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幕:铁围城
我赶忙点头,这时,他松开了抓着我的那只手,然后飞快地朝另外一边的树林窜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这时,我发现四周的场景再次改变!
我还是躺在了一条坑坑洼洼泥泞不堪的土路上,而且周围的环境已经完全不同了,根本就不是村子里那间废弃的祠堂,而是一间简陋至极的茅屋!
“哎呀!”我猛然弹了起来!
糟糕了!
我竟然忘了那男人说的,要闭住呼吸!这样才能躲过幻觉,才不容易迷失在幻境里!
我赶忙捂住了嘴巴!
可是,已经晚了……我闻到一阵腐臭味,这是腐烂的气味!
糟了糟了!这下死定了!
“嘎吱——”木门被推开,那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来我已经被他抓住了。
男人将昏倒在地上的我扶了起来。
“我说过,你是逃不掉的……你是跑不掉的……”他说得很认真,但是这句话我却听懂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冷冷地质问他!
他抬眼看着我,目光冰冷得像个恶魔:“我想做什么?我想吃掉你!”
“你休想!”我咬牙切齿!拼命挣扎着!
“哼!你以为我真的怕吗?”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真的想让你活着吗?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我瞪着他!
“嘿嘿!”他阴测测地笑着,用他的大手捏着我的脸颊:“你知道吗?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怒气与杀气,我就猜你肯定是个修炼千年的女鬼或者女妖!我当初刚从山下的镇上逃到深山里避难,就遇见了这个妖怪!它每隔一段日子都要出现一趟害人性命!我当时虽然害怕!但是却也想试试,我究竟有没有那么弱小!如果不成功的话,我就立刻离开!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回忆起当时那个画面,双拳不由自主地攥紧,眼眶微红。“那个女妖并不好斗!反而很善解人意,它不忍伤害我……所以我就一直陪伴着它!直到有一天它忽然变成了一只厉鬼!我才明白过来!她已经被那个该死的女鬼控制了,她想吃掉我!”
“所以你就趁机吃掉了她?”我不禁惊讶地问。
“嗯!”他狠戾地眯起了眼睛:“我吞了它之后又恢复了正常!我知道它并没有死透,所以我一遍遍地追逐着它!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我将它封印到这里的棺材里!并把棺材埋入地下,让它永远醒不过来!”
我看向那只棺材,心中疑惑:“那你怎么会把我困在里面呢?”
“这个嘛!”他诡谲一笑,“这个女妖曾经救过我,我想让她继续活下去……我想让她永远都记得我!我就帮她报仇!”
听到这些话,我突然心中泛酸。这么残酷的事情……
“既然如此……你还叫我来这里做什么?”我不解地望向他。
“这样啊!”他恍然大悟,随即笑得灿烂!“哈哈哈!我是想让你看到这幅惨状,然后心痛、内疚、绝望,甚至崩溃、痛苦!让你求我救她,然后我就可以借口让你帮我做事,留在我的身边!”
他笑得狰狞恐怖。
“你想的美!”我冷笑一声。
他的眉毛挑了挑,显然对我的态度很愤怒,他突然俯下头,靠近我耳边说:“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说着,他伸出手就掐向我的脖子!
“等一下!”我急忙喊住了他。
他愣住了!我看着他,表情认真。“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救她出来,否则,你就别妄想利用我去救她出来了!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屈服于你的淫威的!”
“好!我就让你亲眼见证你的姐妹是如何惨死的!”他恶毒地一笑,随即坐回到椅子上,拿起茶壶喝了一杯茶。“我叫张天佑,记住这个名字!这是你欠我的债!”
我看着张天佑这个名字,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丝模糊的影子,但是我却想不起来了。
“张天佑?这名字有够古怪的……我记下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地说。
“呵……这世界上姓张的人可不少!”他冷哼一声。“好了!既然你已经记住了,我就送你一程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朝我缓慢走来!我警惕地盯着他!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儿!
我屏息凝神,准备随时反击!
可是他却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
他一步步逼近,距离越来越近……
我的眼皮子越睁越大,我能清晰地感觉他的呼吸扑在我的鼻尖!
“砰——!”
这不会又是幻觉吧?
干他!
我举起双臂,毫不客气地打了出去!
我顿时觉得自己打中了空气!
怎么会是空的?
难道我已经死了?
