好肉回娘家拜年，祝福亲戚越走越近。初五初六就有人动身外出务工，短暂的春节假期就此画上句号。

    自从去了趟瑞峰山后，满红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一个晚上跑洗手间跑了几趟，脑子里全是心事。初五的晚上，满红终于忍不住和小雨说了想留下来的想法，可小雨说她要回厂里打工，工厂虽然幸苦，可一个月下来也可以挣个七八千块，两个人可以赚一万大几，这不比在鹭河强吗？创业哪有这么容易，她不愿意冒险做亏本买卖。再说满红也不是没有在鹭河尝试过创业。就拿去年在家培育菌菇来说，菌菇是培育成功了，可是没有批发客户，鹭河人嫌菌菇贵都不买来吃，结果菌菇卖不出去全烂在了家里。还有前年，满红发现鹭河的水酒好喝，就在家跟着冬英学酿酒，酿出的酒质量是不错，只是酒酿和水酒不易储存，要么快递不愿投递，要么天气热容易坏，满红酿的酒始终没有攻克储存保质这一难关。最终，酿酒也宣告失败。只是每次创业都投入很多钱购置原材料和设备设施，失败后这些花高价买回来的东西都成废品低价处理了。还有一次，满红说想学厨师，大山送他去酒店学徒。满红从做案板、配菜开始做起。偶尔，只要厨师心情好，他就有机会颠勺掌厨。厨师告诉他什么样的菜要过一道水，什么样的菜要过一道油，什么样的菜要蒸煮，什么样的菜要小火慢炖，这样做的菜才好吃。满红学了一个多月，也颠过几次勺，炒的菜味道还不错。一个月后，满红觉得在厨房打下手不是长久之计，就找来满堂商量借一笔钱回乡开饭店。满堂说，在饭店干了十年八年的厨师也未必敢轻易开店，你学一个月厨艺就想开店肯定不行，这叫拔苗助长、好高骛远。满红说，不试试哪里知道呢？满红做通了满堂的工作，满堂借了一笔钱给满红，让他从“一桌菜”开始做起。只是没多久，他的“店”还是开不下去。亏了钱没多久，满红又说想到省城开茶叶店，后来因为没有本钱才没有去。说完这些，小雨说，今天，你想发展黄元米果产业，恐怕又是三分钟热情哟。满红说，我承认以前没有做好，可是我至少在不断地尝试和探索。这次我做了调研，对鹭河的黄元米果产业做了深入了解，建议你也去实地走走看看。小雨说:“我不想去看也不走了，你要知道，我们是输不起的，何况你已经输了不止一次。”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鹭河这么好的地方，自然环境好，人文环境也好，再说我们现在年轻可以打工，以后我们老了人家工厂就不要咱们了，我们不趁年轻出来干一番事业，以后就来不及了。”

    “鹭河是你的家乡，你当然说好，只要是鹭河的，在你看来狗屎都是香的。要留下来你留，我是铁定了要出去。”

    “你一人在外，我能放心吗？”

    “怎么不放心，难不成我还会被人吃了啊。”

    “我不是担心你被人吃了，我是担心你的心被人偷了。”

    小雨生气地说：“我告诉你满红，你留你的鹭河，我明天就走。”

    满红火冒三丈，他压在内心的怒火正要爆发，他大声地说道：“小雨，明天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看看我俩谁对谁错。”

    小雨不说话了，身子蜷缩在床上，捂着被子哭泣。满红心软了，他上前搂着小雨安慰说道：“你也知道，我有一身的干劲，如果你给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

    小雨哭着说：“我不是担心你干不出成绩来，我是担心我们分居两地，我们的感情迟早会出问题。”

    “小雨，我一心一意发展我的事业，保证不会对不住你，请你相信我。”

    小雨躲在被窝没有说话，两眼通红。满红给小雨擦干眼泪说:“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让你看到不一样的满红。”

    小雨哭着点了点头。

    初六一早，兰花给满红小雨一人煮了一碗酒酿蛋，小雨像是把昨晚的不愉快都忘了似的说：“酒酿蛋甜甜的，还有糯米酒的味道，好吃不腻。”

