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花嫂子啊！在家在家呢，来吃饭啊大嫂子！”黄文秀说着起身迎了出去。

    方春花道：“哎呀，你家怎这么晚才吃啊？打扰你们吃饭了哈！”

    “没事没事......呦，大美也来了啊，你娘俩进屋坐，外面冷。”叶母道。

    “俺婶！”一个俏生生的声音道。

    方春花一张大饼脸，五大三粗的，闺女大美却长得水灵漂亮，短发小脸，身材玲珑，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进屋就有意无意的从半开的门缝里看叶亨。

    大美和叶利是初中同学，以前常来叶家玩，和痞痞的叶亨有过一段小暧昧。

    叶亨十八九岁时可不是什么好货，有天大美来找叶利玩，看着她羊脂般的脸和肥裤子都盖不住的翘臀，叶亨忍不住捏了几把，她满脸通红逃走，以后来的更勤快。

    没办法，住在一个村里，叶亨长得帅，喜欢他的姑娘挺多。

    庄大，人多，姓氏杂，青年男女私下暧昧的不少，这也是老叶不许自己儿女和本庄人结婚的原因之一。

    老叶在屋里说道：“春花嫂，进屋坐，外面冷。”

    “不进屋了文华兄弟，你们吃饭。”方春花说着，对黄文秀道，“我是来找你家玉彤的，这不是上次她给冯老五家的二丫做的那身军装嘛，俺家大美昨天放假回来就看中了，非得要做和二丫一模一样的，所以我来找玉彤给她做一身。”

    周玉彤心灵手巧，裁缝的手艺没得说，她做出来的军装比正规军装还要合身好看，找她做军装的人很多。

    “方大婶！大美妹子！”听说是找自己的，周玉彤放下碗筷走了出去，她嫁过来半年，经常去大集上出摊，庄里人基本都认识。

    见周玉彤穿着一身军装出来，大美兴奋的直叫：“玉彤嫂子，你穿这一身比二丫穿的还要好看，真俊啊！我之前怎么没见你穿过？”

    叶母笑道：“你玉彤嫂子前段时间害喜，不舒服，甚少出门，所以你看不见啊。”

    方春花上下看了周玉彤几眼：“玉彤啊，大美就看中你的手艺了，想请你做和你身上这件军装一样的，你有时间不？昨天我上街找你，没见你出摊，今天才知道你是有喜了。最近怎么样啊，身子骨好些了吧？”

    叶亨知道，当下国家还没有正式改革开放，国内能做的衣服款式少的可怜，走在街上看见人们穿的也就那几种款式，颜色也单一，青年男女只有一种直筒裤，而且是很肥大的那种，喇叭裤要到几年后城市人才兴起，现在农村谁敢穿裙子，定会被人说三到四。

    男装款式更少，可以说三、四个人在一起，必撞衫。

    像自己身上的这件黄大衣和火车头棉帽，几乎是农村男人的标配，时髦，保暖，耐操。

    周玉彤做的这种军装，在目前农村来说，确实很好看，很时髦。

    “这几天好多了，大婶！”周玉彤说着又对大美道，“大美妹子，我先给你量一下腰身......你的身材穿上这身衣服，肯定好看。”

    “好的，玉彤嫂子。”大美美滋滋的，跟着周玉彤去后屋量腰身，她个子不高，穿着厚衣服还看不出身材多好，到屋里棉袄棉裤脱掉，细腰肥臀就展现出来了。

    周玉彤拿来软尺，先量大美的胸，肩宽，然后是腰。

    这小妮子的臀围惊人啊……周玉彤看着软尺咋舌。

    听见方春花母女到来，叶利坐着吃饭始终没动，大美以前为什么老是往这跑她还能不知道？

    自己二哥以前是什么德行，大美以前为什么老是没事就往这跑，她怎能不知。

    小浪蹄子……叶利暗骂，不由得瞅了叶亨一眼，带着满满的警告。

    叶亨……

    “叶利，给我一张煎饼。”老叶喝完酒盅里的酒，该吃饭了。

    叶利侧身，从身后大瓷盆里拿出一张煎饼递给老叶，老叶接过熟练卷好，放了一颗大葱，舀一汤勺盐豆放煎饼里匀开。一大家子人，那点兔肉不够。

    叶利道：“大哥，你要吗？”