不可能啊……
我努力地扭动着头颅,我不甘心啊!这可是我唯一的生机啊……
突然,张天佑的身影渐渐消失,原先那幅巨大的画像也跟着一块消失了!
怎么回事?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我吓坏了!我这不会是穿越了吧?我慌乱地往前跑,脚底磕破了地板砖,我却没有注意!
“啊……!”我惨叫了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我摸了摸屁股上传来的疼痛,确定自己没有穿越,我便放心地爬起身子。
宫殿里静悄悄的,除了墙壁和顶端悬挂着几盏油灯外,就只剩下了我一个活物!
这里是哪儿?我环顾四周。
“你醒了?”就在我四处寻找着出口的时候,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谁?谁在哪儿?给我滚出来!”我转过头,寻声望向黑暗处,那里有一扇门,门后应该是某种房间。
“我?我只是这座宫殿里的一具傀儡罢了!”
…………
我叫阎森罗,没有别的大号,我就叫这个名字。
小时候记得是六岁大小左右那个时候,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差点在家门口被坏人拐走,我妈为了让我安安稳稳的长大,给我在泉州附近找了一家玄门闾山派的道观,做了记名弟子。为的就是让我能得到诸天神佛的保佑,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我拜师的道观叫清溪显佑观,师父道号“法澄”,我拜他为师,按照规定师父也给我取了个道号:“法观”。
别笑,我这是正经八百的道号。
对!没错,尽管只是记名弟子,那我也算是闾山派弟子,也是有自己的道号的。
闾山派有红头、黑头之分,我们法主属于张慈观,发源于金沙祖殿,是黑头闾山。我们啥都干,不仅做了红头的祈福,一些超度类,收魂类,我们都做,而且精细。我们法主是老板,下面分为真人,例如吴公真人,徐公真人等,这些真人是法主的徒弟,再下来,就是各个坛口堂口的神仙了,较多,例如我们就供奉清溪显佑伯主为祖师。
闾山分红头黑头,红头主要是林三奶,也就是林靖姑为主的,主要发源地在闽侯,封号:顺天圣母,其主要做派就是红围裙,相对于祈福多些,顺天圣母也是小孩的护法神,今年因为奏职走红,名声在外,但是真正法科得在我们黑头分支。
师父说我生来命硬,天造的奇胎!就适合干一些“捉鬼降妖”的“勾当”!
我:“嗯……嗯?”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这是作为一个师父该说的话吗?
“法观!”
“哎!师父!”
“法观——!”
“哎——!师父!”
“法观————!”
“…………哎!我听见了!师父!”
这就是我和师父的日常。
当然,就算拜了师傅,凡尘俗世的困扰也还是不能断绝,正常的学业也还是要继续的,日常在家的工作生活、一日三餐也还是照常不辍的。我没有彻底断绝凡俗的世界,没有选择做个主观道士,因为我还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爸爸妈妈、繁重的学业以及对爱情的幻想。
就算是个道士,该上学也还得上学,该念书也还得念书。
我是拜了师傅,但那也得该哭哭该笑笑,有正常的七情六欲的凡人,过着平庸平凡、碌碌无为的日子。
今天要去庙里,嘴里还叼着路边街角早餐摊子上五文钱一个的海蛎饼,地瓜粉的面酱、配着红红绿绿的海蛎、瘦肉、胡萝卜、韭菜,外皮酥、内里嫩,咬一口烫得嘴里冒泡。
因为着急,本来还想再买一个菜粿或者炸醋肉、炸紫菜、鸡腿的。不过我可没时间去一个个地买来细品,现在正忙着赶路呢。
这个早市里,各种小吃零食五花八门,各种吆喝叫卖此起彼伏,人潮涌动,把我往前挤。
一会地赶紧赶到庙里,师父说有急事要见我,所以今天是来不及逛了。
师父的话不能不听,他说有急事,估计应该是真的很“要命”的大事。
只是靠着传信师弟的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能听出来他说的是一件非常着急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着实慌了一把。
我师父法澄法师,那可是道根明晰的正宗闾山法子。他今年四十来岁,很年轻,清瘦高挑,眼神像鹰隼一样犀利。在他面前,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更不要撒谎!不然他的一个眼神会让你的心脏受不了!
