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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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为你而热爱

    在我回到家时,我才反应过来。恩熙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而且送我一把昂贵的吉他?我的生日都过了好一段时间,不可能是生日礼物。离中考也还有一个多月,也不可能是毕业贺礼,这让我很是费解。

    算了,这个问题也许在她写给我的信里会有说明。此刻我的心是暖暖的。因为我对他们的思念并不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美好的事情就是你在思念对方的时候对方同样在思念你。而且愈加强烈和主动。

    打开信封时,我的心很激动也很忐忑。这是我们这些年唯一一次形式上的联系。

    恩熙的字体很美,很柔和。我猜测这几年,他一定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我很想知道时间把以前那个跟在我们身后疯的野丫头雕刻成什么样?

    择凯哥展信快乐。在你接到我的礼物时一定很惊喜也很诧异吧。转眼我们分开快三年了。我和恩泽一直很思念你,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每次想给你写信时,我都没有勇气,怕你责怪我们的离开。

    这些年我也一直很自责。如果当时我们再坚持一点,或许我们会一起上同一所初中,高中......

    我也就不用在每次拿起笔的时候感到心疼。

    听奶奶说你长高了许多、也变帅了、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这些都很好。只是很少见你在村庄里和其他人玩,也不再淘气惹大人头疼了。有着超出同龄段孩子的成熟。现在你都成了全村孩子的楷模了。如果是真的我不知这是好是坏,毕竟我们小时候的快乐总是让大头疼。择楷哥你知道吗?长辈的赞誉恰恰是我担心的,我深怕这样沉重的枷锁让你违背着自己内心成长。

    择楷哥无论何时请不要忘了我们曾经共同追求的梦想,让自由的种子挤过黑暗的束缚沐浴在明媚阳光里。

    你还记得吗?离开的时候我们都没来的说声再见。这表示着我们彼此没有分别,心还在一起。我问过爸爸什么时候我们能再回去。他总是回答还得几年,说是这里的大环境很适合生意上的发展。哎......

    不过他承诺最迟我上完大学的时候会带着我跟恩泽一起回去。这总算是一个希望吧。所以每年的生日我都会许愿,让时间过的快点,再快一点。这样我就能早点回去见到我的择楷哥。

    我许这样的愿望是不是很傻?你可不要偷着笑我。

    我和恩泽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我们以前叫恩泽是饭桶。他现在不但真成了饭桶,还要再加个草包。成绩老是全年级倒数。体重却是全年级第一。直破一百六。为此我爸生气的揍了他好多回。可他还是老样子,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我现在都不和他一起去上学,丢不起这人。他到是对现状无所谓,我也是佩服他的人胖无烦恼。说完还要附带一张恩泽的近期照片。恩泽长得也真是对的起恩熙的诋毁。肥头大耳朵,小小年纪挺着一个将军肚。我把信封拿了一个底朝天想要看看除了恩泽以外恩熙有没有把自己的近期照放入信封。

    她好似猜到我会找她的照片。故意卖关子说:关于我现在的变化就不告诉你了。有时间自己慢慢幻想吧。

    择楷哥,我前段时间看了一部电视剧,叫薰衣草。男主角和女主角是小学同学。他总是保护着她。但是有一天男主随家人去了美国。分离时,他送了她一个薰衣草瓶。告诉她一个人要坚强。

    长大后男主回国就是为了寻找女主。他们经历了种种困难,最终走在一起。两个相爱的人走在一起本来是让人祝福的事。可是编导真讨厌。非要让女主得病死去。为此我哭了好久。

    择楷哥你说这故事跟我们讲的像吗?听奶奶说你现在都不太喜欢和别人讲话。这跟男主角很像呀。电视里我喜欢男主,现实里我可不希望你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就因为男主的冷淡,他们之间才那么多误会,遇事沉默这样很伤人的。我希望你变成一个快乐的人。当然也希望你健康。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择楷哥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可喜欢男主角了,尤其是他抱着女主角弹吉他的时候。

