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三月十日

    二月初二

    晴微风

    宜祭祀祈福求嗣斋醮嫁娶

    忌祈福动土移徙入宅

    伴着最高规格21响礼炮声廖凯抱起莉莉坐上了婚车，而我看着旁边目光矗立窗外的伴娘仍回不过神。

    我很想在车上大声质问莉莉前天跟我彩排的姑娘哪去了，为何突然换人而且换成我不好面对的人？如果要换为何不提前通知我？让别人替了我也行，但他们做的很绝直到迎亲团冲进房间才发现伴娘是若琳，根本没有给我留下可挣扎的余地。

    此刻莉莉脸上洋溢幸福的微笑，我想小气的收回对她的祝福，但不能。再看廖凯丝毫没有隐瞒真相的内疚，我真恨不得踢肿他的蛋蛋，留给他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但仍不能。我能的只有拉着满脸幽怨，让婚车内时不时飘出一股老坛酸菜味，等到他们自己觉悟后内疚不已，但随着时间推移，好像这种隐晦的提醒对他们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前排两个狗男女笑的嘴已咧到耳根后，我隐约看到藏在笑容里的狡诈。

    哎……谁他妈说的七情就像是一阵风，夏天给你带来清凉，到了冬天就会给你带来冷冽的痛苦！

    自从若琳去了BJ，我从没想过与她还能再见面，更没有想过我俩竟是这样一种方式这样一种场合再见面，时隔六年她是她的伴娘，而我是他的伴郎。

    看着旁边的若琳一时有些恍惚，记忆被不自觉拉长，那时廖凯和莉莉刚在一起，而我和若琳也刚认识，作为他们各自最好的朋友一次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廖凯无意间说过让我们做他们结婚时的伴郎伴娘，算是祝福也算是见证人。

    我们点头。对于未来的憧憬是所有热恋的人必经之路，如果你们将来能闯过所有阻碍修成正果，我们乐意做见证人，这是我和若琳同时回答的。如今他们做到了，我们也做到了。可他们是幸福我们是尴尬。

    在车辆行驶上的时间里，我们四人没有任何的交流，而是纷纷听着车载CD里播放着的一首老狼的《睡在上铺的兄弟》有些入神，我记得这首歌曾是廖凯最喜欢逼迫我唱的一首歌，他也总是欢喜对号入座拿我们高一一学期的上下铺说事。大多时候廖凯让我唱这首歌时，若琳都会像个小粉丝一样为我鼓掌喝彩，当如今再次听起这首歌时，我突然有种伤感、恍如隔世的感觉，往事历历在目，我感觉自己好像成了背叛者，背叛了未名湖畔一起弹吉他喝啤酒的约定，背叛了友谊。

    在一个红灯路口处，我因为实在受不了这车内压抑的气氛，便伸手打开窗户然后询问司机着师傅道：“我能在车内抽根烟吗？”

    司机递过来一个烟灰缸，别把烟灰弹得到处都是，收拾起来挺麻烦的。

    说完谢谢我迫不及待为自己点燃一支烟，弥漫的烟雾还未来得及散开，绿灯亮起司机一脚油门引起气流倒灌，将我吐出去的烟连带着烟灰又吹进车里，呛得莉莉和若琳同时咳嗽，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行为有点冒失，旁边还有两位女士，其中一个还是孕妇。

    廖凯回头瞪了我一眼，似乎很不满我在车里吸烟，憋在嘴里的芬芳还没来得及吐出来。

    我便跟莉莉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顺带着把刚点燃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中，车内又变得沉默，压抑便开始滋生，我把西装紧了紧双手抱胸尽量贴在车窗上任由不太刺眼的阳光倾撒在身上，似乎这样才有一丝丝缓解。

