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多灾多难
沧州大地上,烈日炎炎似火烧,老天已经两月没降下甘霖了。
让无数农夫叫苦连天。
唯有楚九元这群孩童能凭借着天真之气,露出笑容。
楚九元和七八个小伙伴聚在一起,商量“大事”。
楚九元被其他孩子奉为老大,以他为首。
“老大,我肚子饿了。”一名孩童说道。
“你爹今天没给你饭吃吗?”
“爹说晚上才能吃,白天先忍着。”
“那就没办法了,我今天也还没吃饭呢!”楚九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
随后,他大声向其他孩子问道,“你们也饿了吗?”
“饿!”
“嗯~那好吧,既然我是老大,当然得管好小弟们的伙食。跟我来吧!”
楚九元脑海中浮现一个计划。
几人来到当地的一家地主后院。高大的栅栏里围着几十只鸡。
不过栅栏过高,让孩子们望而生畏。
“九元老大,这可是刘地主家,发现了可是要被收拾惨的。”一个孩子十分害怕。
“怕什么,有我在,况且这么多只鸡,少一两只发现不了的。”
“这栅栏这么高,怎么进去啊!”
“跟我来。”
楚九元带着几人小心翼翼的来到墙角处,栅栏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正好容得下一个十岁孩童钻进去。
“你们不要怕,我既然是你们的老大,这事我来。”
楚九元见众人皆胆怯害怕,便安下他们的心。
孩子们听到这话,顿时放心不少,但仍有些惊慌。
楚九元通过那个缺口,趴着爬进了那个缺口。
他小心翼翼,抓住一只远离群落的鸡,一把扭断它的脑袋。随后将它从缺口递给外面的孩子。
孩子们见事情这么顺利,脸上皆露出兴奋之色。
“等我再弄一只,咱们吃个饱。”
楚九元正准备抓第二只,但一转身,便踩到一只鸡的脚。
那只鸡立马大叫起来,带动着其他的鸡一起鸣叫。
事情败露,很快便有人过来。
“是谁?”
楚九元赶忙往缺口逃去,关键时候,一只脚却被栅栏卡住。
两个孩子拼命拉拽,这才逃出。
刘家出了两人追赶楚九元这群孩子。
“发生什么了?”
一名在刘家做客的年轻男人说道。
下人向刘地主和那年轻人报告,“有几个小孩来偷鸡。”
刘地主当即一拍桌子,有些愤怒,“这群小贱种!敢偷到我家了。”
那年轻男人听罢,微微一笑。
“刘老爷,且看我一小手段。”
年轻男人一跃而起,落到房顶砖瓦上。
朝着楚九元等人逃去的方向,轻挥袖袍,一根绳子飞出。
片刻之后,便捆住跑在最后面的楚九元的双脚。
“哎呦!”
楚九元扑倒在地,被刘家下人逮住,抓了回去。
其他孩子见状,皆是拼命逃窜。
“孙公子果真是神仙中人。”刘地主奉承道。
孙江明一年前一老道看中,加入了一仙家宗门,现在已经是练气二层修士。
这次回老者省亲,途径刘家庄,因为这刘地主与自己父亲有旧,便被款待数日。
孙江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有了刚刚一幕,顺便炫耀一点神仙手段,算是衣锦还乡。
这一手段一施展,刘地主顿时脸上更和善几分,不再怀疑孙江明是花架子。
一人下人拎着楚九元来到刘地主面前。
刘地主二话没说,先给他来了一巴掌。
楚九元脸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红印,不过眼神中却是受到羞辱后的愤怒,没有一丝将要哭泣之意。
之后刘地主又让下人狠狠的打,让他交代出其他几名小孩是谁。
随后让孙江明回到屋中,不再去管。
外面的惨叫声不断,刘地主虽是毫不在意,但孙江明却突然有些不忍,惨叫声让他听得不适。
“刘地主,两只鸡而已,惩罚一下就算了,这声音听着挺烦的,把他放了吧!”