    小雨接过酒酿蛋连忙道谢，兰花从厨房拿来干净的调羹，从两只碗中各舀了一勺鸡蛋，把剩下的端回给大树说：“大哥大嫂有心了，剩下的端回去给孩子们吃。”

    大树说：“自己家里人何必文多礼多，全部给满红小雨吃了。”

    兰花说：“新的一年要年年有余嘛。”大树拗不过兰花，只好说：“行行行，我哇不过你们妇娘子。”说罢将碗端了回去。

    吃完酒酿蛋，满红小雨拖着行李和家人一一道别。尽管两人去得早，可汽车站已是人山人海了，几辆大巴坐满了人。车子还没有出发，亲人们站在车子旁依依惜别，朝大巴车挥手告别。

    满红送小雨到了大巴车旁边，帮忙把行李塞进了行李架。小雨说：“你回去吧。”

    “小雨，我不忙的时候就来看你。”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我敢保证你不会成功。”

    “这么不相信我。”

    “我等着你失败的那一天来验证。”

    话还没有说完，售票员让家属下车，汽车马上要发车了。满红下了车，看着汽车缓缓开动，满红朝着车窗喊：“小雨，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感到骄傲的。”

    班车开过五墩桥、驶出枫树门，缓缓开出了鹭河，送站的亲友们停留在车站久久不肯离去。满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汽车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才往家的方向走。

    兰花见满红回来了大吃一惊：“不是说好了和小雨一起出去打工吗？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妈，我想留下来做黄元米果卖。”

    “红仔啊，现在已经过了打黄元米果的季节了，你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到时候小雨跟别人跑了，你要后悔一辈子啊。”

    “妈，虽然我没什么文化，可我不可能打一辈子工，我想试试，万一成功了呢，小雨说了会等我。”

    “你这么年轻留在鹭河是没有出息的。”

    “怎么会没有出息，我同学黑仔在鹭河养了几百头猪，一年收入上百万呢，还有我一个朋友，在鹭河种了一百多亩脐橙，一年也赚不少钱，我满红不比他们差，他们可以，我就不可以？”

    大山听了说：“满红说得也对，那就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吧，他们长大了，我们还要管一生世吗？我和福林说好了过两天就去县城，兰花到时候你也去，让他在家里试试，看看他在田里能否捣鼓出什么名堂来。”

    满红说：“爸，妈，你们还要去县城？不留在鹭河调养身体吗？”

    大山说：“我都出院了，还调养个啥？我该吃吃该喝喝，身体好得很。”

    满堂也说：“爸，您就不要这么操心了，如果真要去县城，就安安稳稳做份工作。”

    大山生气地说：“哦，你们允许满红在鹭河瞎折腾，就不允许我在县城闯荡闯荡。”

    兰花说：“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岁数，头发都快要花白了，还闯荡闯荡，你是惦记着城北的牛肉和烧酒吧。”

    满堂说：“爸，你要继续去包工程我拦不住你，但酒真得少喝一点，在县城出点什么事情，那可是大事情啊。”

    大山说：“兔崽子，你读书多了，现在来教老子怎么做事了，来诅咒老子了？”

    满堂见大山不听劝，脾气又上来了，只好避其锋芒，不再说下去。

    大山气得进了客厅，拿来饭碗倒了半碗白酒，端起碗喝了一口说：“我告诉你们，别说我年纪大，人家李嘉诚八九十岁还在创业，我凭什么不可以。”

    见大山大清早喝白酒，兰花要去抢大山的碗，被满堂拦住了：“妈，让他喝吧，你越是拦他越是要喝。”兰花只好作罢。

    满堂问满红：“你真的想好了？”

    满红说：“嗯，想好了。”

    满堂说：“你打算怎么做？”

    满红说：“哥，你读书多，见的世面也多，你能和我说说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与我回乡创业有啥关系。”

