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顾茗跨过了这大头娃娃的身体，宁玉紧紧跟上。

    这是一座挺深的宅院，亭台楼榭，飞檐花台，一眼根本看不到头。

    在这夜色中，你能想象当初它的气派，可当你走近它时，却发现这更像是一具腐烂多时的巨大尸骸。

    肆意生长的黑竹贯穿了墙壁，藤蔓如蛇般爬满了墙壁和花台，不少屋舍垮塌了半边，露出了漆黑潮湿的内里。

    忽然之间，宁玉吓得往旁边一跳。

    只见头顶的屋瓦顶上，忽然露出了一颗白生生的脑袋。

    那是一个纸人，风一吹，就翻滚着落下地来。

    路上，这种纸人不少。

    有提着灯笼的老太太，有一脸欢喜的小丫鬟，有看起来一脸老实的下人，甚至还有几匹纸马。

    它们明明是纸人，脸上涂着浮夸的腮红，五官画得也不精细，却总给人一种很传神的感觉。

    仿佛你走到哪里，它们都在用余光不怀好意的看着你。

    这让顾茗联想到以前读书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班主任。

    镜片反光的时候，总有一种他在冷冷看着你的感觉，十分可怕。

    顾茗接连毁坏了几只纸人，可它们都没有任何反应，和死物没什么区别。

    越往里走，这种纸人就越多。

    它们有的挂在树上，有的趴在屋顶，有的窝在横梁上，甚至路过一间茅房时，都能看到坑里趴着一个纸人，在对着你笑。

    老实说，这种纸人让人忍不住生出恐惧的感觉。

    因为它们像人，又不太像人。

    顾茗计划是顺着青鳞粉先和姐妹花汇合，和他遇到了和姐妹花一样的问题。

    青鳞粉洒得很不均匀，很不好找。

    他眼睛已有点干。

    宁玉一直跟在顾茗身后，有两次因为跟得太紧，不小心撞到了对方，于是一时不太好意思靠太近。

    随着这纸人越来越多，宁玉心头就发毛得越发厉害。

    她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些纸人在目送着他们，给他们送终一样。

    忽然之间，前方的顾茗不见了。

    与之而来的是一点突兀的火光亮起。

    前方一个纸人的灯笼亮了。

    宁玉心头一慌，忍不住后退，结果这时身体忽然被某个东西一扯，往旁边屋子掠去。

    她刚想挣扎大叫，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别出声。”

    听着是那位一处师兄的声音，宁玉乖巧的点了点头，乱跳的心渐渐安静下来。

    师兄在就好，师兄在就好。

    两人此刻正躲在一间屋子的门背后。

    透过门缝，宁玉看到一个纸人老太太提着灯笼往前走去。

    之后，嬉笑的小男孩、扎着朝天辫的小姑娘、一脸老实的仆人，它们一一往宅院某个方向行去。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听着那些纸人发出的细小声音，宁玉头皮都麻了。

    是的，一路上他们遇到的那些纸人，在这时都活了。

    她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结果屁股刚好靠在了顾茗身上。

    下一刻，宁玉脸颊一红，赶紧触电般分开。

    刚刚挨着的难道是......

    嗯，挨到了顾茗的手指。

    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对方一个冷不丁后撤步过来的瞬间，顾茗便用手挡住了，避免撞击深入。

    宁玉红着脸，没敢回头，本来想道歉一下，可又害怕外面的纸人发现，没敢开口。

    直至这时，顾茗才发现这位一处的“新娘子”还挺有特色。

    对方长相属于清纯可人的类型，胸也不大，很符合她的清纯形象，于是他没什么兴趣。

    可是这刚刚顶上来的臀儿却有些犯规了，曲线丰盈紧绷，如满月一般，即便隔着嫁衣都十分清晰。

    这是顾茗之前没注意到的点，于是忍不住给对方打上了一个“大屁股”的标签。

    这个标签一打上，顾茗顿时觉得眼前这位清纯少女的形象立体起来。

    这时，外面的纸人走得差不多了，四周再次恢复了寂静。

    可宁玉总觉得之前那纸人小孩的笑声还在耳畔弥漫，瘆人得紧。

    在修行一途，她不是新手，可降魔却是。

    这时，她忍不住往后靠了一下，发现又靠在了顾茗身上。

    她赶紧转身，脸颊绯红道：“抱歉，师兄。”

    顾茗忍不住调侃道：“走你前面，你撞我，在你后面，你还撞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宁玉脸颊一下子更红了，赶紧苦苦辩解道：“师兄，我没有。”

    顾茗见她脸都红到耳根了，忍不住说道：“逗你的。”

    宁玉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真被认为是色女，那就太......

    这时，顾茗已走向了屋子深处，宁玉见状，赶紧乖巧跟上。

    忽然间，顾茗蹲了下来，像是在查看什么。

    宁玉跟着看了过去，脸色一下苍白了几分。

    地面上，是一个人。

    死人。

    这是他们进来见到的第一个死人。

    宁玉很难形容这样这具尸体。

    缘于他整个身体已经扁了，就像是被人用大锤凶猛锤击，直至变成肉片的感觉。

    血肉和那蓝色布衣黏在一起，看起来特别恶心。

    这人应该死了有些时日了，还有不少苍蝇在上面盘旋。

    宁玉忍不住想吐，心头又忍不住生出恐惧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具薄饼般的尸体有一种阴气很重的感觉，特别是在阴君出没的夜晚。

    顾茗也有类似的感受。

    其实他并没有宁玉看起来那般淡定，此地的邪门程度超过了他的预估。

    这里不适合孤军深入。

    他决定继续去找姐妹花，而这时，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幅观音画像，从泛黄的纸张底色可以看出是件古物。

    这观音像画得挺好，观音手持净瓶，面目慈悲，很是传神，可是顾茗老觉得有点怪。

    缘于观音所踩的祥云中，多了一些类似眼睛的图案。

    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云朵中藏满了混沌的眼珠子。

    顾茗忍不住靠近了一些。

    应该是岁月久远的缘故，这幅画的部分笔墨已斑驳了，可顾茗还是看到了其中几颗眼珠的细节。

    那些眼珠里，不止一颗瞳孔，而是两颗并排着。

    这和他看到阴君上的眼睛极像。

    观音下方，则跪拜着两个青衣道人，看起来像是在听观音大士讲道。

    观音菩萨是佛家的神仙，下面听道的人却是道士打扮，有一种违和之感。

    忽然间，顾茗看回了观音，顿时心生恐惧。

    这画里的恐怕不是观音。

    因为他这时才看清，这画中观音的手竟有七根手指。

    他从未听闻观音大士有七根手指的说法。

    这是画师画错了？

    可这画师画工了得，一看就是作画好手，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一时间，诡异的感觉在顾茗心头蔓延。

    就在这时，宁玉再次靠了过来，神色紧张。

    缘于屋外的光影在这时出现了些许变化，像是有人靠近了。

    那些纸人回来了？

    下一刻，顾茗示意宁玉往门口退。

    这时，外面的人影已映照在了老旧的窗纸上，一副长发飘飘，飘在空中的模样。

    这是之前包裹他们的美女纸人？

    它们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