    “也给我一张吧！”叶元仰头喝下最后半杯酒，伸手拿过一根大葱。兔肉好吃，省给家人吃。

    叶利拿一张递给大哥。

    “叶利，也给我拿一张煎饼。”叶亨伸手。

    “自己拿。天天不干活，还那么能吃。”自从大美进屋，叶利就没给叶亨好脸。

    叶亨无奈起身，过去拿了一张煎饼，伸手点了叶利后脑勺。

    叶利回头翻了个白眼。

    童苏云一脸疑惑地看看叶利，又看看叶亨，扭头又看看门外……

    方春花道：“文秀妹子，恭喜你啊，家里又要添丁了，你家两房儿媳妇真好......什么？玉彤喜欢吃酸，酸儿辣女啊，吃酸生男孩啊，好啊......下午老邓家吵架，我也去了，哎呀，宝明他妈是真的有点那个......哎，你说宝明妈是不是知道你家玉彤怀孕了，才......”

    衣服还没做，外面先八卦起来了。

    屋里的叶亨心说，农村的消息传的是真快啊，自己上午逮猪时说周玉彤怀孕，不到晚上满庄人都知道了。

    方大婶和大美走了后，周玉彤和方母回屋继续吃饭。

    “叶利，你和大美现在还在一个班吗？”周玉彤端起碗，刚才大美说她和叶利是同学。

    “我和她初中是同学，高一也是，高二她去了十二班，我在三班。”叶利说着有意无意瞥了叶亨一眼，继续对周玉彤说道，“后来我发现她人小鬼大，就不怎么跟她来往了。”

    周玉彤不语，她觉得大美有点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她说不出。

    老叶忽道：“叶亨，明天你买回来的猪后座，留一小半给我。”

    “哦！”叶亨被叶利看的有些心虚。

    老叶道：“叶元，你后天停一天休息休息，把叶亨剩下的猪肉送你大舅家去。”

    老叶说完，全家人看着他。

    老叶呡了口酒，捏一粒花生扔嘴里：“叶亨早晨说的话，让我记起件事来。那年叶元十岁，叶亨六岁，叶利二岁，腊月二十七家里已断顿两天，你大妗子给我们送来半袋高粱，解了咱家的危机，让咱家过个安稳年。当时你大舅家人口比我们家多，却将仅有的粮食分给我们一半，这份亲情和恩情永不能忘。”

    这件事叶利不记得，那时叶贞还没出生。

    老叶继续道：“你姥爷葬礼上的风波，也不能全怪你大妗子，我这人说话不讨喜，我也有错。”

    黄文秀眼圈红了，自从父亲去世后，两家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叶元和叶亨结婚，哥嫂都没来。

    老叶这样做，等于是寻求和解了，她怎能不高兴。

    “妈！”周玉彤掏纸递给婆婆。

    公公和大妗子之间的矛盾，叶亨跟她说过。

    叶元道：“俺大舅喜欢抽烟，要不要加一条彭祖？”

    当下彭祖烟五毛六一盒，在农村算是好烟，相当于后世的芙蓉王。

    老叶道：“他个糟老头抽那么好的烟干吗，你送烟去也会被你大妗子拿去便宜卖了。明天买两条大鲤鱼，带一袋子花生一起送去比啥都实惠。对了，再买点糖果，你这做表叔的，第一次见到表侄儿、表侄女，不能空手。”

    “行！”叶元爽快答应。

    老叶：“把子枫也带去，你大舅大妗子他们还没看过子枫呢！”

    吃好饭，老叶雷打不动的去后院给牲口添草料，叶元今天有点累，坐在门口抽烟。

    许久没好好吃饭的周玉彤吃的有点撑，叶母让她坐炉子边烤火歇着，她自己碗洗，童苏云刷锅，叶贞和叶利兑猪食。

    叶亨没事可做，把兔骨头收集起来准备拿去喂狗。

    老太太雷打不动的去鸡窝里数鸡，数了两遍，缺了一只老母鸡，早晨放出去还一只不少，估计是傍晚归宿时，被小狗吓得跟别人家的鸡走了。

    老太太回屋拿手电筒，叶亨问道：“俺奶，你去哪里？”

    老太太道：“缺了一只母鸡，我得去找，肯定就在附近几家人家。”

    叶亨道：“你年级大了，这么晚就不要去了，明天早上人家放鸡，自然就回来了。”

    “你以为人人的心都像我们家这么平啊？不行，我得去找，养了这么久自家都舍不得吃，别便宜别人了。”老太太说着就要出门，“这只老母鸡一天一个蛋，现在鸡蛋多贵啊，五分钱一个呢。”

    大晚上跑人家找鸡，叶亨有点不好意思，但什么也比不上的奶奶安全要紧，于是道：“等一下俺奶，我跟你一起去，大天黑的你别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