    满堂说：“那可关系大了。先说说精准扶贫，那可不能让一个人掉队，要在2021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什么是小康社会，就是没有一个贫困户，人人都可以过上殷实宽裕的生活，家家户户都幸福美满，到那时候多好啊。现在鹭河的精准扶贫已经进入了攻坚阶段，各个扶贫村都有扶贫第一书记，还有很多企业单位派了扶贫工作队在村里，与贫困户同吃同住同劳动，手把手教困难群众脱贫致富的办法，要政策给政策，要资金给资金，要销路给销路。这些年，我们鹭河到处在搞扶贫产业，不说其他的，就拿黄元米果扶贫产业来说，搞得多红火啊，老百姓的干劲都调动起来了。现在脱贫攻坚战役打响了，该修的路修好，该发展的产业发展，该引进的技术引进，该帮扶的群众帮扶，你回来创业就是返乡创业青年了，镇党委、政府肯定会给予政策支持的，只要你做得好，说不定还把你树立为刘屋的典型，到时候你不仅自己创业，还带动贫困户一起脱贫，你的事迹要是传出去了，经过媒体一报道，知名度不就来了嘛，还怕事情做不起来？再说说乡村振兴，你知道什么是乡村振兴嘛？我想你肯定不知道，也肯定没有去了解。我理解的乡村振兴啊，就是等实现全面脱贫后，农村就迎来了振兴的时机，到那时，乡村的面貌焕然一新，你想啊，没有贫困户了，大家都要上进，都要发展啊，这么一来，乡村不就振兴了吗？到时候农村产业兴旺了，生态环境好了，乡风文明了，社会治理有效了，农民生活富裕了，这不就实现振兴了嘛。不过要实现振兴，我认为首先还要巩固脱贫攻坚的成果，不能让脱贫的老表又变贫困了，其次，还要有国家的政策和社会力量继续助力乡村发展。所以国家也说了，虽然到时候脱贫摘帽了，但是帮扶政策不变助农力度不减，国家还要把贫困地区和贫困户扶上马再走一程。再次，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国家还是会坚持以人为本，乡村振兴，关键在人，要充分发挥农民的主体作用，也就是农民的主人翁意识，乡村振兴靠的是咱农民自己，更需要像你这样的新型农民。加上现在网络和物流系统日益发达，城乡之间二元结构已经完全打破了，城市农村融为一体，将来你的产品生产出来，只要通过网络一发布，城里的人就马上知道，大家喜欢就可以网上下单购买，物流线下配送，你上午发的消息，可能产品一两个小时就送到客户手上了，这不是很好吗？所以我推测，将来的农村肯定大有前途，而且农村会成为非常稀缺的资源，你现在先入为主，回乡创业，这不是迎来了大好时机吗？“

    满堂从理论知识和现实情况出发，详细地分析了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大山和兰花听得一愣一愣的，大山也不生气了，酒也不喝了，把酒碗放在一边，认真地听自己的儿子讲农村，他们从来没有听人讲农村讲得这么深奥却有意思，他们从来没有听人把农村讲得这么好、前途这么广。听满堂这么一说，他们改变了之前的态度，对满红要留下来的决定给予支持。满红听了后，和小雨的离愁别绪也抛置九霄云外，他想着等会还要去上网查些资料，搞清楚在这个社会发展浪潮中，他满红到底可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到底可以做些什么？将来怎么样打出自己的黄元米果品牌，怎么样在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中有所作为。

    满堂说：“哥，你知道这么多，咋不早说啊，你要是当着小雨的面说这番话，我敢肯定她一定会支持我，说不定还会和我一起留下来。”

    满堂笑着说：“弟，你也快三十岁了，你和小雨很快就要结婚了，有些事情需要你们自己讨论商量，夫妻之间有商有量，感情才会坚如磐石啊。如果全听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那岂不是我牵着你们的鼻子走，这样可不好。现在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留下来，那我就和你说说现在的农村到底是什么样的，让你心里有个底。”

    满红说：“我现在信心十足，恨不得现在就动手开工。哥，干脆你也留在鹭河，你有文化懂乡村，我肯吃苦能卖力，你我兄弟合作，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满堂说：“你尽管放开手脚来做，遇到困难我给你分析，但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这样将来成功了才有成就感。再说，兄弟之间在一起做事，万一事情没有做好，你到头来怪这怪那，我这个哥哥就做不成了。”

