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老三就要答应分地，却被侄女打断，周老大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里带着不悦：“玉彤啊，我们大人说话，你做小辈的插什么嘴？”

    “嫁出去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弟弟都不说，你插什么嘴，没大没小、没尊没长的。”

    周老二说着把烟在脚底踏灭，他知道周玉武还小，好拿捏，玉彤这丫头看着文静舒雅，其实又精又倔还难缠。

    “我家的事，我咋不能说了？我是嫁出去了，但你们欺负俺爸老实，还不准我说话了？”周玉彤寸步不让，刚才她一直在听着，见老爸准备答应分地，便从屋里走出制止。

    叶亨也跟着走出。

    见女儿出来说话，周明远不语。他之所以被迫分地息事宁人，都是为了女儿，既然女儿女婿都出来了，这事就没有什么好瞒的了。

    “这是长辈之间的事，没你们小辈说话的份，我和你二伯，是你能说的吗？”

    周老大做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义正言辞的教训周玉彤。

    叶亨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去伸出胳膊搭着大伯的肩膀。

    “大伯，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玉彤虽然嫁给了我，但她永远是周家的一份子，包括我也是周家的一份子，我们凭什么不能说话？”

    周玉彤的大伯个子不高，正好被叶亨夹在腋下，看上去他很难受。

    “咱们先说说这学兽医的事。咱老周家兽医的手艺是祖传，当初俺老爹说你们三兄弟都可以学，可你和二伯嫌兽医脏，不愿意学，只有俺大学了这门手艺，你们现在倒打一耙算什么事？”

    “大伯，受自身条件限制，当初你都24岁了还找不到媳妇，为了让你讨到媳妇成家，俺大不但要做家里的农活赚钱，连做兽医赚来的钱也全部如数上交，一家人省吃俭用，辛辛苦苦给你盖了三间崭新的草房，让你娶了大婶娘，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矮胖的周老大顿时语塞，暗说这个愣头青够愣的，不按套路出牌，什么话都敢对长辈说。什么叫受自身条件限制？我现在矮胖，当年我一点也不胖的。

    周家的这些事，周玉彤都跟叶亨说过。

    叶亨夹着周老大走过去，伸出另一只胳膊又夹住矮胖的周老二，如老鹰抓着两只小鸡般搞笑。

    “还有你，二伯，俺大和你全力支持好大伯结婚，又开始为你的婚事发愁。”

    “你的自身条件也不比大伯强到哪去，也是好吃懒做，俺大做兽医赚钱继续全部上交，加上田地的收入，几年后又给你盖了三间新草房，让你娶上了二婶娘，包括新家具什么的都给你办好，你现在好意思合伙大伯来找俺大说三道四，你还有良心吗？”

    叶亨知道，周老大和周老二起初还挺看重兄弟感情，但架不住忱边风天天吹啊。

    大婶娘和二婶娘是典型的见不得身边人好的长舌妇，见到老三家的日子逐年红火，见曾经和她们一样吃苦受累的老三媳妇如今享福了，便心生嫉妒。

    岳丈是个老好人，看重手足情，且双亲健在大家庭就在，这些年没少被两个哥哥占便宜，但土地是农民的命脉，老大老二几次来闹，他都不松口。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跟长辈说话？”周老二努力想挣脱叶亨的胳膊，却感觉对方的胳膊跟铁箍似的无法撼动。

    “我这样跟你说话已经非常客气了，若换了平辈，我早就把他摔在地上了。”

    叶亨有点痞痞的说道，他活过一世，知道对大伯二伯这种人该说什么话。

    有种人你就不能给他好脸看，不然他会蹬鼻子上脸。

    叶亨两只胳膊稍微用力，把周老大和周老二夹得老脸通红。

    “你们说俺大家的几间瓦屋是二老给钱盖的，这话说的可就没良心了。当初你们两个结婚后分家出去，二老带着俺爸只剩下家徒四壁了，俺爸因此也是到了二十五岁才结婚，不都是因为你们两个？”

