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残忍的答案，也是一个死心的答案，让自己也让苏紫。我们的过去就像三块钱的红茶盖子写着谢谢参与，而我们只参与了彼此的前半生，潦草退场。

    死透的爱情，是我亲手扼杀的，是我亲手扼杀的……

    苏紫没有抑制、全是懊恼。

    松手吧，如今我们都有了需要在乎的人，为了不让人误会还是各自回避的好。我轻轻的掰开她的手:比起未来，曾经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未来、多么明媚的词，我很向往、也很喜欢。

    既然你已开始新的生活，我祝福你。缥缈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

    谢谢！临了了说声珍重。

    等等……苏紫叫住准备离开的我。

    老屋属于我的，对吗？

    嗯，这是你23岁生日礼物。

    那么请把你的物品带走。

    你把钥匙放在脚垫下面，明天我会找家政公司去处理。

    不行，就现在。既然划清界限，就该清清楚楚。本是一件洒脱的话，出口却全是落寞。

    扔了吧！都是些旧物，留着也没用。我闭着脑海里全是《摩登家庭》里汽车坠落山崖的怅然，世界上最公平也最让人无奈的，恐怕就是时间了。为了抓住时光的影子，人们总是喜欢把一些没用的东西赋予特殊意义。把我们和这些物品紧紧黏在一起的，就是对旧时光的依恋。

    从前的回忆和如今的画面相互重叠在了一起，碰撞的声音是心碎。泪水终于忍不住留下，我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就像电影落幕也会不舍。

    要扔你自己扔，那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决心，苏紫固执的说道。

    明天我抽时间。

    现在，立刻！苏紫打断我接着说道: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山下英子的断舍离，当然比我更明白，断的干净，舍得丢弃，方能离得干净。

    好，听你的。

    由于是老屋，物业只是代名词，除了催缴费外一整年你也不会见到物业的人。就像现在楼梯灯坏了很久也不会有人去修，苏紫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我跟在她身后彼此沉默着向楼上走去，回荡着哒哒的脚步声。走了48个台阶，我在心中默数还剩二分之一，就像我的心。

    房间的灯亮着，门敞开着，光线驱散楼梯口这段黑暗。我在门口找拖鞋准备换上，可是唯一一双女士拖鞋被苏紫拿走。

    别换了，明天重新打扫干净。

    夸进门，这是我时隔一年后第一次进来，屋里的的摆设还是我离开前的样子，丝毫未曾改变，甚至让我怀疑苏紫只是早一步回到这里。房间没有开空调，冷的出奇，记忆里好像没有比现在更冷的时候，也许它在埋怨我这么长时间不曾看望它这个老朋友，也许是寂寞久了才会如此冰凉。总之它没有被新主人妥善照顾，忽然让我怀疑把它送给苏紫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对于苏紫这里只是曾经住过的房子，而对于我这里曾是最温暖被唤作家的地方。

    过往的碎片又一次见缝插针，四年前的情人节苏紫收到这份礼物时兴奋的彻夜不眠，当然彻夜不眠的还有我。周末我们窝在沙发上一起虚度悠闲时光，有时苏紫也会感性的问我:亲爱的你说我们会结婚吗？我笑着回答:只要彼此坚持，就肯定会在一起！

    苏紫又问:那你说说除了我之外，还会爱上别的女人吗？

    只要你愿意我的世界繁华尽处安之若素。

    苏紫笑容瞬间绽放，然后我们一起又开始幻想真正拥有它时，走进婚姻殿堂的样子，从此世间又多了一对白头到老的人。

    梦很醉但易碎，幸福只在这里停留了十五个月，便如泡沫一样爆裂，从此一个色彩斑斓一个腐臭潮湿。

    一段时间我天天失眠，之所以失眠是有很多心思，又谁也说不得。于是我就把屋里的落地灯、柜子、墙上的素描当成朋友，尽管它们总是沉默，但我还是一遍又一遍诉说，久了我便开始讨厌这种沉默。最后挂钟便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只有它在我说累时回以滴答声。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墙中央曾经预留婚纱照空白墙壁挂着一张超过三十寸的相框，照片里苏紫一手压着超过一百万现金，一手举着手机自拍。边框下面是一排醒目红色字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了____茨威格。