    大山和兰花说：“红仔，你哥说得对，你既然决定了要做，就要放手一搏，不要瞻前顾后，不要指望你哥太多，我们都会默默帮助你。”

    兰花又问大山：“我们还去县城吗？”

    大山说：“当然要去啊，都答应福林了，再说堂仔也说了，要让红仔一个人闯荡，让他在农村的大舞台闯出一片天地。”大山又叫满堂满红坐下来说话，嘱咐兰花把酒碗拿走，给三人一人倒了一碗茶。

    大山郑重其事地说：“我大山世代生活在农民家庭，我爸，我爷爷，祖上几代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世代老老实实，淳朴善良，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心不坏，就是好一碗酒，但我也是吃苦过来的。我从小帮父母放鸭子，小学四年级没有读完就回家帮忙干农活了，后来长大了加入生产队劳动，你爷爷见我一心想学一门手艺，就说大集体的你活干不好，我送你去根屎牯炸学理发，理发就是手上功夫，不要淋雨不要晒日头，只要提着工具箱走街蹿巷就行，如果给人理满月头，还有利是和好吃好喝招待，我听我爸这么说就答应了。你们不要看街上的理发店师傅，他们可都是我的徒子徒孙。我年轻的时候好喝酒，又沾上了赌博，把你妈的嫁妆和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输得精光，那时候你妈眼泪都掉干了，可我当时就是想把输的钱赢回来，哪知道越输越多，你妈也是可怜，跟着我受尽了苦难。堂仔还小的时候，家里没有粮食，我和你妈就去借，可是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缺粮啊，没有人愿意借给我们，营养跟不上，加上我和你妈常常因为喝酒赌博的事情吵架，堂仔常常生病，只要一生病就嘟着嘴，一整晚哭闹不停，我当时心烦意乱，听到孩子哭就烦躁不安，我说兔崽子你再哭，再哭我一巴掌结果你。你妈听了害怕，就把堂仔躲起来。说也奇怪，你妈抱着堂仔，他就一个劲地哭，你妈把孩子递给别人抱，堂仔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你妈说孩子不闹了，我来抱会。不抱还好，只要一抱，堂仔睁开眼睛一看是兰花又哇哇大哭了起来。堂仔的感冒越拖越严重，后来送去卫生院，卫生院的医生拿着听诊器这里听听那里听听就是听不出什么毛病，找不出什么原因，医生面无表情地说，这孩子恐怕保不住了，你们还是抱回去吧。你奶奶听了就说，你当医生要讲医德，我们好不容易生了个孙子，孩子好好地，还会让他保不住？你奶奶把堂仔从医院抱回来了，她对我们说，你们带不好就放到我这里来带。看你奶奶抱堂仔回家，你爷爷坚决反对，他说老太婆，你又多管闲事了，你带着堂仔恐怕其他儿媳妇要闹意见了。你奶奶说，人命关天，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你奶奶给堂仔喂了东西吃，堂仔吃了有营养的东西，自然就痊愈了。堂仔可是我们刘屋第一个大学生啊，人人都说我大山能干，供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你红仔也是，小时候尽是跟着堂仔后面跑，那时候我养了一头猪，可是我们没有猪圈，猪就在我们睡觉的房间里养着，整个房间都是猪粪的臭味，邻居也有意见，天天有人来说，大山，你自己睡觉的地方只有巴掌一样大，干嘛还养头猪啊，现在好了，‘猪’占雀巢了。也有人来问，大山呀，你的猪养了大半年了，也长大了，什么时候把猪给宰了啊，我们要被猪粪臭熏死了。我说好好好，过年的时候就宰了。你红仔听了就不乐意，哭闹着说，不能把猪给杀了。可你们哪里知道，我们指望这头猪卖点钱过年啊。白天猪在外面打野放，红仔就天天跟着猪，那时候你才两三岁，刘屋人就笑话你说，红仔，这个猪婆是你老婆啊，你天天跟着它，你说是我老婆，你们谁也不能动他。你拿着竹鞭跟在猪的身后，猪很瘦小，你也很矮小，我远远地看着，心里难受啊。我说我大山都做了些啥，除了喝酒就是赌博，你看看我可怜的红仔连一头猪都舍不得啊。快过年了，人家来家里催赌债了，我只好趁你睡着了的时候，把母猪给卖了。你醒来问我猪去哪里了，我愣是一个字没有答上来，你就在地上打滚哇哇直哭，后面我就再也不赌博了，我发誓要让你们的生活好起来。我能出去打工，还是要感谢邓小平，邓小平不搞改革开放，我永远都离不开鹭河。九十年代初，可以去打工了，村里人都想尽办法想出去，也有人喊我去广东打工，我看机会难得就背着行李去了，兰花也说要去，我说孩子还小呢。我去了广东打工，没有文化进不了工厂，只能风吹日晒，赚些辛苦钱。但外面的钱比家里好挣，我尽量少喝酒，省下钱来就盖了这栋房子。这栋房子，你们也有功劳，你们帮忙挑砖捞沙，真是不容易啊。可我也不争气，我这酒就是戒不了，房子盖好后，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就喜欢上了喝酒。我的性格你们也知道，上了酒桌就下不来。可我就是改不了啊。现在眼瞅着，你们兄弟二人都长大了，堂仔有文化，将来不愁衣食，我不担心。红仔初中没有毕业就出来了，脾气又像我，有时候像头倔犟的牛，说话还容易伤人，做事容易得罪人，你这脾气得改改，你要是多学点知识，多看些书，把脾气给改好些，人至诚些，将来的路肯定会越走越宽。还有我要送你们一句话，难中出好人，好人难中出。你们要不怕困难，遇到挫折要敢于接受挑战，不管顺境还是逆境都要做个好人，但是好人是磨练出来。红仔啊，你要是真想在鹭河搞农业，你就好好干，要多磨练，要不怕吃苦，将来指不定哪天就成功了。我们家的情况，在鹭河啊肯定不算是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但我希望在你们兄弟俩手上，这个家会蒸蒸日上，越来越好。堂仔，你读的书多，懂的东西也多，性格也好，你要多帮帮你弟弟，你就这么个弟弟，自己的弟弟不帮衬，你帮衬谁啊。我们一家人呢，过去这么多年，也很少坐下来谈心说话，今天有这么个机会，我就啰啰嗦嗦说这么多了。来，我们以茶代酒，喝一杯茶，祝福军仔搞出一番事业来。”

