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锦衣
树后走出一名身材修长的青衣青年,面容清秀,举止儒雅,笑道:“诸位道友,莫要惊慌,我家主人命我前来,邀各位到前面的凉亭一叙,美酒佳肴已悉数备好,还请各位不要推辞。”
众少年见他衣着不凡,腰悬玉佩,竟只是一名随从,不由对他口中的主人心生好奇。又因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加上方才爬山消耗体力,腹中早已饥饿,听得已备好美酒佳肴,大为意动,本着结交的心态,众人欣然前往。
清水见那随从一身云锦华服,心想,连随从都穿得如此华贵,他的主人必定是排名靠前的世家子弟。用排除法来看,凤家随从大多心高气傲,不会主动搭理旁人,而江家虽低调谦逊,但也极少主动结交其他家族的子弟,推断不是楼家,就是依附楼家的韩家子弟了。
无论是楼家,还是韩家,清水是一点也不想理睬,可是阿汪满脸期待,清水不忍心扫他的兴,只得跟着众人前往。
一众少年跟随青年前行,不多时,但见湖中伫立着一座凉亭,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几位妙龄少女随着旋律翩翩起舞,一位锦衣公子斜靠在竹榻上,用折扇敲着拍子。
青年先请众少年在湖边稍作停留,只身前去禀报。清水在心里暗骂,究竟是谁?飞来峰上搞这么大的排场,好大的架子。
“久等了,我家主人邀请诸位到庭中小坐。”一位笑意盈盈,身着木荷色衣裙的少女前来迎接。
阿汪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少女,不由得惊呆了,忍不住道:“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吧?”少女掩嘴笑道:“公子莫要取笑奴家,婢子只是主人的丫鬟,这边来。”
待众人落座,锦衣公子起身致意,端着酒杯朗声道:“相逢即是缘分,如此良辰美景,更须及时行乐,方才不负这美景、美酒、以及美人。”
清水素来不喜欢听这些文绉绉的废话,见到那公子的瞬间,从配饰上认出是韩家子弟,心下更是不爽。
“在下江州张天行,这是我弟弟张天逸,不知公子是哪家子弟?”张天行起身行礼后,态度恭敬地问道。
闻言,锦衣公子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微笑道:“大家先吃些酒菜吧。”
阿汪见他不回答,那股混劲又上来了,大声道:“他都自报家门了,你却不回答,你这般不尊重别人,谁稀罕吃你的酒菜。”
也许是从来没有人敢这般不客气地回怼,锦衣公子惊诧万分,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哼,他问你,你不说,你问我,我也不说。”阿汪继续打抱不平。
清水暗自好笑,看来对付韩家这喜欢端着架子的公子哥儿,最好的方法就是,像阿汪一样直接怼回去。
似乎被他这绕口令似的言语给噎住了,锦衣公子半晌没吭声。
众少年见着这锦衣公子派头十足,随身侍奉的仆从美婢,也都举止大方,推测定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有心结交,未曾想他却连家门也不肯透露,觉得留下也无趣至极,直接开口道别。
锦衣公子也不恼,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是在下考虑不周,方才见这湖光山色,心旷神怡,酒兴正浓,只是孤身饮酒,未免易醉。听得手下人来禀,说起贤弟近在咫尺,这才前邀同饮同醉,共享胜景。”
这文绉绉的一番言语,阿汪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你还是没说你是谁啊。”
“在下胶州韩腾。”锦衣公子淡然说道。
话音刚落,众世家子弟均肃然起敬。
“原来是韩世兄,刚才多有冒犯,失敬失敬。”张天行率先说道。
韩腾含笑点头,叶艺与秋语也上前拜见。阿汪完全不知世家礼仪,但见他们五人寒暄不停,只觉得厌烦,他也不明白为何韩腾自报家门后,一众世家子弟立马收起不悦,笑脸相迎。
“阿青,我坐在这里不自在,你陪我去湖里捞鱼吧。”阿汪提议。
“好。”清水巴不得赶快走掉,马上回应,两人说着就要离开。
韩腾不顾与旁人搭话,连忙追出来,“贤弟,你要去往何处?”
适才引路的青衣青年满脸堆笑,“两位尊客,可是饭菜不合口味?劳烦二位告知一二,小人立刻命人准备。”
阿汪脾气耿直,道:“我觉得坐在这里不舒服,要出去。”
不待青年发话,一旁的侍女连忙加了两个软垫,还一边赔笑说:“是婢子笨手笨脚的,怠慢了尊客,现在就与您赔个不是,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阿汪哪里见过这个场面,一时之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韩腾快步走近,对着清水说道:“贤弟要是觉得此地烦闷,可泛舟湖上,钓些鱼虾,把酒言欢。”说着就吩咐下人去开船。
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张天行一行人道:“我与贤弟去游湖,就先失陪了,诸位请随意。”
清水一脸茫然,心里直犯嘀咕,你怎么跟我称兄道弟起来。
胶州韩家因常年为凌霄阁采买各种珍贵药材,财力雄厚,雄踞一方,地位超然,仅次于凤柳楼江四大家族。族中子弟医道精湛,更是出了个神医韩松溪,救人无数,好评如潮。韩腾便是韩松溪的次子,其他世家见了他,看在韩神医的面上,自会敬他几分。
众人见韩腾对清水如此亲近,心下生疑,猜测清水会不是竟是四大家族的族中子弟。
见韩腾热情,清水更是觉得不自在,抱拳道:“承蒙韩兄抬爱,我与阿汪是山野粗人,先告辞了。”
韩腾笑道:“贤弟云游四方,行踪不定,愚兄一直不得拜会,难得在这里相逢,不如我们结伴闯关,岂不美哉?”
“你认错人了。”清水心道,韩家在打什么算盘,且先看看再说。
面对清水的否认,韩腾也不恼,挥手让手下人抬上来一个摔得粉身碎骨的死物,居然是方才摔下悬崖的枭鸟。
“贤弟可识得这是何物?”韩腾问。
“一只大鸟,死的。”阿汪抢答。
“你可知它是怎么死的?”韩腾又问。
“这个嘛,看样子是摔死的。”阿汪绕着枭鸟转了一圈。
“它摔到地上之前就死了,你可知是何物伤它?”韩腾继续问。
这下把阿汪问崩溃了,连忙回答:“不知道,不知道,你如果知道的话就直接说吧,求求你不要再问了。”
“看这里。”韩腾指着枭鸟心脏部位,说道:“一枚铜钱,一击毙命。这种指力,这种手法,除了柳家的折花指,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答案。”
清水心下雪亮,原来韩家有人能认出折花指,看来以后得尽量少用或是不用。不过现在可得编个理由,怎么圆过去再说。
见他一直低头不语,韩腾哈哈大笑,道:“柳三公子,要不你亲自来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