    百万巨资换做任何人不应该是高兴吗？可她眼里诠释的是落寞，这让我很费解。

    你的爱情值一颗真心，而我的爱情值它，苏紫顺着我的目光定格在照片墙上回答，更像是自我嘲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关对错，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更不用为谁负责，至于结果，哪怕余生穷途末路也要抬起头。

    苏紫像石化般定格，直到热水溢出烫到手才本能的松掉水杯，曾经属于我的那只情侣玻璃杯碎了一地。

    啊……

    苏紫惊慌失措的捡起大点的碎片想要拼凑成原来的样子，可终究是徒劳，最后急得哭出了声。

    碎了就碎了，省得我一会带走。我没有心软去安慰她，也不忍心再看她柔弱的样子，起身走进曾经的卧室。正如恩熙所说在这场恋爱里她亏欠了我，可这一刻我累了，不想再追究，所以准备快点整理完物品卸掉彼此的枷锁，也放各自自由。

    等我走进属于我的小屋却发现里面所有物品都是苏紫的:我的物品你打包放哪儿了？

    昏暗里回答我是一张湿润又带点蔷薇花香的唇，冰冰凉凉的，陌生又熟悉。

    就在理智崩溃前我推开她，狼狈的向门外逃去。哪怕无数次幻想与她亲密接触，但现实绝不会允许发生，就像梦是自由的，而生活是有界限的。

    可是门打不开了，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苏紫追了出来。

    你到底想怎样？

    苏紫没有回答我，而是用行动表达一切又一次吻了上来，我咬破了她的唇，很讽刺。我们第一次来到老屋我意乱情迷时她咬破了我的唇，而这一次为了阻止她意乱情迷我咬破了她的唇。

    一夜情？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要你……

    可我不愿要你！如果寂寞可以去酒吧，以你的姿色稍微漏出一点妩媚，想和你排遣寂寞的男人可以排出一个加强连。

    你混蛋！

    是、我混蛋，请给混蛋钥匙让他滚蛋。

    今晚你哪儿也去不了。她仰起头直视着我目光锐利，看得我心慌。

    我被一步步安排到这，她肯定已经算计好一切，再看她态度如此坚定已然说明她不会改变想法。我没试着再劝说改变她的想法，也不废话掏出手机在网上找到一家24小时开锁公司，以平常十倍的价格要求他15分钟之内赶过来。

    我说过你走不了，苏紫随手打翻茶几上一瓶威士忌，酒洒了一地毯，她又掏出打火机打着癫狂的笑:择楷，如果我松手，你觉得15分钟后开锁公司来了是先帮我们开锁还是帮我们拨打119又或者120？

    你疯了吗？不想活了。我扑过去想要抢下打火机。

    死、我曾想过无数个死法，但都没有成功，如果能和你死在这儿也不错。苏紫闭着眼松开打火机，跳动的火苗就像看见大餐，兴奋的向地上奔去，庆幸落地前被我踢开，那一刻我真切体会到死亡原来是如此恐惧。

    没用的、你能阻止第一次，却阻止不了第二次、第三次……

    她说的很平静终于让我意识的她刚刚行为并非只是冲动。或许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曾想过无数种死法，这是多么卑怯的人生才会有这样绝望的念头。

    分手时她说她会快乐，也希望我能快乐，以至于后来自己活的像阴暗里的老鼠也在心中安慰自己她很快乐。可现在看来我们分开后她过得并不快乐，又或者只快乐了很短暂一段时间，想到此心里又是一阵无法呼吸的绞痛。曾经被自己捧在手心的人儿如今被别人弃之草芥。

    是不是只要我今晚不离开，你就不会再做傻事？我问苏紫。

    是！她给予我肯定的答案。

    遂你的愿我不走了。

    真的？你没骗我？我看到了她眼底的光。

    嗯。为了让她安心我当面给开锁公司打电话:不好意思我找到钥匙了，为表歉意你加我微信，我把酬劳微信转你。

    很快收到添加好友提示备注是开锁小王，我点击接受好友请求直接转了五百块钱，显示转账成功封面是新年快乐、阖家团圆。对方很快接收并返回一个八十八红包，封面同样是新年快乐、阖家团圆，除夕，呵呵、我合上手机自嘲一笑。