    所以我送你一把吉他,也希望某一天你也能帅帅给我弹一曲。

    哎,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原谅我和恩泽的离开。还有没有耐心看完我这么啰嗦的一封信。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你没有真的怪我们。

    最后再给你提个小要求。(花香)是我喜欢的第一首歌。希望你能借鉴一下。争取学会自弹自唱。

    我多希望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相见你可以用这把吉他弹唱一曲花香。

    最后送你手抄版的花香。

    风没有方向的吹来

    雨也跟着悲伤起来

    没有人能告诉我

    爱是在什么时候悄悄走开

    风伴着花谢了又开

    雨把眼泪落向大海

    现在的我才明白

    你抱着紫色的梦选择等待

    记忆是阵阵花香

    我们说好谁都不能忘

    守着黑夜的阳光

    难过却假装坚强

    等待的日子里

    你比我勇敢

    记忆是阵阵花香

    一起走过永远不能忘

    你的温柔是阳光

    把我的未来填满

    提醒我花香常在

    就像我的爱

    恩熙留

    也许是第一次触摸吉他时就喜欢上了它,也许是因为恩熙对我有期盼。对于吉他我显现出从未有过的热衷。

    拿到吉他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四处打听谁会弹吉他,准备拜师学艺。在这个贫穷没落的村庄倒是让我意外,还真有人会弹吉他。且不管他的吉他造诣有多深,只要会弹对我这个还没入门的菜鸟来说就足够让人振奋。会弹吉他的是这个村庄唯一一个外姓男子比我大八岁左右,叫吕逸。听说他以前在深圳呆过好多年,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来到我们这,倒插门做了上门女婿。

    关于吕逸的这些前尘往事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只想做一个虔诚的学徒学好吉他。

    傍晚的时候,我带了两瓶白酒和一条烟登门拜访。说明了来意。

    他犹豫了好久才最后勉强答应。条件是只能傍晚的时候教我一会。白天他还要在地里务农。

    这是这里所有人的基本生活节奏,我是理解的。说不上好坏。但是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满足的。

    傍晚我早早来到村口的土坡等待着吕逸的到来。他果然没有失约背着一把吉他来到我们约定的地方。我告诉他我想学的第一首曲子就是花香。可是吕逸不同意,他觉得这首曲子难度有点高,不适合初学者。

    他给我的推荐的是郑钧唱的(灰姑娘)理由是和弦简单,容易上手。

    我很想坚持自己的想法。可是我是学生,学生的觉悟还是得有。

    我们席地坐在村庄口的土坡上,夜晚这里很安静,视野也很开阔。只要抬起头就能看的很远。

    我近距离的看着吕逸的吉他,他的吉他看起来好像经历了很多岁月,很多地方的漆皮都有些脱落,但是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抱着吉他,先是用手轻轻的抚摸一遍,然后闭上眼睛,我感觉的到,他此刻变的有些深邃,让人很难看清。他开始轻轻一拨,就让自己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拿起吉他的那一刻,他再也没有看我一眼,自弹自唱了一遍灰姑娘。等他弹完睁开眼时,眼角有些许红肿。尽管只是些许红肿,初入人事的我也不会傻到认为这是夕阳的逆时光刺眼所造成的。我不知道这把吉他和这首歌对他有怎样的意义。总之一定有令他难以遗忘的故事。

    不知谁曾经说过,会弹吉他的人都是忧郁和不快乐的。他们总是入戏太深,大多时候弹别人的故事,流自己的泪。我想我会是个例外!因为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学吉他。可多年后再回首吉他带给我快乐并不比悲伤多。

    弹完这首曲子。他先仰望天空然后狠狠吸了一口烟自嘲道,这把吉他沉睡的时间太久了,音质都改变了。再也弹不出曾经的味道了。

    说完弹掉烟灰,让我把恩熙送给我的吉他给他弹弹。我把吉他递给他。

    squier?印度玫瑰木制作。还真没看出来,在这里还能见到一把Squier。

    这把吉他很有名吗?我弱弱的问。

    不是你买的?也对,你应该买不起。

    吉他很贵吧?

