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面意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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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锋利的叶片碰上脆弱的皮肤,就像石头碰上鸡蛋。

    植物越来越密了,地上的小路也变得时隐时现。

    随着一次次的扒开树叶,一股恐惧感顺着喉咙就往上涌。

    这叶子不对劲,一开始还是碧绿碧绿的,但越往前走,它就越偏紫红色。

    直到现在,完全变成了紫红色。

    虽说我现在气息紊乱,汗流浃背。但我还是能感觉到那来自骨髓深处的恐惧。

    我有些不敢往前走了,但我必须要往前走,哪怕知道这地方明显不对劲。

    此时的我就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别无选择。

    这恐怖面前,叶片给手造成的划痕好像不那么疼了。

    又不知走了多久,我听到了微弱的水声,但我不敢确定,毕竟这可是在炎热的地底。

    直到那簌簌的流水声大到我无法忽视。

    原来这里也有河啊,如果可以,我真想跳进那河里,洗掉身上的泥泞,冲去手上的血迹。

    “还有多久啊?”

    少女在后面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虽说前面的路已经遭到了两番开辟,但这并不影响这小道走起来的困难程度。

    我回头看向白冉,她那白色的衣服早已变得不再洁白,让人想起画油画后脏脏的白色颜料。

    他的脸上和手上有还在流着血的豁口,不过更多的是深浅不一但未被割破的表皮。

    “快到了,听到流水声就不远了。”

    蜥蜴人回答道,不知为何,我觉得他那有些奇怪的声音和这片林子蓦然的相配。

    看着蜥蜴人转过来的那张脸,我不禁感叹他的皮肤真厚实,走了这么多路,竟然没有一处划伤。

    不得不说,人类的皮肤还真是脆弱。

    等一下,我们的皮肤脆弱,这不合理吧?

    如果真如那群科学家所说,我们的祖先来自丛林。

    那我们的皮肤最起码应该不会脆弱到被树叶划伤吧。

    恐惧和质疑瞬间冒了上来。

    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说不定我们只是把这项技能给退化掉了。

    就像一部分人类退化掉了,爬树的能力。

    想到这里,我长呼出一口气。

    继续往前走,水声更大了。

    我能确信我们离那溪流越来越近了。

    突然前面的蜥蜴人突然停住了。

    “我们到了。”

    伴随着鸡皮疙瘩,我顺着蜥蜴人的目光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树。

    不,准确来说,不应该叫做树,而是一个树形的物体,最起码我觉得那东西不像是生物。

    在它的身上,我看不到一丝的生机,但又看不到机器的冰冷。

    它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枝干,更像是藤蔓编织起来的,一条一条的汇聚成树的形状。

    编织起树干的藤蔓,中间是有空隙的,而那些空隙像极了一只只眼睛。

    看这些东西,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盒子,老家墙上的裂纹以及那颗在院子里的老银杏树。

    “这是什么?”

    我喃喃自语道。

    一瞬间,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植物都在大脑中一闪而过。

    大脑在这一瞬,被无数长在树上的眼睛所覆盖。

    “扶桑木。”

    后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大脑的回忆。

    我转头向后望去,就见到一身狼狈的白冉,正痴痴的盯着这个巨大的东西。

    刚刚的话,正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

    扶桑木,这个词感觉好熟悉啊。

    再次把头转过去,看向那黑红色纠缠在一起似触手一样的东西。

    那种熟悉但又陌生的感觉超越了以前任何一件有同样感觉的事。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就是我愣在原地的时候,一只微温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感觉自己在被人拽着往后退,猛地打了个趔趄。

    回过头少女眼中再无痴情,而是满满的惊恐,脸上也湿透了不知道是晶莹的泪珠还是透亮的汗珠。

    “怎么了?”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便撇到那蜥蜴人,因为我突然其来的话语吸引,向我们这边看来。

    白冉看了看我,又瞟了一眼旁边的蜥蜴人。这才颤抖着开口:

    “可恶,我早该想到的通天树就是扶桑木,扶桑木就是通天树。”

    白冉的眼神中满是迷离和绝望,明明我并没有见过这种眼神。

    但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信仰被推翻时人们的眼神。

    通天树?那又是什么?明明我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为什么串起来就不懂了。

    等一下,我能听懂那些字和词,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照理来说,不要说隔多远了,哪怕就只是在一个区域,人们的语言都有区别。

    更不用说地面上的人和地下面的生物了。

    也就是说地上跟地下的联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起码够他们学习我们的语言。

    但问题是,在这段时间里我竟毫不知情。

    这背后很可能有国家的,甚至是世界的影子。

    想到这里,我只觉背后升起一片凉意。

    “你果然知道什么。”

    撞见少女皱紧的眉头和满脸严肃的脸,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这才听清楚,白冉的提问。但我哪知道通天树什么的呀。

    我很想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但想了想,虽然接触时间短暂,但以我对对方的了解,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眼珠子在眼眶里疯转,对策没想出来,倒是瞅见了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我们的蜥蜴人。

    看那样子,蜥蜴人好像对我俩的对话很感兴趣。

    我咬了咬牙,再次鼓起勇气。冒着风险问蜥蜴人:

    “所以,那个,请问我们现在要干嘛?”

    听到这话,蜥蜴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良久他才指着自己问我:

    “你在跟我说话?”

    我点了点头。

    蜥蜴人想了一下,好像在斟酌措辞。

    “是这样的,接下来你们会有一个选择。

    一个关系到你们存在状态的选择,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生死选择。

    这个选择很重要,它无法更改,是不可逆的。”

    “不可逆的选择?我看你是想趁机弄死我们吧。我就知道你们是这样的……”

    白冉说话时情绪激动,像是想骂人。

    “不,不是这样的。”

    蜥蜴人一边挥手一边想解释,但这只让白冉感到更加愤怒。

    无力的小声辩解最终还是淹没在了愤恨的大声斥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