进了门,我手握乾坤掐子午诀,拜了师父,顺便捏了三根香,给法主师公“打了招呼”,转头边跟几个师兄们开了几句玩笑,边跟着师父往后院寝舍里走。
“法观!我最近给你们诸师兄弟都算了一下下半年的运势!大家的前路都很明澈!除了你!”我师父不留胡须,面色白净,“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个“绝色美男子”,当然现在也不错,剑眉星目的,比同龄人多了一股子少有的“清澈感”。
“啊?”可是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你最近应该会有一波劫难!”师父神秘兮兮的吓唬我。
他经常拿这些话逗我们这些后辈弟子,我们都免疫了。
“真的假的?”我是真不知道他这回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你该出去闯闯了!”师父背着手把后背留给我,自顾自的往前走。
我跟在他屁股后面,心里虽然有“十万个为什么”,嘴上却只说了一句:“那……我以什么名义呢?既然是下山历劫,是要以我自己的名义?还是要报师门?或者说清溪显佑观?”
“都可以!这次历劫是你万般苦修都换不来的机遇!闯过去挨下来了!你就脱胎换骨、有了成仙了道的机会了!我们帮不了你!但是万一要是有什么扛不住的,你就回来!我们清溪显佑观的大门会一直给你留个缝!师兄弟们也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一股暖意,让我的眼眶发涩,心里堵堵的。但是同时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了。
“今天叫你回来,就是为了亲自传给你几件法器!好帮你撑过这次的苦难!”师父的后背依然飘然坚挺,语气也依然与平常无异,好像没有多少情绪波动,一直都冷冷清清的。
师父寝室的旧原木桌子上,早已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法器,都摆在那里,就像是旧货市场的摊子、鬼市里老板的存货:帝钟(三清铃),灵刀,金鞭,宝剑,朝板,还有一把师父自己铸炼的无人铁剑——其实这把剑更像是一把铁尺,但是这把剑除了没刃其它的该有的都有,唯一差的就是没有开刃了而已。
原来师父一早上就准备好了。
“这是我早就给你准备的!无缺剑!剑是钝剑,可以上山下海,不怕查,问你你就说是太极剑的用剑、江湖把平常式锻炼的用剑。”
我拎起来比试比试,至少一公斤,我出去说是“表演用剑”估计别人也不可能相信,得说成是“锻炼身的器械”能有人信!
“无缺剑!”我抚摸着剑脊正中间竖着阴刻的“无缺”两个正楷小字,一眼就看出来,是经过了精心的打磨过的。
剑身冰凉,剑柄是一体铸成,用手绳包缠的——师父为我上了心。
“出门往东转,走八百米!你会遇到自己的机缘!但是究竟是机缘劫难,还是福祸相依,那得看你自己的抉择!”
我还以为你算出来的是宗教院闹鬼了呢!我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
要是真的是宗教院闹鬼,那就真的闹大了!
师父瞪了我一眼,我“老实”地低下了头。
往东转走八百米……?山上?还是水里?
没过多久,我就接到了法忍师伯和法麓师兄、法观师弟三个人的飞羽传书——他们三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因为在某一次出差之前,师父曾告诉我说,他给我找好了未来媳妇儿:他要带徒弟回去见家长。于是乎,我兴高采烈地收拾包袱、准备跟随师父返回老家。
但是,等待我的却并非美丽富裕的城市,而是一座阴森诡异的坟墓!
这座坟墓建造在距离帝国首都五六千米的郊区,占地约两万平米左右。据说,它是一件邪恶的神器所致,专门用来祭祀的。
这座坟墓的周围被浓重的黑雾笼罩,仿佛从来都没有阳光照射在上面。
每年的今天,我们闾山法门的道士,都必须到此祭奠,祈求保佑。
我们按照师父提供的位置找到了那座坟墓。
在那里,我看到了许多尸骨,还有许多鲜血。
在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里面,还有几具新鲜的身躯。
那是几个女性死者,年龄最大的应该超过了三十岁,她穿着暴露的服装。
她们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嘴唇乌青,手脚干瘦如柴,像是被吸尽了精气。
她们死状极为恐怖,让人触目惊心!
我感觉到了强烈的寒意,浑身发抖。我很奇怪——现在的事态非常棘手,已经越闹越大了。师傅怎么不直接回山摇人呢?