    你饿吗？我给你下饺子，虾肉大葱馅。苏紫脸上终于闪过一丝轻松的神情。

    嗯。尽管我已经很饱了，但为了把她从过度悲伤厌世的情绪中拉出来，我还是决定吃上几个饺子，也算是全了新年仪式。

    你先坐会我收拾好地毯就去下饺子。苏紫说完擦掉桌上残留的酒水，又吃力把茶几往外推，我搭手帮她把茶几抬到一边，又在她之前卷起地毯往阳台走去……

    她在厨房忙碌蒸汽腾腾，我在阳台吸烟烟雾浓浓。同样是雾气缭绕，一个是生活，一个是颓然。苏紫下的饺子准备出锅时刚好我手中的烟燃尽，我用力弹出烟蒂，带着一丝光亮呈抛物线落下，期间撞上电线或树杈溅出一朵花又瞬间熄灭，好似这浮沉的人生。

    择楷快点洗手我去拿了辣椒水就能开吃。苏紫对着阳台的我喊道，很自然、很熟悉，望着走进厨房的背影有那么一晃神好似我们又回到了从前。

    吃完饺子苏紫收拾好碗筷回到客厅，脱掉拖鞋抱着双膝坐在我旁边，也不说话木木的看着前方出神。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有钟表秒针跳动，发出嘀嗒的声音，我不知道她在顺着数我们坐了多久，还是倒着数再有多久天会亮。沉默中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竟然问出: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这似乎是所有情侣分手后，再次重逢时，都会有的小心翼翼的简单对话，多像是一场试探。其实过得好与不好，那又怎样的，分开之后，彼此之间的生活都与对方无关了，再问好与不好更像是废话。

    不好，苏紫回答道。

    这是一个蠢如猪的人才能问出的话，只要眼没瞎也能看的出她过得很不好。

    苏紫没有说为什么不好，我也没敢问，最后又不知道怎么继续，索性闭嘴接着沉默。

    冷的话可以开空调，遥控在抽屉里。

    不冷。

    此刻我一点也不觉得冷，也许是刚刚吃了饺子，也许它有了我们的陪伴便不再怄气回以冰冷。

    苏紫！

    嗯！

    每个人都一样，都有一段独行的日子，或长或短，这都是无可回避的，不必总觉得生命空空荡荡，放心吧！一时的孤独只是意味着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苏紫微笑着说谢谢，凄美、冰凉。

    这个晚上我们肩挨着肩彼此沉默着，尽管挨着那么近，心却隔着一堵难以逾越的铜墙铁壁。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她的发香成了今夜最后的记忆。

    醒来时我依旧在沙发保持坐着的姿势，只是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墙上的钟表显示八点一刻，我慢慢站起来尽量减少血液不循环带来的晕眩。

    清晨，刚醒来有点迷迷瞪瞪，苏紫在厨房炉子里的火苗上下跳跃，锅里咕嘟咕嘟的响着，屋子里弥漫着饺子的香气。这种再寻常不过的烟火气息，让我忍不住热泪盈眶。当回忆消散终究变得模糊。

    快去洗漱，吃完早餐我送你离开，厨房里传来苏紫的声音。

    餐桌上苏紫把饺子端上来放到我面前，又拿了两碟蘸料:争取吃完，都是二十四个跟我们年龄一样。

    嗯！对话到此结束。直到最后一个饺子入腹预示着我们的纠缠结束了，从此陌路。

    我们一起下楼，推开单元楼的门一束强光放肆的袭来，再看太阳已经突破束缚，完全展露出热情似火的一面，好似连冬日的风也被温暖，变的柔和，我竟怀疑冬天的阳光也能如此晃眼？再回想昨天似乎想要淹没城市大雪，莫非……

    我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自己刚刚蹦出轻小说里才有一觉醒来自己穿越的狗血剧情。现实就是雪停了、天晴了！

    迎着朝阳我抬起手与身后的苏紫告别，与过去快乐忧伤的时光告别，就让懵懂倔强还有青春落下的遗憾一起留在2014的寒冬。

    2015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