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清研走后，王还真一直以为，自己变成了一个冷漠的人。直到后来遇见玄阳子道长，短短几天的相识，却仿佛用尽了他一生的运气。

    再到后来，玄阳子道长的离去，让他的心再次冰封。如今过去一个多月了，虽然他已经学会放下，但是依旧难以释怀。

    王还真对于院墙倾倒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他如今能有现在的成就，有九成是因为玄阳子道长的授业之恩。

    他收回手，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那月光洋洋洒洒的与他对望，顷刻之间，他所有的伪装全都卸下。他的双眼逐渐柔和。

    脸上的冷漠也消融，心也随之温柔了下来。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拒绝着一轮柔和的弯月，就像无法遏制逐渐涌上心头的思念一般。

    他，想林清研了！

    不知道她在阁皂山过得如何。又是否和他一样，踏上了开始修行之路？

    如若现在玄阳子道长还在，是否会在自己身边细心指导呢？

    月亮并不会说话，自然也不会回应他。他看着月光洒向大地，突然心生嫉妒。本以为只是照着他的月光，原来也在映着别人。

    王还真叹息一声，低着头转身回到了殿中。很多时候，纵使结局不如意，相逢已是上上签。他与玄阳子便是如此。

    此时已然寅时五更天，王还真收拾好了东西，将火堆熄灭之后。对着城隍像拱了拱手，然后踩着月光向着南方大路走去。

    昨夜他心魔滋生，差点杀了那老汉。那些难民全都看在眼里，如果今天再跟随队伍，他们定然心生恐惧。届时遇见盘查，必然会暴露身份。

    索性，王还真就一个人上路了！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也并非脑子一热。自从罗溥子道长，临走之际叮嘱他万事要三思之后，每当他做决定之前，都会权衡利弊。

    之前所说的难民对他心怀恐惧，只是其一。其二便是他如今已然突破洞神，而且通晓驭使灵气之法，即便是遇上事情，也有还手之力。

    而且此时已然入冬，如果早些赶路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上清法会。到时候可以去开开眼界，顺便看看有无授箓的机会。

    虽然他现在身怀灵气修为，但是未曾授箓，便不能请神驭鬼，算是个半吊子道士。王还真边走边思索着，初冬的天气，已然变得有些寒冷。

    好在他现在有灵气护体，并未觉得难以忍受。虽然此时乃是凌晨，但是月光皎洁，加之他耳聪目明。赶路的速度并不比白天慢多少。

    甚至没有了难民队伍的拖累，他反倒觉得自己的速度快了不少。应天地界位于东京西路，下接淮南东路。王还真走的便是这个方向。

    原本是打算去应天补给一下的，但是遇见了玄阳子之后，被接踵而来的事情，一直在向前推着走。如今虽然出山时候，带的果子已经吃完。

    但是他身上尚有几两碎银，几十个铜板外加一块金元宝。这些钱足够他去下个镇子，买些吃食和干粮了。所以王还真并不是很着急。

    只要今天能赶到下个镇子便是。今夜虽然过程曲折，他也第一次尝试到了，什么叫心魔。但好在因祸得福，不光突破了境界，还掌握了如何驭使灵气。

    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官道上，任凭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他之前的嫉妒，也烟消云散了。他明白了，这月亮虽然不是他的。

    但是在这一刻，至少真的照亮了他和前行的路。人的寿数是有限的，双甲便是人寿数的极限。但是风月是无穷的，有限的他却被永恒的风月等待，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呢？

    人终究还要往前看的，这是王还真一路南下以来，学到的第一个道理。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他答应玄阳子的嘱托，必须要亲手完成。

    王还真就这样一直走了两个时辰，待到辰时过后，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个不小的镇子。远远望去，镇上的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他四下打量，寻到一个挑着担的老汉，面带笑容的拱了拱手问道：“敢问先生，此处镇子可有名讳？”

    “啊？俺们这里没有谷堆啊？你大点声，你说啥俺听不懂。”那老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皱着脸靠近了王还真，高声的喊道。

    王还真被他的嗓门吓了一大跳，看见他的动作之后，将嘴贴在他耳朵边问道：“老人家，这镇子叫啥名？”

    “哎，你早说不就完了嘛，这是下邑，前面不远就是应天府了。小伙子，你是去哪的？”那老头高声询问道。

    高亢的声音，引来了四周行人的注视。王还真急忙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铜板，递给了这老头。然后口中不停地应和着。

    “哎，是，嗯，对对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边走。临走之际，还听那老者在身后高声叫喊道：“俺不要你的钱啊，给俺钱做甚？”

    虽然这个老者并不在意他的蓬头垢面，愿意与其说话，他还是很感激的。但是这老者的热情，属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下邑算得上是一个大镇了，南边和淮南东路接壤，再往南走便是亳州。王还真心中思量片刻，点了点头，和他预想的位置差不多。

    他打算先去镇子上，找个地方住下，然后买些干粮，明天再出发。谁知他想法不错，但是一连找了四五个客栈，看到他这个样子之后，全都以客满回应。

    无奈之下，王还真只好先寻了一处洗澡的地方，本来这地方也是不让他进的，直到他拿出银子，才勉强同意。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洗漱了一番之后。将头发简单的扎了个发髻，拒绝了那个掌柜安排，帮他洁面刮须的人。

    虽然他现在有灵气傍身，但还是不要太过张扬才好。临走之际，在那掌柜的介绍下，他带着王还真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客栈。

    这客栈在巷子里，四周不光安静，价格也比外面便宜了一半。王还真想也不想，直接住了下来。那客栈掌柜见他如此豪爽，直接给他安排了一间上房。

    待那掌柜的走后，领着他去房间的店小二，突然转头，神神秘秘的小声对他叮嘱道：“客官，记得晚上锁好房门，有人敲门千万别开。”

    王还真一怔，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为何？”

    “那淮水河刚死了人，这两天附近正闹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