    “俺爸有这几间大瓦屋，那是他做兽医风里来雨里去赚来的，更是俺娘做好贤内助辛苦攒下来的家业，当时你们各自住着三间崭新的大草屋，俺爸和二老住着破破烂烂的老草屋，他说什么了？俺大娶俺娘的时候，你们兄弟俩帮过他什么？”

    “你们现在上门要分地，凭什么？俺爹和俺奶还在世，你们就来要土地，你们还有做儿子的样子吗？你们还有做长辈的样子吗？”

    叶亨说话可句句直戳要害，逼的老大和老二一时无话反驳，老脸有些挂不住。

    “你姓叶，是周家的女婿，没资格在周庄说三道四的，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周老大无言以对，老脸没地方搁了，只能强词夺理，他两只手使劲想把叶亨胳膊搬离，却搬不动半分，只能跺脚怒视老三，训斥他管教儿女无方。

    周明远装作无视，既然事情掰开了，那就干脆说清楚，别遮着掩着的了，有理走遍天下。女婿的话句句在理，也是自己一直想说但碍着兄弟情面而未说的。

    “大伯你这话说得可就没有水平了，女婿半个儿，我凭什么不能说话？我今天不但要说，我还要让周庄的老少爷们出来评个理。”

    “如果周庄的老少爷们说俺大做错了，那我今天做主，把二老的一亩地分给你们；如果老少爷们儿说你们没道理，从今以后，你们休得再来耍无赖。”

    叶亨得理不饶人，上辈子大伯和二伯故意挑他送礼的日子上门来找岳父要地，当时他认为自己作为女婿，作为‘外人’不便多说话，全程在一边听着不语，这辈子他可不能再让老实巴交的岳父被大伯二伯欺负。

    “俺大好歹顾着你们兄弟情分，不想撕破脸皮，你们反而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天天来扯皮，也就俺大敦厚老实，不跟你们计较，但你们有点欺人太甚，我这做女婿的都看不惯。”

    “你们两家也有女婿，今天咱们就让你们的女婿也出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对谁错，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岳父是怎样的人？”

    叶亨身大力不亏，两只胳膊一边一个夹着大伯和二伯，提小鸡搬往大门外走，扯着嗓子叫道：“周村的父老乡亲们，叔叔大爷们，都出来哦，都出来评评理喽……”

    见叶亨如此蛮横，周老大赶紧捂着叶亨的嘴：“他姐夫啊，我们就是跟你大商量来着的，咱们自家的事儿，咋能到外面说呢，你快放手，咱们进屋说话。”

    周老二本来就知理亏，只是被老大鼓捣着来分一杯羹，此事若当着村里众人的面说，他这老脸往哪搁，而且今天他的女婿也来送节礼，这事要是让女婿听去了，以后女儿在婆家，那真的是要被嘲笑了。

    “老三，你就不管管你女婿？”周老二急的跳脚，他被叶亨夹着往外走，双脚几乎不连地，就像在走太空步。

    “叶亨，算了吧，家丑不可外扬，有事回屋说......”老周顾及两个哥哥的面子，对叶亨说道，哥哥们再怎么不讲理，但这是家世，被外人知道了会笑话。

    “不行！现在知道家丑不可可外扬了？我觉得把这事说出来，让乡亲们评评理也好，不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家占了他们多大的便宜呢。”

    见周远明又想大事化小，汪丽红不干了，大声扯着嗓子叫了起来，“老少爷们，大家都来评评理儿吧......”

    “二大爷，三叔，四婶子，你们都来评评理......”

    周玉彤也跟着母亲一起大喊，她知道这事必须得解决，不然等她和叶亨回去几天后，大伯和二伯还会来纠缠。

    周玉彤娘俩这一嗓子，四方邻居闻声纷纷出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大家子，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