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贡看向陆翊：“......”

    这陆家家主，年纪轻轻，心眼却很多！

    每次问他，他就说不多不少。

    不多不少到底是多少？

    可见陆翊显然没有告诉自己的打算，许贡心里虽然极其不舒服，可也不好开口。

    这陆翊，承诺过不惹事，还帮自己养门客，甚至将生意的一成利益给自己。

    真把他逼急了，到时候这些都没有了。

    最怕的还是他和钱塘县和富春县的朱治联合。

    许贡长长吐了口气。

    所以，他一直讨厌这些家族。

    有这些家族在，自己这些为官的，都处处受到掣肘！

    一行人在正午时分，便赶到了乌程县的县衙。

    县衙大门紧闭！

    四周也看不到一个衙役！

    这里，早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全都是吴郡和会稽一带的山贼头领，百越之众的酋长。

    所谓百越之众，其实指的就是南海、吴郡、会稽这一带的各大强族。

    自秦以来，南海、吴郡，尤其是会稽这一带，瘴气密布，毒虫众多，可耕种的土地太少，百姓经常食不果腹。

    为了抢占有限的耕地、水源等物资，经常会发生打斗，甚至厮杀。

    双方都会叫上帮手。

    久而久之，大家报团取暖，形成了一个个团体。

    这些团体类似于家族的存在，却又不是家族。

    这一带的官员，将这些团体统称为强族，加强的家族的意思。

    这些强族的首领，统称为酋长。

    南海、吴郡、尤其是会稽这一带，这种强族到处都是，因此，又统称为百越之众。

    百越之众和山贼从穿着和相貌上就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

    普通山贼，依旧是服教化的百姓，他们遵守孝道，也遵守“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不会轻易剃发。

    而百越之众，他们从小成长在瘴气和毒虫遍布的地方，天气闷热潮湿。

    为了防止毒虫，也为了去热，他们一直有留短发的习惯。

    陆翊和许贡等人赶到的时候，这些聚集的人形成了鲜明的站位区别。

    山贼首领几乎都站在了左边。

    虽然大大小小团体十几个，人数从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但是，却以中间两个格外高大的人为中心。

    而百越之众，分散站在了右边，一盘散沙的模样。

    相比于山贼，这些百越之众每个团体的数目明显更多。

    见到陆翊和许贡而来，他们身后跟着长长的队伍，这些山贼头领和百越之众酋长都有些混乱起来。

    山贼之中，被围在中心的两个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当先迎了上来。

    百越之众中，也有两个团体迎了上来。

    马车停了下来。

    鲁大掀开马车车帘。

    许贡当先走了出来，笑着道：“诸位，久违了！”

    在许贡身后，则是陆翊。

    众山贼和百越之众见是许贡，纷纷松了口气。

    两个高大的大汉快步上来。

    许贡笑着指着左边的大汉对陆翊道：“陆家主，这是严白虎兄弟。”

    又指着右边的大汉道：“这是严白虎兄弟的弟弟严舆。”

    看向陆翊，许贡笑道：“严白虎兄弟原名不是这个，因为离家为贼，被父母驱赶，他一气之下，就改名白虎，像是吊睛白额猛虎一样强大。”

    “严白虎兄弟是乌程县这一带的头目，手底下有人手数千。”

    “不过，只要缴纳适当的物资，定期上缴一定数目的年轻人，两兄弟还是很守规矩的。”

    陆翊冲严白虎和严舆两兄弟点了点头。

    难怪敢在乌程县县衙门口见面。

    也难怪许贡不敢拿他们如何。

    手底下人手数千，这俨然已经是一方诸侯了。

    只是，陆翊现在不能露怯。

    这些山贼头目和百越之众的酋长，很明显，很会仗势欺人。

    一旦露怯，他们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而且，记忆里，严白虎和严舆兄弟完全是怂包。

    尤其是严舆，和孙策见面时，直接被孙策当着无数山贼的面给砍了。

    足可见，不能抬高他们。

    严白虎和严舆兄弟见陆翊面对着自己，竟然有些不重视，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的老巢虽然在乌程县，但是，他们的势力遍布整个吴郡。