我把接到法忍师伯和法麓师兄、法观师弟三个人书信的事告诉了他,师傅却跑,现在事情已经弄到,如果把同门师兄弟全都牵扯进来,万一有发生什么意外,自己恐怕不敢回去面见师门了。
原来他还有这个顾忌,不过这都是小事了。
眼前这些人这些尸体都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是怎么来的,他们是被谁杀死的?这些问题非常棘手。
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只能退后。
可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却听见身后隐隐约约似乎传来一阵歌声……
那歌声缥缈空灵,似有若无,让我产生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我突然想起了那句诗,“我欲乘风归去,惟愿琼华不坠”,于是便循着歌声寻去。
在一个破败的房间内,有张破旧的木床、一张简陋的木桌,一盏昏暗的油灯,以及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
这个女人,竟是刚才死在路边的那个漂亮寡妇。
我站在门口看了看她,她睁着眼睛,但是没有焦点,表情呆滞。
她的眼珠是金黄色的,眼睑的缝隙中流淌出细微的泪滴。我猜测,她应该是做梦了吧。
在我身旁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师兄李文俊。另一个是他的妻子刘翠花。
刘翠花看到我之后,立刻激动起来,她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我:“你终于来啦!”
我轻拍着刘翠花,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一定救你们出去。”
刘翠花突然松开了我,她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胸前。我低头一看,胸口上赫然有几条红印子,是刘翠花掐的,而且掐得特别狠。
我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刘翠花的胳膊:“你这是干嘛啊?”
刘翠花哭了起来,抽泣着说:“我……我也不知道。”她又抬起头望向李文俊,说,“文俊哥,咱们是夫妻啊,他是你侄子,你快帮忙劝劝他吧,他不答应,我们永远也逃脱不了这个鬼地方的。”
李文俊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陆左,翠花妹子也是受害者。她当初本来有机会嫁到大户人家的,结果却碰到了这样的灾难。我们不能丢下她不管啊。”
“我明白。”我冷冷地盯着李文俊:“你既然是我叔叔,那么,请你先告诉我,你和我妈是什么关系?我妈的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是谁的种?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存在的?”
“呃……”李文俊迟疑了片刻:“我是你妈妈的男朋友。至于你爸爸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但是你要相信我,其中绝对有误会!”
我不由分说地拽住了李文俊的领子,把他拉到了窗台前。
我指着楼底下的那座坟墓,质问他:“你告诉我,这座坟墓究竟是哪里来的?它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李文俊的眼眶湿润,哽咽着说道:“那是一座古墓……里面葬着我们闾山法门一百零八代祖师爷。”
“你胡说八道!”我咬牙切齿地骂道:“我们的祖先,早在二百年前就已经消亡了!你少拿这种话骗我!”
李文俊连声解释道:“我没有骗你!我们是真的!我亲耳听到过的!这座陵墓的主人,就是我的太爷爷……他是二百年前,被一个姓陈的术人,在一夜之间屠戮殆尽!他们的灵魂被禁锢在了那座古墓之中,永世不得轮回!”
我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二百年前,一个姓陈的术人屠戮了整个闾山法门。那是一桩旷世仇恨。我们的祖师爷们虽然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但是灵魂依然被禁锢在这座孤坟里,永世不得翻身,这种折磨,比杀了他们,更加痛苦。
这是多么残酷的刑罚呀!
我想到了我爷爷曾经跟我讲述的那个故事。
二十多年前,他和同行们奉命到南疆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在执行途中遭遇到了伏击,九死一生逃了回去。
不过我现在有三位同门师兄弟帮忙,什么都不怕了!
这下人都到齐了!眼前的迷雾也突然没那么大了!
