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耻至极
苏问握着简字木牌,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斗珠部府也太诡异些,跟他想象中的部族管理组织,天差地别,他一时间无所适从。
“苏道友?”
“嗯,多谢林道友,下次我有修行上的需要,一定前往芝兰楼,报道友的名号。”
林简脸上显出真诚的笑容。
“苏道友将来若有修行上的困惑,或是鹤鸣邑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仙情司找我,林某一定搭把手。”
恍然中,苏问梦回前世。
离开鹤鸣部府,他长出口气,决心在客栈迈入修行之路。
距离挖矿人手征集,还有四日光景,早早回去也是跟王海家掰扯心眼,敌众我寡,于己不利。
暂留邑城,还能跟林简套套近乎,或许能打听出哪位司吏去古越族招收开矿劳工。
有研究表明,帮助过你的人,更愿意再帮你一次,既然林简摆出好打交道的样子,不用白不用。
开脉第一境,主讲开拓体内经脉,依次为十二经脉、十二经别、十五络脉和十二经筋,以及奇经八脉,分别对应前、中、后、圆满四个阶段,最终经脉通行如大江奔腾入海,即可迈入通窍境界。
照林简所言,元气乃是天地本真能量的聚集,富含各种属性道则,威力凶猛,褪去凡体之前,人体极为脆弱,万不可直接引气入体,只能借助丹、药、肉食,这些草木野兽帮忙度化过能量的东西,增进自己的力量。
所谓循序渐进。
而御水诀和开山功,并无层级上的差别,只是属性不同,一则水行,讲究借水势锻体,二则土行,讲究借土力锻体。
单从功法,便能看出斗珠部族的用心,光是练法,没有斗法,即便学成,不过游水更猛,开山更强,跟凡人比确实能高高在上,若是面对仙情司的镇压,怕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因而林简的行为,在苏问的心中,慢慢就合理起来,他只是当差,并未超出凡民多少。
不过,仍是要修行,否则人家在楼阁里喝茶玩笑,你却要搏击风浪,采得玄珠乖乖奉上,
苏问先是熬煮壮骨汤,温热身体,研习功法走向,等熟稔于心后,吞下开脉丹,专攻手太阴肺经。
壮骨汤是暖的,犹如热火灼烧身体,开脉丹却是冷的,像一柄刀,趁着热胀放松之时,插入经脉。
痛!剧痛!
丹力在功法的运作下,像锋锐的尖刺,在身体里穿行,远比小刀剌屁股痛上百倍。
然而苏问不能放松,持续不断地攻进去,任由大汗淋漓,也咬紧牙关。
一个周天下来,全身如同水洗过,嘴唇苍白。
但眼睛却发亮,甩动双臂,感觉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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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问探索修行之妙,王海父亲王铸,却带着王氏族人,明火执仗探索他家奥妙。
两个儿子一夜未归,他本来不甚在意,以为做成大事之后,跑到狐朋狗友家喝酒庆祝去了,暗骂不成器外,并未慌张。
料想兄弟俩都在,王洋还是五大三粗的莽撞人,族中谁敢动事。
岂料大上午,太阳都照得老高,仍不见两个混账回来补觉。
王铸终于察觉丝丝不对,招呼儿媳妇侄子等人,全族寻找。
这一找,亡魂皆冒。
兄弟俩就跟人间蒸发似的,遍寻不到踪迹,族人都说没见到,去渡口看,他家和苏问的船只都在。
“仔细查,一处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王铸高声呼喝。
即便苏家大门紧锁,摆明无人模样,他也不得不冲着这地方来。
王家势大,哪有什么尊重可言,况且这些人还都是王铸自带的家人,王海的狐朋狗友,没有良善之辈。
一上手,搜查变抢劫,锅碗瓢盆狠狠摔在地上,衣服细软随意揣进兜里,沾泥带灰的臭脚,堂而皇之地踹开柜门,踏上床铺。
“铸老头,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趁着苏问不在家,上门打砸,难道古越族就你说的算么!”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王铸的嚣张气焰,引发旁观族人的不安,仗着人多势众侵门踏户,这样的部族,还能安寝么?
“苏问偷了我家的玄珠遁逃,我带人上门搜查,合情合理,跟你高岷有什么关系,要你在这多嘴出头。”
王铸年四十许,身材高大,眼眉锋锐,虽然已经是当爷爷的人,可没谁敢说他老态。
此时眼睛一瞪,吓退不少围观者,
先前出声的高岷,没有畏缩,咬牙向前一步。
“你有什么证据断定苏问偷盗,就算苏问偷盗,也得族长族老经管,众目睽睽之下搜查,到议事广场公断,你这样做,跟抄家抢劫有什么区别?难道斗珠法令,部族规矩,到你王铸家,都成了摆设!”
“就是,哪有不分青红皂白,破锁上门,到人家屋里打砸翻箱的,太不做人。”
“王铸家欺人太甚,都学他这样,古越族还能呆得下去嘛。”
众议汹汹。
王铸丝毫不惧,展开怀中的纸张,冷笑道:“看好了,族长的亲笔手令,盖了古越族印的文书,苏问涉嫌偷盗玄珠,逃避刑罚,着人搜查下落,带回审问。”
一片哗然。
“天华开矿,苏问榜上有名,而今不告而逃,下落不明,凡是检举者,皆有奖赏。”
王铸趾高气扬,不屑地扫视高岷等人,这些不成气候的散户,跟苏问一样,都是软弱可欺的鱼肉。
然而他的笑容没能持续多久,就僵在原地。
“叔父,没有他俩来过的痕迹,另外炉灶灰冷,被窝整齐,苏问大概也未在家过夜。”
侄子的话,让王铸如遭雷击。
“三个大活人,怎么能凭空消失呢。”
族里海上,王铸带着一大阵人,窜来窜去,想要弄明白俩儿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是死是活。
可一连数日,都没有进展,全家人崩溃,那可是两个成年劳力,家里的顶梁柱啊!
“大哥,愚弟心里苦啊,两个儿子说不见就不见了,留下孤儿寡母,叫我家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
王铸在族中的威风,一靠两个儿子,二靠族兄王钧,眼下二者去其一,他没得选择。
王钧,古越族长,衣冠齐楚,长须飘飘,行走坐卧,皆有雅士风范,的确是好卖相。
他品着香茗,似笑非笑。
“九弟,我已帮你家做的够多,还想要我怎么样?海洋两个小子不成器,是死是活神鬼不知,这种事也要来寻我?”
高岷面前凶威赫赫的王铸,此刻浑如小猫,陪着笑脸,低声下气。
“苏问的免税赏格没能谋到,两个劣子又下落不明,愚弟家中日子立刻就艰难起来,怕是年末的珠税都堪忧,愚弟厚着脸皮登门,望大哥看在祖宗面上,再帮帮九弟。”
王钧眼中闪过冷色。
“想我怎么帮?”
“将海洋兄弟俩失踪的事,安在苏问身上,定他偷盗玄珠、谋害族人的大罪,将他家的宅院菜地赔给我。”
“我再帮你最后一次,若是将来你家再出岔子,休怪我不讲同宗情面。”
“大哥别啊,愚弟家中失了重劳力,采珠交税正乏人手,还望你帮人帮到底,将族中那几个破落户‘许给’我作义子,撑住我家门庭啊。”
“混账!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怪不得王海贪婪王洋暴躁,都是你传下来的,无耻之尤!”
王钧怒极,抄起瓷杯狠狠砸了下去,茶叶汤水滚了王铸一身。
后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不这样做,王氏的家业怎么壮大,将来怎么独掌古越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