    婚车驶入酒店门口，早已等候的亲朋好友和两个花童开始撒花瓣，一阵风起倒也应景漫天花雨，就连空气中也飘着淡淡的花香。

    廖凯先下车替莉莉开了车门后直接把她公主抱着，莉莉没有矫情耍性子非要廖凯把她抱到酒店，而是很体贴的要求廖凯把她放下并替他整理好褶皱的西装，然后挽着他的胳膊沿着红地毯迎着花瓣和祝福向酒店里走去，两个小花童似有启发也学着廖凯和莉莉的动作，有模有样。而我和若琳保持一米左右的尴尬距离与第二主角身份倒显得格格不入。不禁让人腹语，就连一零后都有牵手对象，我一个24岁三好青年特么还活在只能自己左手拉右手，真讽刺。

    婚礼现场估计司仪也懵逼前天晚上彩排的姑娘怎么一夜之间变瘦了，细看后才发现临时换人了。这样之前的彩排便失去意义，后面成了现场直播，我们之间是否能默契配合变成了对他的专业巨大考验。随着时间推移才发我们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若琳很快融入到角色里，来之前她和原伴娘一定有过很好的交流。

    按着流程廖凯会和莉莉有一首双人对唱曲目是陶喆蔡依林的《今天你要嫁给我》，但出于廖凯唱歌实在不敢恭维，再遇见结婚这种激动人心的大事，唱歌跑调更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怕影响亲朋好友用餐心情，这个环节变成了我和伴娘代唱。

    和陌生人唱还好，和若琳唱，歌词有些暧昧敏感尤其唱到:叮当听着礼堂的钟声/我们在上帝和亲友面前见证/这对男女/现在就要结为夫妻/不要忘了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圣/你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他在一起/爱惜他尊重他安慰他保护着他/两人同心建立起美满的家庭/你愿意这样做吗？

    当听到若琳唱到:YesIdo！语气坚硬我的心狠狠抽动了。虽说是歌词但联系过往我又不自觉拉深……喜欢吗？我问自己，接着又自我否定，那不过是常年埋在心里的种子，却永远都不够开花结果！

    你走神了，这是若琳六年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若琳保持的很冷静，甚至声音都是冰冷的，不夹杂丝毫情绪。

    灯光师正好把灯光调到我和若琳站着的位置，我看到她不起一丝波澜的脸颊上自始至终都是淡漠，淡漠到我陌生，我想此刻我的面部表情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再看灯光师丝毫没调开灯光的打算，对于没眼色的灯光师别说午餐加鸡腿就是加点米田共也不过分。

    记恨归记恨，走神总归不对，我赶紧回过神接着第二段，听我说/手牵手一路到尽头/把你一生交给我/昨天已是过去/明天更多回忆/今天你要嫁给我……

    总算结束繁琐的婚礼仪式，下一个环节莉莉需要换上一套大红旗袍接着中式敬酒，趁着换衣服之际我借口上厕所躲在卫生间门口墙上大口大口吸烟，廖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靠在我旁边:择楷，我说我和你同时知道伴娘是若琳你信吗？

    开始不信，但你说了我就信。

    为什么？廖凯吐着烟圈看似随意问道，实则还是有些在意我的看法。

    仔细想想就能明白，莉莉爱你也了解你，如果昨晚你就知道若琳是伴娘肯定会打电话告诉我，所以莉莉没有让你纠结。同时她也笃定我即使不高兴也不会拂袖而去让你们在婚礼上难堪。

    择楷，希望你不要怪莉莉。廖凯看着我认真的说道，恐怕这也是百忙之中抽时间陪我在这吸烟的原因。

    别多想，有些事终究得面对。这些年于若琳我差一个解释。

    那我倒想听听你的解释是什么？突兀的声音自女士卫生间传出，是若琳。

    我和廖凯都是一阵惊悸，大意了。廖凯踌躇了一会果断逃离临走前说道:我得去看莉莉衣服换好了没，等会敬酒我和莉莉先顶着，择楷你好好跟若琳解释解释，不过我多嘴劝一句解释之前最好先换个地方，站在厕所门口有点煞风景。