让我们回到故事的开头。
翻涌的乌云遮蔽住了上千年的光阴流转。
地上的蝼蚁淹没在微尘里、碌碌终生,永永远远不得安闲;天上的苍鹰奋飞唳天也挣脱不了云天之上的阻碍。
车轮是一直向前的,就像命运没有回头路可走。
微草无情,不过一春一秋。
世间无数微末总成大道,千万虫蚁托起五岳三山。
看破埃尘的泥泞,一步步的走到现在,在皇皇华夏的心腹之地、在泱泱帝国的中央之城、在八水交合的水濒之侧,在龙首高原之巅、在帝国的都城,万年长安的皇城脚下,听“踏踏”的马蹄声、听那高高在上的宫殿中、沉沉的钟鼓声……
帝国的晚年,如“回光返照”般的奇迹,像是嗅到了那一丝“复苏”的芬芳,以至于能让这个曾经拥有辉煌历史的“天可汗”的国度得以留有一刹“体面”的、苟延残喘的机会,在盛唐版图的势力笼罩以及威压之下,帝国东北方诸镇边城,安东都护府平壤所属治下,辖内最治安混乱的屯镇之一、边城之一隅、天涯之彼岸、海角之一湾。如遇战火、它一定是最先被烽燧狼烟波及的最前端——边塞重镇铁围城,正摇旗呐喊,在欢迎它的“新主人”。
在这里,帝国派驻在此的诸位将领如走马观花般次第而进,却都驾驭不了这座铁围城背后的那股神秘的力量。
很快,帝国就将又再派新任的安东大都护入驻平壤,成为这里的主人,并且还将在平壤下辖的铁围城进行驻兵。
另外,帝国在这里暗中扶持的铁围十二校尉也将各自隆重粉墨登场,为帝国铲除一切奸佞和灰暗……
请与我们一起,跟随甲骑具装的铮铮铁蹄、以及那沉重而绝望的呼吸声、凝结成黑死的血滴、寒入刺骨,光芒冷冽的唐戟、高亢的号角厉啸、还有那给敌人带去死亡和战栗、痛苦和审判的重甲折冲府卫……一幕一幕的展开历史上这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任人打扮、任人篡改的故事。
曾经在这里,在铁围城,这座边城小镇里充斥着多个民族部众的群体,汉人反倒成了“稀罕物件”。
能在这里立足的汉人往往有两个极端,要么极度卑贱,被其他各族排挤、压迫、来回买卖、成为达官贵族家的奴仆或者佃户;要么极为高贵,拜将封侯,位极封疆大吏,朱门绮户,便身罗绮。
这种令人乍舌的反差,可笑而讽刺。
悠悠十年之前。
来来往往、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群你挤我我挤你,路旁高高矗立的凤阙高阁上,一个负责祷告的大嗓门高傲的仰着头,从台阁里面传出刺耳欲聋的高声:“万物非主,惟有安拉,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
这是每天例行的大食法礼拜。
“都知道,当今天下虽在万国之中取得了无比的地位,人民生活富足,治安与边防也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重视与提高,生活质量有了保障。但是冗复繁重的生活使人们变得像木石土偶一样,每天在不停的按部就班的奔波和劳累,日夜不辍、毫无生气。
对此人民内心感到更加空虚并且对未来感到渺茫,与此同时生活也失去了乐趣;与之相对,还有许多人则因生活中面临的艰难和压力太大,总是觉得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中非常的无助和孤独……”
“你们当祈祷我,我就应答你们!”信徒们似乎听到了真主的回应。
“祈祷一词在大食语中称为“都阿“,意思是祈求真主饶恕自己的一切罪过,或祈求真主解决自己的一些需求。
祈祷是宗教功修的核心,是人与真主联系的桥梁,是接近真主的途径,是战胜恶魔的武器,是人对真主虔诚的表现。祈祷能消除人心中的污垢、能增加人的精神力量、能使人的信仰之光变得更加明亮。”
物质愈发充盈,精神则相对的愈发空虚。
正是因为“人民内心感到更加空虚并且对未来感到渺茫,与此同时生活也失去了乐趣;与之相对,还有许多人则因生活中面临的艰难和压力太大,总是觉得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中非常的无助和孤独……”在这里,在这座城市里,在这片被帝国遗忘的废土带上,在这个世间的角落里,犯罪、邪恶、杀害与失踪、性暴力虐待、死亡和腐败、权色交易……无处不在,简直就是犯罪者的温床和天堂!
这里的“人”们,也是一样,日复一日,不间断劳作。
偏偏,这里又本该是礼拜日的大街上的一个偏僻的转角处,青天白日、光明正大的情况下,众目睽睽、却发生了一件“要命”的大事件,足以震惊“真主”的大事件——
人性就是这么好掌控拿捏,一如你我,一如田曦薇,一如张寒。
绝望之中,给人以希望,这才是真正最令人绝望、窒息的。
我们选择尊重规则,并且公平竞争,但是规则从来不会尊重我们。
“但我就是要做这种事!”
我们遵循着沉疴痼疾,可怖冗繁的生存法则——那请问最初确定这种法则的人是谁?