    连吴郡郡守许贡都和他们称兄道弟。

    一个家族长，竟然敢如此蔑视他们！

    看了一眼马车后面的数百大汉，两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

    这应该就是这个陆家全部精锐了。

    陆家的人绝对不敢和自己硬拼。

    否则，死了这些人，陆家就完了。

    因此，这些人看上去强壮，却也无需害怕。

    严舆一把拉住准备面向其他山贼头目的陆翊，冷笑道：“陆家主，你对我两兄弟似乎有些过于冷淡了吧？怎么，瞧不起我们？我们这次虽然来县衙只有十几个人，但是，这附近，可都是我们的人。”

    许贡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

    他也想借这些山贼头目和百越之众的酋长压一压陆翊的嚣张气焰。

    这样，将来才能更好控制陆家。

    其他人山贼头目见状，纷纷起哄起来。

    于他们这些山贼而言，严白虎相当于大帅了，总头领了。

    大帅、总头领想要对付这个陆家家主，他们只能赞同。

    一旁的百越之众酋长们也都冷眼看着这一幕。

    他们也想看看这陆家的魄力。

    如果没有魄力，连这些山贼都对付不了，那他也没有资格和他们做生意。

    陆翊看了一眼严舆，笑了一声道：“老弟是觉得我年轻？还是觉得我陆家无需畏惧？”

    严舆咧嘴道：“都有，怎么的？在吴郡，就连郡守都要礼让我们三分。你一个小小家族长，竟然敢如此冷淡！怎么，你是瞧不起我吴郡上万兄弟？”

    陆翊点了点头道：“是有点。”

    严舆拔出腰间的大刀，勃然大怒道：“大胆——”

    他的话刚刚说完，陆翊对施桓和徐庶道：“动手！”

    五百丹阳兵快速将左边所有山贼包围在中间！

    施桓二话不说，直接率先冲进山贼之中，手中的大刀如砍瓜切菜一般砍杀了起来！

    五百丹阳兵从跟着陶谦，追随车骑将军皇甫嵩，一路征战黄巾，对抗羌胡族，从尸山血海中活到现在。

    岂会怕一群山贼？

    而且，这几年，他们还在广陵郡秘密训练。

    原本陶谦准备带他们离开徐州，去丹阳郡老家立足。

    可惜，陶谦最后病死。

    这些年的训练，让他们彼此之间配合十分默契。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山贼纷纷倒在了血泊中！

    施桓直接杀向严白虎和严舆。

    徐庶见状，忙护在陆翊身边。

    鲁肃见厮杀已起，一边让鲁大带领十个人和施桓围攻严白虎和严舆兄弟，一边带着其他人将陆翊和许贡保护在中间。

    战况一边倒。

    一旁的百越之众看着这一幕，一个个吸了口凉气。

    他们有些害怕！

    陆家带来的这些人，比官府的人可怕太多。

    训练有素。

    感觉像是边防军！

    许贡见严白虎和严舆都要被击杀，忙对陆翊道：“陆家主，误会！误会！就此打住！再杀下去，大家就是仇敌了，如何做生意？”

    陆翊点了点头，道：“都停下！”

    施桓恶狠狠地瞪着严白虎，大有一股一言不合就上去厮杀的架势。

    五百丹阳兵有序后退。

    严白虎和严舆兄弟看着脚下数十具山贼尸体，而没有一具这些陆家人的尸体，脸色很是苍白。

    太强了！

    陆家主要是不阻止，感觉自己还没有招来其他人，就被击杀了！

    严白虎看向陆翊，环顾了一眼丹阳兵道：“敢问陆家主，这些壮士——”

    陆翊老实道：“都是当年追随车骑将军皇甫嵩活下来的丹阳老兵，不只是杀过黄巾贼，也击溃过胡人。如今，他们追随于我陆家。”

    人群顿时炸裂开来。

    “胡人！”

    “他们竟然从对抗胡人中活了下来！”

    “传闻胡人凶猛异常，善于骑射。”