    没义气的家伙。

    等莉莉婚礼结束后我们再谈怎么样？今天真不合适。我对若琳说，试着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找一个两全其美的说辞。

    三楼有家咖啡厅，若琳说完转身离开。

    真是日了狗。我负气踢翻旁边的垃圾桶被路过的保洁看见缠着不放，最后是廖哥以我是喝醉酒的嘉宾为说辞罚款200。

    哎、我说廖哥呀廖哥你怎得就没廖凯懂我或如东方圆滑，200块罚款我是交不起吗？你就一点看不出我是想就此事拖延时间。

    三楼咖啡厅若琳坐在楼梯口对面的位置，笃定我会来，两杯咖啡此刻冒着热气。

    短暂的沉默后我先开口: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六年了，你……过的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不过似乎和你也没多大关系，若琳平静的回答。

    沉默、又是沉默。

    空气里只剩下一首悠远的钢琴曲。许久之后若琳问道:你的解释是什么？

    我实在没法开口告诉若琳这一切始作俑者全源自于周军，我知道一个父亲的形象在孩子的心里永远是伟岸且无所不能的，我不能让若琳的童年崩塌，所以便不能让周军的人设崩塌，我又陷入纠结。

    若琳好似看穿接着说道:你只管诉说，我不需要华丽的词藻来粉饰丑陋。

    你和你父母关系如何？我试着问，想从中权衡是不是真的要全告诉她。

    我和父亲不好，和母亲也很少通电话。自始至终若琳都是平静的，淡然又内敛。我能想象的到，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本该天真浪漫。但听莉莉说过若琳所有事都自己扛，六年时间一边学习一边勤工俭学，经历人间百态早练就出一颗坚韧的心。

    我又陷入自责纠结中……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你只管说你的。对于我的纠结若琳终于失去了耐心。

    我一口气喝完咖啡，并把她面前的咖啡也一口气喝完，我不确定自己自私的欺骗会不会惹怒若琳把咖啡泼在我脸上，所以防患于未然。

    对于我的行为若琳会错意以为我是口渴，结果喊来服务员续杯，看着从新冒着热气的咖啡，大意了。泼在身上会不会烫伤？到时候一定要保护好帅气的脸。

    那年我和李泽凯打架，老师找过我说是学校决定对我们记过处分。后面我和李泽凯突然被双双退学，这你都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住院期间你父母找过来，给了我三万块。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给我三万？

    因为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给校方施压，迫令校方将我开除，而我上的第四中学就是我爸托人花了三万块办好的。

    整件事你有错也没错，所以我愿意承担你的损失，毕竟你家也不算富裕。不过此事有一不可有二。年轻人好好想想，替自己也替家人，切莫感情用事。李泽凯的事可以发生一次，也可以发生无数次，这是他离开前对我说的话。这就是我为什么转学又为什么特意避开你。

    至于后面未名湖畔的约定我承认自己有报复周军的心思，我想你考入外地大学，脱离周军的控制同时让他不能常常看到你，最好大学毕业后你能留在BJ工作，分离的滋味就是我留给周军的回报。

    当时你的分数明明够北大，为何最后会选择留在西安？这于我父亲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他没能力阻止你去BJ。若琳出现今天第一次平静外的情绪。

    短暂思索后我决定毫无保留的托出，那时我向往的是另一片天，那里有我最好的玩伴和第一次悸动。

    你就是为她打架的吧？

    是。

    既然你那么向往另一片天空为何最后选择留下？

    我有我的理由。

    你可真可耻，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也掩盖不住你同时欺骗两人女人的可耻行为。

    我静静看着对面桌上的咖啡从开始冒着热气到最后彻底冰凉，若林说我是可耻的，我赞同，哪怕我一直遵从内心，可结果背叛了约定，过往一地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