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日上三竿。

    顾茗起床时，弟弟顾大路已去酒楼上工了。

    妹妹顾梨花替他准备好了洗漱的水，接着在家里织绣补贴家用。

    “哥，饭菜在桌上，你自己热一热，我待会儿还要给吴婶送织布。”

    看着她小小年纪却忙上忙下的模样，顾茗心头百感交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这也太早了些。

    他成为降魔司的走卒，不只是阴差阳错，还因为想尽快让自己和家人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

    唉，如果能成为一钱降魔师，他们的生活会轻松许多。

    至少能开始看房、选房了，甚至一步到位，买到内城。

    顾茗观察好一阵儿了，这渝州城的房价一直都在涨。

    早点买就是早点赚。

    顾茗想买房，真不是因为上一世错过最佳上车时间而心有不甘，而是实打实的觉得值。

    之前他们一家人其实不是住在这里的，而是住在一个叫“盘蛇镇”的小镇上。

    因为那地界常有蛇游走，整个镇子大半都是捕蛇人，他和弟弟顾大路也是其中一员。

    身为捕蛇人，兄弟俩抓蛇手艺精湛，生活过得其实还行，时常还能来一顿蛇肉火锅。

    可是前年冬天，他们三兄妹刚好在家煮火锅，结果镇子忽然起了迷雾，紧接着就是沙沙声不绝于耳。

    这种声音顾茗特别熟悉，就是蛇吐信子时的声响。

    常年抓蛇，顾茗对蛇一点都不畏惧，可他当时却感到了害怕。

    前所未有的害怕。

    因为那声音太大了，这得多大的蛇才能发出那种程度的吐信声。

    顾茗转瞬反应过来，这忽然弥漫的雾气，说不定就是大蛇吐出的毒雾！

    他赶紧让弟弟妹妹用湿布捂住口鼻，夺门逃走。

    之后，惨叫声在镇子上响起。

    朦胧的雾气中，他看到了一条巨大的蛇影盘亘在镇子中，如龙一般。

    那是一头巨大的青蛇，单单蛇头就约莫卡车大小，眼睛泛着冷光，最为诡异的是，它的头顶还有一座庙。

    那座庙是鲜红的，看起来如蛇冠一般。

    他们一家是全镇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跑得最快的，可兄妹三人还是没经受住毒雾侵蚀，晕倒在了逃跑路上。

    醒来时，三人已来到这渝州城了。

    是赵提司救了他们。

    后来顾茗才知晓，盘蛇镇总共六百多口人，只有十三口人活了下来。

    他和弟弟妹妹认识的街坊邻居，一起捕蛇吃喝的玩伴，在一夜间全死了。

    原因只是那条千年道行的蛇妖想要修炼毒瘴之力，便害死了一个镇子的人，轻描淡写。

    据赵提司所说，他们三兄妹被发现时，蛇妖应该已离开一天一夜了。

    这件事让顾茗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诡谲可怖的世界里，安全才是最值钱的。

    渝州城一带有好些修行势力，这城内又有这些势力的产业，再加上降魔司驻守，可谓修士云集。

    这种情况下，绝大部分妖魔是不敢来兴风作浪的。

    即便有妖魔作乱，也不会出现人死光了才有人来救的状况。

    特别是渝州城内城，有阵法守护，有专人巡逻，更加让人安心。

    他第一次来到这渝州城，就有了买房的打算。

    可惜距离一步到位，还差一截。

    不过如今他有神通在身，也不会太遥远了。

    这一次，怎么着也得抓住机会提前上车。

    ......

    中午，顾茗买了一把紫土香回去，点燃插进了土地香炉里。

    想着昨晚确实鸽了对方，于是他主动求和，写道：“在吗？”

    很快的，对面给了回应——“不在！”。

    之后，顾茗便没有理对方。

    一段时间后，那边传来了新的字句——“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顾茗理直气壮写道：“你都不在，我说什么话？”

    “死骗子白嫖怪，信不亻......”

    顾茗见状，毅然抽出了短香，选择“拔线”。

    土地香炉没有烟抽，立马闭上了嘴巴。

    看着那些飘在空中怒气十足的话语，顾茗不由得感慨道：“唉，如果是女孩子的话，这算脾气不好，可不好嫁人。”

    是的，他喜欢温柔的。

    漂亮的。

    腿长的。

    胸大的。

    臀翘的。

    唉，差不多就这些吧，他不挑的。

    ......

    小林村，溪水潺潺。

    本来平静的村落，这些时日一直被愁云所笼罩。

    村民王老汉坐在屋檐下，抽着早已没烟的叶子烟，一脸愁容。

    这些天他照水面，发现脸上皱纹深了许多。

    唉，自从村里来了一只蝙蝠妖后，他们全家就再也没笑过。

    这蝙蝠妖怎么说，之前一直没伤人，只喜欢偷。

    偷村里的家禽牲口，偷两天，歇五天，每月十五必大偷，偷羊、偷猪、偷狗。

    他家养了十年忠心的老黄狗，就这样没了。

    村里本来凑了银子请降魔师来除妖的，可是架不住这蝙蝠妖狡诈，非但没被降服，反而伤了那降魔师。

    之后蝙蝠妖越发猖狂，为了报复村子，径直抓了一个小孩儿从空中落下，摔断了小孩儿的腿。

    村里人害怕蝠妖恼羞成怒继续伤人，只能中断了降魔委托，改为供奉它。

    是的，如今蝠妖不是蝠妖了，他们得称呼它为“蝠仙”，每月都得好好供奉着。

    今日，他家唯一一只母鸡就成了贡品。

    最让王老汉想哭的是，那个被摔断腿的小孩儿，就是他才六岁大的乖孙女。

    孙女的腿虽然养养也能下地走路，可孩子却吓出了毛病，本来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如今见到会飞的鸟都瑟瑟发抖。

    ......

    小林村的村口不远处有一棵歪脖子树。

    自从“蝠妖”变成“蝠仙”后，这棵歪脖子树上就时常挂着各种东西。

    比如今日，因为临近十五，便挂着一只黑鸭，一只母鸡，以及一只正在挣扎的小乳猪。

    这是蝠妖最爱的食物。

    如果每月十五招待不好，村子就会遭罪。

    黑鸭、母鸡和乳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着在绳索上挣扎。

    挣扎得累了，也渐渐不动了。

    可这个时候，一棵柳树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把鸡鸭猪一卷，挂在了它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