    兰花看了打心眼里高兴，有些激动得眼泪模糊。兰花说：“大山今天说得这么多，说的真好啊，想不到大山口才这么好，要是我们家天天像今天一样，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气气，开开心心那该多好。”

    满堂说：“妈，你就放心好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满红也说：“爸、妈，你们说的我都记住了。”

    听大山说完，满红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又到自家田里去看了看。他还去了好几户人家，打听谁出去打工，谁家的田在抛荒，谁家种大禾米等。他想着，尽管万事开头难，但开头一定要开好，他打算种植几十亩大禾米，把种植过程全部记录下来。他还跑了一趟农机市场，了解了犁田机器、插秧机和收割机以及打黄元米果用的机器的市场行情，好盘算投入多少成本。在老街新街跑了一天，感觉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又乘车去了趟贸易广场和光彩大市场，他想把前期的市场调研做充分些，将来少走些弯路。小雨到了广东后，满红给小雨打了个电话，和她讲了满堂说的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小雨听了是懂非懂，两人没说多少话就挂了电话。

    过了初六，满堂进了城，来到市里洽谈工作。除了工资比省城低一些，其他的他都比较满意。既然已经离开了省城，就不想着再回去了，因为他和小暖已经回不去了，他想着迟早都有落叶归根的一天，既然迟早都要回乡发展，还不如提前回老家工作，在鹭河找个姑娘成家，就这样过着简单平凡的生活，毕竟他也是个普通人。说自己是大学生，现在大学生已经不值得一提了，硕士研究生都到处都是，更不用说有什么优越感，唯一的优点就是他在省城生活了很多年，有一定的工作经验。

    大山、兰花和福林是在满堂进城之后才背着行李坐上了进县城的班车，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家人，春节过后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唯一不同的是，今年满红留了下来，家里不再是空荡荡了，满红从市场上买回很多东西，家里渐渐呈现出勃勃生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