“既然孙公子这么说,那就放了吧。”
楚九元的背上已经被抽得皮肉绽放,但依旧是不愿说出其余小孩的名字。
下人奉了命令,将楚九元拎起来,扔到门外。
“算你小子命大。”
刘家下人关上门,不再去理楚九元。
楚九元慢慢的站了起来,背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不敢将背打直。
走出刘府百来丈的距离后,一个孩童走了过来,是那群小孩中的一员。十分担心楚九元,又不敢到刘府去,便回到这里等候。
见到楚九元后,先是一喜。却发现他的背后全是鲜血,脸色担忧。
“九元哥,你会不会死啊!”
“去你的,敢咒老子,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
说着,背后又传来痛感,让他脸色扭曲。
“走,吃肉去!”
二人来到一处小山坡,这是几人聚集之地。
其中一只鸡已被众人分食,另一只被烤好后,保留完整,没有人动,像是在等待着楚九元的归来。
楚九元坐下,先扯鸡胸前的一块肉递给那个等他的孩子。随后扯下两只鸡腿,吃了起来。
二人吃得美味,让众人又有些馋了。
楚九元见众人一动不动,皱了皱眉,“都愣着干啥,剩下的拿去吃啊!”
众人一听,脸上大悦,赶紧上前将剩余的鸡肉分食起来。
……
黄昏时分,众人皆散去。
迎着落日,楚九元向家的方向走去。
才刚走到门边,便听到破旧老屋内传来的哭泣声。
他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夺门而入。
发现自己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跪在一张草席之前。
草席之上,依稀躺着一个人形,盖着白布。
楚九元立马就明白了什么,砰的一声,双膝跪地。
脸上露出悲痛之色。
“爹!”
泣声满唐,满是悲伤。
原来是白天楚九元不在时候,一群官兵闯入村子,说是前线紧急,来此催粮。
楚九元的父亲哭着苦求着官兵留下一些,但那官兵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觉得他啰嗦,一动怒,一刀杀死了他。
周围的村民见状,纷纷不敢有所动,怪怪将所有粮食奉上。
半个月过后,楚九元的娘亲由于伤心过度,加上常年挨饿闹下的病根,也虽他爹而去了。
两人皆是一张草席裹着,草草下葬。
家中的顶梁柱只剩下楚九元的大哥楚大,帮着地主做工,勉强糊口。
家中七口人,楚大没有办法,无法养活他们,只得做一些迫不得已的打算。
他对楚九元说道,“老五啊,大哥给你说实话吧,咱养不活你,你看,能不能去你阿姐那里讨个活路。”
楚大说这话时甚至不敢看出九元那双清澈的眼睛,只觉羞愧和无奈。
楚九元虽然年纪小,但也明白大哥的无奈,没有任性,只得默默点了点头。
出发时间就在明天,与楚九元一起的还有他的弟弟楚十春。
楚九元背上的伤口第二天便结了疤,没过几日便完全康复了。
清晨,楚九元便简单收拾几件行李,和弟弟朝阿姐家去了。
阿姐嫁出去已经有三年了,夫家离两家大概十来里路,楚九元去过几次,路也就熟悉了。
这一路上也不需要大人陪同,卖孩子的这年头也不好做,毕竟没人喜欢家中多出个吃白饭的。
临走之前,楚九元去找了几名玩得好的小伙伴,一番告别后才缓缓离开。
他去阿姐夫家的那几次,产生了不舒服的感觉。阿姐的丈夫家里是做铁匠生意的,能够维持生计,十分看不起他们楚家。楚九元的阿姐基本上算是以低廉的彩礼买过去的,在夫家的待遇算不上好。
楚九元虽有些不情愿,但无奈只得前去,不然就真落魄街头,沦为乞儿了。
楚九元看向一旁的弟弟,表情呆滞,估计连自己将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他长叹一口气,牵着弟弟手继续朝阿姐的夫家走去。
走到半路,便感觉到大地的颤动。
前方不断有人奔来,口中大声喊到。
“快跑啊,敌人来了!”