    陆翊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议论，而是对许贡道：“许郡守，麻烦继续引荐下其他各位豪杰。”

    许贡也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四周的丹阳兵，点了点头，带着陆翊和所有人见了面。

    此次赶来的山贼和百越之众，实力最强的，除了严白虎和严舆兄弟，就是百越之众酋长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等人。

    刚刚震慑了一波，陆翊又让乔皓和方浩出来，给每个山贼头目和百越之众酋长送上了数目不等的金银珠宝。

    震慑，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做生意的时候，不敢打主意。

    送上金银珠宝，是为了让他们明白，陆家有足够的财力保证和他们之间的物资流通。

    送完金银珠宝，陆翊便和许贡坐镇主位，让乔皓和方浩出来，作为将来陆家和这些山贼、百越之众做生意的主事人。

    乔皓向所有人告知陆家和这些山贼、百越之众做生意的种类，并且展示了陆家定制的物价。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这些山贼头目和百越之众酋长还算满意。

    从乔皓口中，他们得知，他们可以依靠出售各种矿石、药材、树木等，从陆家那里换取粮食。

    粮食，于这些山贼和百越之众而言，最为重要！

    而现在四处干旱，又有官府阻拦，粮食是他们最为欠缺的东西。

    如今，有陆家出面，帮他们获得这些粮食，他们自是巴不得。

    而且，陆家还非常大胆，愿意派人前往他们各个老巢交易。

    讲解完之后，乔皓和这些山贼头目、百越之众酋长约定了第一次交易的大致时间，大致粮食数目，这才跟着陆翊、许贡等人离开了乌程县，回到吴县。

    回到吴县第十天，许贡派来了五十个门客。

    陆翊将他们安排在施桓麾下，以座上宾的待遇对待。

    之后的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乔皓带领着陆家部分族人组成车队，前往荆州等地收买粮食、胭脂的原材料等物资。

    陆家的族人，分出了一部分，专门制作胭脂。

    而乔皓，也成功带着从荆州购买到的粮食，和吴郡、会稽一带的山贼、百越之众进行了第一次交易。

    兴平元年十二月三十，这一天，天下大雪，陆翊正在和诸葛若雪、大乔、小乔、鲁肃、鲁肃祖母、徐庶、徐庶母亲、陆绩、陆逊、盛宪、高岱、高岱母亲、南宫雁等人在大厅里一边烤火，一边喝些热水和糕点。

    就这时，外面响起马蹄声。

    众人纷纷疑惑地看了过去。

    就看到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走了过来。

    赫然是乔皓。

    大乔和小乔忙起身，走到门槛外，给乔皓取下斗笠，脱掉蓑衣，抖掉上面的白雪。

    小乔道：“父亲，你们今天怎么回来了？我和姐姐还担心你今年元日回不来呢！”

    乔皓看向屋子里跪坐着在火炉边的陆翊道：“我和方浩正到寿春出售胭脂，生意还不错。原本，我准备卖完胭脂才回来，谁知道，听到了两个不得了的消息，所以赶紧赶了回来。”

    陆翊忙站起身，端着热茶上去道：“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乔皓感谢了一声，接过热茶，喝了一口，这才一边走进大厅，一边道：“第一个消息，袁术和刘备上个月在淮阴开战，刘备大败。若非这场大雪，袁术大军还会继续攻城。”

    陆翊：“......”

    果然，刘备还是走历史老路。

    即使他得到徐州，也根本守不住。

    乔皓跪坐在盛宪旁边，伸出手，盖在火炉上，继续道：“第二个消息，孙策这小半年在历阳征召了近六千士兵，船只已经打造完毕。来年一开春，应该就会度大江而来。”

    “据说，这六千将士，有周家的资助，兵器和粮食充足。”

    “我去附近看过，训练有素！”

    “而且，我见到了周家小公子的部曲。”

    “我们吴郡，十之八九不保了。”

    众人听乔皓这么一说，纷纷看向陆翊。

    盛宪忙道：“陆家主，陆家作何打算？要再次搬迁？还是援助扬州牧刘繇，共同对抗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