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清水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在短暂纠结后，还是决定先以真容现身。

    韩腾早起，已经将朝露剑招演练了数遍，看见清水到来，顾不得搽去满头大汗，喜笑颜开地迎上前，“师父，今天照你说的法子运用灵力，果然更得心应手了一些。”

    “说明你悟性不错。”清水见他用心，也不吝夸奖。

    多日来，第一次得到清水的肯定，韩腾高兴得从原地跳起来。

    见他开心，清水也受到感染，微笑着说：“你有进步了，咱们今天去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一下。你可想好如何换装了？”

    “我就不用乔装了，这样就挺好。”韩腾坦言。

    “也行。”清水没有坚持，只是催动焕颜术，顷刻间换成了夏青的模样。

    韩腾还以为眼睛花了，忍不住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之前一起闯关的夏青，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夏青？师父？”

    “不是让你不要再叫师父了？”清水未使用泯音咒，仍然以清水本来的声音回答。

    饶是韩腾脑筋转得再快，也无法将两人联系起来。

    “那么叫你什么？”韩腾结结巴巴地问。

    “清水，夏青，你随便挑一个叫吧。”清水无所谓，名字就是个称谓而已。

    “你就是夏青？跟我们一起参加新人赛的那个夏青？”韩腾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看着他。

    清水耸耸肩，“之前是被邓婉儿强拉去的，我本来只是打算去看看柳如意，谁知道他竟然没来。”

    想起之前与夏青相识，自己多次在他面前，对柳家和柳清水本人评头论足，韩腾不禁汗如雨下，心惊胆颤，赶紧解释，“我之前对柳家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师父不要见怪。”

    见他害怕得紧，清水上前将他扶起，“修行在乎修心，正心是修士第一步需要做到的。

    第一次见面时，你是韩家的公子，我只是无名散修，你畅所欲言，说出心中所想，毫无顾忌。

    现在既已知晓我的身份，心境想必也大有不同吧？”

    韩腾默然不语。

    清水又道：“家世背景、容貌外表、世人习惯从这些外在的小事上纠结，今天的课程，就是修行当遵从本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顿了顿，清水续道：“现在我是散修夏青，我的修为不变，但是走在路上，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你觉得是什么改变了？”

    韩腾低头思索，没有接话。

    “你可知道，为何韩神医让你拜我为师？”清水微微一笑，忽然问道。

    “为何？”韩腾猛地抬头，他也好奇。

    “因为我们都是豪门世家的幼子，从小生活在钟鸣鼎食的家庭。自小享受豪门身份带来的各种便利，就像站在云端俯视其他人，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轻易就拥有旁人羡慕的一切。”清水看向云端，轻声说道。

    “就凭这个？”韩腾不明白。

    清水叹道：“你资质不错，为何到现在一事无成？”

    韩腾涨红了脸，更不知如何接话。

    “你的剑招空有架势，全无一点威力，但是依旧有人将你夸得天花乱坠，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看不清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清水轻声说道，像是在说韩腾，也像说自己。

    “今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世间的人情冷暖吧。”清水微笑建议。

    坐在酒店大堂的一角，桌子上只有一壶淡而无味的茶水，见两人衣着寒酸，只点了一壶清茶，店小二都懒得上前搭理。韩腾数次要掏出银子，摆摆谱，狠狠地打一下这些势利眼的脸，都被清水制止了。

    “坐下，喝茶。”清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仿佛这不是粗鄙的茶沫，而是雪顶含翠这样顶级名茶。

    “我们到这里来，就是来看人脸色的么？”韩腾刻意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可能？”清水哑然失笑，“你仔细观察一下，店小二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或格外殷勤，或寒暄客套，或不理不睬，又或是白眼相加。”

    韩腾不知用意，耐着性子观察。良久，他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凡是衣着光鲜的客人，店小二就口吐莲花，不停夸赞，一路舔着笑脸相陪。衣着寒酸的，晾在一边，半天也叫不动，如果是衣衫褴褛的乞丐，还没靠近，往往就被恶语相加，嚷嚷着赶出去。

    也许是从来没有以旁观者的态度，看待这些，韩腾不解，“为何让我看这些？”

    清水微笑道：“先敬罗衣后敬人，之前对你阿谀奉承的人不少，有多少人是冲着韩家公子的身份去的？”

    闻言，韩腾默然。

    “我既然肯收你，自然是会用心教，但是学成什么样？取决于你自己。”清水淡淡地说道。

    “师父，你既然说我资质不错，请传授给我上层的剑术。”韩腾下定决心，认真地看着清水。

    “那你可愿意吃苦？”清水微微一笑。

    韩腾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愿意。”

    “我给你安排了一项特殊的修行，如果你能坚持下来，三个月后必然能见到成效。心、技、体均有小成，不过，有言在先，十分辛苦。”清水说完，端着茶杯，平静地着看他。

    “我不怕苦，原以为我资质平庸，修为低下，一辈子可能就这样了。”韩腾自嘲道，“师父，你是第一个夸我有悟性的人，还请师父不吝赐教。”

    “好。”清水续道，“我打算让你到李六一那里学习打铁。”

    韩腾一听就傻眼了，“师父，你不是带我去北川历练吗？怎么变成去打铁了？”

    清水低垂眼帘，轻声道：“北川太危险，我怕护不住你周全。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倒在眼前了，那种滋味，尝过一次就够了。”

    深吸一口气，清水续道：“你用我教给你的运用灵力的方法，让六一教你锻造一把重剑。再用重剑练习朝露剑法，等你体会到这套剑法中，朝露若浸花瓣，随风拂起柳梢的剑意后，剑术可算小成。”

    听得清水吐露心声，韩腾感动不已，直接就想应承下来，但是忽又想起一事，继而问道：“如果你不在身边，谁来指导我？

    清水递过来一张符篆，淡淡说道：“这里有一张傀儡符，我已经将剑招注入其中，如果你心中有疑问，就贴上这张符，念起咒语，傀儡符自然会指引你正确的剑招。”

    见到清水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韩腾感慨万分，虽然当初拜师时，自己有些不情不愿，但是短暂的相处，清水一直待他极好。见他打算孤身一人去闯北川，不由得暗暗替他担心。

    想了想，韩腾将自己的佩剑、昆山镜、还有脖子上的灵石都一股脑全摆在桌上，“师父，北川太危险，徒弟本领低微，不能陪您前往，请带上这些，防身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