楚九元看到远处的尘烟,接着一匹接着一匹马连同这背上的敌人,出现在眼前。
他当即牵着弟弟的手,与其他村民一同逃窜。
燕国正在同齐国作战,楚九元所在的双石村离两国交战前线不远。
而如今很明显是燕国大败,大片领土即将沦陷。
逃窜的村民非常多,谁也不愿变成刀下亡魂。燕国与齐国是多代世仇,无辜的百姓便成了二者泄愤的工具。
只听见后方的齐国骑兵口中高呼到,“杀死这群燕狗!”
如同狼入羊群,一个个落后的村民成为刀下亡魂。
拥挤的人群将楚九元和楚十春二人冲散。
楚九元本想寻找,但看见逼近的敌人,只得狠下心来,朝远处逃窜。
……
燕国朝廷之上。
歌舞升平。
今日燕帝宴请百官。
“有急报!”
燕帝眉头一皱,很不高兴。
只见一名身着厚实盔甲,满脸伤痕的男子上了大殿。
随后单膝下跪,“陛下,南方传来急报,燕军大败,南郡已经陷落。”
“什么!”
群臣皆惊,面露恐慌之色。
唯有左丞相一人看出燕帝眼眸中隐藏起来的不快。
“肃静!”左丞相一声大喝。
随后于站出来,面向燕帝,说道,“陛下,南郡不过百里之地,且土地多贫瘠,战略地位实为鸡肋,齐军定不会久驻。可派使臣前去议和,再做打算。”
燕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薛爱卿。”
燕帝话音刚落,那身着盔甲之人,便大声呵斥,“薛世荣,你胆敢进谗言,南郡乃燕国高祖发家之地,齐国狼子野心,这些年来不断蚕食南方,绝非议和能够遏制,不出一年,必将再犯我大燕。前线大将常飞无能,臣愿领十万大军杀退齐军。”
眼看着燕帝就要大怒,薛世荣立马站出,“徐蓝莽夫,胆敢于大殿之上狂言,来人,叉出去。”
徐蓝被士兵持枪叉出大殿,口中不断问候薛世荣的十八代祖先,到大殿门口将要出去之时,突然一声言语,“昏君!”
薛世荣叹息一声,他知道,这名耿直的大将是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燕帝下令,压入大牢。
徐蓝被压下去后,燕帝说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在这过程中,薛世荣不断观察挨着燕帝的一人。
那人未曾言语一句,却令薛世荣心悸。
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都只能顺着帝王之心而进言,万不可留下把柄。否则明日就可能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这左丞相上任不过半年,哪里比得上在燕帝身边陪伴几十年的当朝右相,一名“宦官”,同时也是结丹巅峰修士,魏明忠。
晚宴结束之后,回家的路上,薛世荣收起太极殿上时刻挂着的微笑,显露出满脸愁容。
他本有匡扶国家之志,但奈何近些年来的官场风云,磨平了他的棱角,锉去了他的锐器。只得屈身委志,以待天时。
尽管,他不怎么相信这天时的到来。但也只能如此,必须如此。
“想必自己这一身儒家浩然之气,已污浊不堪了吧!”
儒家修士专修一身浩然之气。历来儒家修士皆会入朝为官,把持朝政,以国运养神,提升修为。
而如今燕国朝廷腐朽,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一切都使得国运衰微,儒家修士进阶之路已经变得极其艰难。
近些年来,他告别了太多同道。他们离开燕国,另寻出路。
而他却迟迟不愿离去。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乡,他出生于这个国家,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俗话说,修行之人,当斩断凡尘,视一切为外物,才有助于增加修为,成就大道。
这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又有多少修士能做到呢?
儒家学说讲究如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本就是一些列凡尘之事,不是自相矛盾吗?
虽然他已经位极人臣,但却身不由己。
想做的事一件做不成,不该做的事倒是做了不少。
他望向天空中那一轮明月,多么皎洁无暇啊!
若是人生之事能如同这月光,那该多好!
常言道,月有阴晴圆缺。
但这人生之月,何时能圆呢?
说不尽的愁思能与谁诉说呢?
唯有自己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