越是愚钝,就会有越多怀疑——就比如我。
越是害怕什么,就会越是热衷于渲染什么,比如死亡、灭亡、灾难、沉沦——也比如我。
第一缕晨辉化作战乱的烟尘,虚无缥缈,迷了前路,失了性命。带给人无尽的绝望和灾难。
瘟疫饥荒、天灾人祸、死人尸体、白骨和鬣狗。
无家可归者饿殍枕藉、易子而食,甚至将路边躺到的无名无姓、不知是谁的白骨上,那肋骨上一丝一点的血肉都给剃刮下来,吸允干净。
失败者血可漂杵,今天造的宫殿、庙宇,明天就有可能易主,明天想着要去哪去哪,后天就有可能被悬首吴阙,威慑众人。
记得古人说过有一种碎骨噬髓的怪物——海乙那。
据说“海乙那是古时侯书里描述的一种生物,古人在著书中也提及过海乙那:‘记得什么书上说,有一种东西,叫‘海乙那,’的,眼光和样子都很难看;时常吃死肉,连极大的骨头,都细细嚼烂,咽下肚子去,想起来也教人害怕。’‘海乙那’是狼的亲眷,狼是狗的本家。’”
但是,失了脊梁的鬣狗总会被猎狗群所抛弃,被遗弃,失去了群体的保护而落了单,然后就会遭到强盗们最惨烈的报复。没有任何人会愿意对一个遭遗弃者产生同情并出手相助。
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是它活该。
“当敌人称赞你的时候,那你大概是做了什么傻事了。”
你凝视黑洞,黑洞也在凝视你。
张寒曾向自己的恩师、神杀天的首领、“大正天师”魏北星坦言自己的困惑:“恩师,最近总感到无力,不仅是因为身体和生理上的,更多是因为心理方面。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坚持下去。
人不是夜行动物,无法像野兽一样潜伏在寂夜中、一动不动。
野外的兽类为了生存的本能而杀戮、而捕食——但人不能。
可是现在我自己也开始怀疑这些罪恶之徒是否会有自己的底线,和关于犯罪的认知。
我开始害怕,害怕黑夜,害怕野兽的本能,和那些罪恶的使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所措。
并为此绞尽脑汁,惶惶不可终日。
对于犯罪,我无能为力,他们的底线是什么?我的底线是什么?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我的坚持是不是真的是对的!”
授业恩师魏北星真人给他的回复则是——
“我亲爱的孩子!
听了你的困扰,我也很头疼,你不是害怕黑夜,不是害怕野兽的本能,也不是在害怕那些罪恶的使者。你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是不知所措,你是在犹豫!要不要这么做!
我的孩子,什么事想做就要一直坚持下去,不然你就只会看到沿途的风景与和你一样半途而废、浪费了大把时间、精力,最终两手空空,狼狈而归的路人。
你是想成为供迷路的旅人辨别方向的指路牌还是沦为其他人眼中“沿途的风景”?和他们一样,匆匆而过?
用你认为是对的、正确的、有效的方法,去结束犯罪。不用紧张,更多时候,更多的人,只是个孩子,他们也同你一样,困惑、迷茫、畏怯、退缩,以致误入歧途,被蒙蔽了双眼,选择性的无视了真相。用你的办法,引领他们、指引他们。
坚持你所坚持的一切信条,终有一日,你就会发现,自己所坚持的是对是错。孩子!你应该让时间证明一切!
我并不能为你答疑解惑,我也不是在教你,我是你的志同道合之人!我会和你统一战线,一直与你同在。
你也是我黑暗中的灯笼,勇敢的面对一切的、亲爱的孩子……”
现在,帝国安东都护府平壤重镇北部城市铁围城所属的中心镇子,乡里头大集边上的十字大路口中心。
铁围城由两个部分组成:即铁围城外城,泛指整个铁围城的区域,中心城,是一座城中城,是指在城市中心地域的一整片地,那里是整座铁围城的心脏,这里高楼林立、各级官府都有在这设置官衙。甚至这里也是这整座铁围城唯一一个有监牢的地方。
他习惯性的抬起头看着阴霭弥散的天空发呆,下巴、喉结整个脖子,都向后弯成了一个弧度。幞头、鬓发上都结满一层灰白的露水。
当初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只会说几句当地俗语的毛头小伙子,现在也成了这样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他喜欢站在阴暗潮湿的的雨天里胡思乱想。
他的女伴田曦薇就站在身旁,就这么静静的陪着他站着,不管多久。他望着天空发呆多久,她就望着他发呆多久。
和张寒站在一起,田曦薇就像一个未成年少女,小鸟依人,张寒比她高了三四个人头的高度。田曦薇甚至都不到他的那宽阔的胸膛。
“公元前两千六百九十七年黄帝轩辕创立华夏民族,公元前一千零四十六年武王姬发在此建立礼周强邦,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始皇嬴政在此统一中华大地,公元前二百零六年高祖刘邦在此创建大汉王朝,公元五百八十一年文帝杨坚在此打造强隋帝国,公元六百一十八年高祖李渊在此开创盛唐版图。”
——出自纪录片《西汉帝陵》
翻开历史如风卷残云般、浑厚沉积、瑰丽奇谲的画卷;
聆听过往那入微见著般,振聋发聩、历久弥新的声音;
轻捏茶盏,小心翼翼浅饮一杯加满香料和胡椒、果皮、连汤带面的“浓茶。”品尝千万年来扑鼻的大国风范和厚积薄发的恢宏底蕴。
引颈高歌,威风凛凛、矗立风中,注目远眺万里河山、烟霞欲晚、心潮澎湃,争相看万国来朝。感受日月星河那永远不变的照应下,金碧辉煌的盛典。
人类磕磕绊绊地行走在沙粒迷眼、风雪载途的道路之上,埋头赶路,被雨雪打透衣裳,被风沙迷失前路,历经苦难和辉煌,从四足走向直立,从原始单一的宇宙尘埃——细菌,走向更加多元性碳基生物。
拾起一颗贝壳,见证沧海桑田的沧桑巨变,
明察秋毫白日,观察脚下迈出的每一个脚步。
——题记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那是一个风雨倾盆的雷霆之夜,在风急雨怒的深夜墨色之中,这间小黑屋显得那么突兀、风雨催折、飘摇无计……
小女孩刚刚成年,才十五岁,正是及笄年华的好时候。
几个大汉围着她,色心陡起。如狼似虎的红着眼、流下了贪婪的口水。
小女孩僵在中间,害怕的低着头在抓弄裙摆、手足无措的扣起手,也不敢抬头直视这些男人。
一群饥不择食的色狼包围着一只面如死灰的绵羊。
少女柔软白皙的胳膊……半遮半露的腰肢……尚且青春丰盈、少年青涩、柔柔软软的一具身体……一脸娇憨、精致的眉眼……如瀑布般的情丝鬓发……吴波粼粼的含泪双眸……噙满万千柔情蜜意的一抹紧抿的香唇……现在全都皱成了一团……浑身僵硬……因为过度的紧张和害怕……连披帛也散落一地……
“小娘子……你叫什么?”一个壮汉如墙般堵在颤颤巍巍的少女面前。
小女孩不禁抬头望向这个声音……只一眼就看呆了:满脸抖动的横肉,满脸油光闪闪的眉眼,一大把只手拢不起来的虬髯大胡子!紧张到不能呼吸,偷偷地抬起头,却只闻到了那一身的令人作呕、避不可及的汗臭味!活生生的一个地狱活阎王!
早就吓得呆住了,少女颤抖着摇摇头,畏畏缩缩的,恨不得双手捂脸、像鸵鸟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就好了。
“我问你话呢!你叫什么!说!”
大汉声厉而色变,瞬间勃然而起!扬眉怒目!这个变脸速度吓得小女孩慌得腿都软了,嘴角抽搐哆嗦到口吃:“我……我……我叫……庚希……李……庚希……李庚希……”
一只毛茸茸、粗壮的大手一把抱上了少女那特有的、散发着罪欲体香的丰满柔臀,把她抱了起来。李庚希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浑身发麻,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片空白,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酥麻得好似一滩烂泥。
一抬头,却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高壮大汉。
当然,这里的所有人她也都不认识。
很奇怪——全场所有人、所有的男人都是满脸络腮胡须,只有这个人,可以说是一个少年,面皮白净,没有一丝胡须,看着就很干净,让人心里陡然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好感来——哪怕这个男人一上来就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再次偷偷的抬眼看他,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居高临下,看着像是用鼻孔看人那般的盛气凌人,很帅,嘴角却一直带着一种近乎邪魅而冷峻的微笑,看上去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带着一点温柔……
这个帅哥把她扶起来,又招招手屏退众人,看来这个大帅哥还是这帮人的头头儿!
居然是温柔……一想起这个形容词,李庚希脸上居然飞起一抹绯红来……
自己面对他竟然感到脸红得发烫……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