    这把吉他市面最低不会低于8000。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有钱的朋友。今天算我走运。以前也没用过这么好的吉他。

    啊.........我闭上嘴,感觉自己失态了。第一眼看到这把吉他只觉得他不平凡,可听到吕逸这么一说还是吃惊不小,如果真如吕逸所说的一样,这辈子估计我都送不了恩熙这么昂贵的礼物吧?!我还能不能收的这么坦然?吕逸说完就不再理我,准备开始自己的演奏。

    只留下的是我一个人的苦恼。我宁愿以后知道它的价格。然后努力工作给恩熙也送一件可以相匹配的礼物。可是现在对我来说,我没有这样的能力。突然涌出的负罪感压的我好难受,好似空气也突然变得越来越稀薄起来。

    他还是惯用起步势,先用手轻轻抚摸吉他。然后把视线投向远方。

    弹的还是那首郑钧的灰姑娘。

    今晚他没有告诉我怎么去驾驭吉他,只是让我重复的听他弹唱。整晚他只唱这一首歌。

    不知不觉夜变的深了。五月的夜晚还是有一丝凉意。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因为感到凉意。总之他放下了吉他,看着远处的天空抽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叼在嘴里并不急于点燃。

    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总是弹这首曲子。于是好奇的问他:吕逸哥你为什么总是弹这一首曲子?他给自己点上烟,狠狠的吸着。只用了三口就吸完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在他的身边更添神秘。最后他把烟蒂弹了出去,在寂静的夜,短暂的划出几滴星火。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以为我的好奇惹怒了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弱弱的问:明天你还会教我吉他吗?

    今天太晚了,明天继续。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脚步一直没有停过。

    在这个夜晚他弹了多少遍,我听了多少遍,恐怕我俩都不记得了。

    总之我们都没有觉得不厌烦,反而让我喜欢上这首(灰姑娘)。那种缓缓的韵律,好似在告诉我他和它,它和她的故事。

    这个夜不知他是否想起自己的曾经。

    或许他的世界曾经也有一个灰姑娘?

    第二天傍晚,同样的时间,我带上吉他去找吕逸。他好似心情不错,站在土坡上,老远就喊我走快点。

    我坐在他的旁边。他随手递给我一瓶啤酒说:吉他和啤酒很配。

    我从小到大都没喝过酒,却在他的一句话中。犹豫的接过啤酒。

    吕逸用一种藐视的眼神瞟了我一眼,意思好像在说,不会喝酒还玩什么吉他?我觉得我的自尊被侮辱了,不就是喝酒吗?有什么大不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过猪跑。我学着电视剧里剧情。撕拉一下打开一罐,然后扬起头猛灌自己一大口。下一秒我就吐了出来,准确说是喷了出来。我把喝进去的酒全喷了出来,喷了吕逸一脸,一身。

    他并没有责怪我,随手用袖子抹了下脸上的啤酒沫。他取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看着远方,什么也不说。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说真的第一次喝酒的感觉很不美妙。

    等到烟燃尽时他开口道:不喜欢啤酒就扔掉,你还小,没必要把啤酒和吉他捆绑在一起,或许一生你都不必这样。

    这句话说的很深奥,那时的我跟不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我没有按他的意思扔掉啤酒。尽管啤酒很难喝,有种怪怪的味道。但是喝完酒嘴角挂着啤酒沫的洒脱是我喜欢的。

    这次我拿起酒瓶,不在像刚才那么鲁莽。先是慢慢的泯上一口,含在嘴里,哪种怪味还是让人忍不住想吐掉。可是我坚持下咽,至此我终于喝下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口酒。

    吕逸拿起自己的啤酒示意和我碰杯,预祝我这个小男生第一次蜕变。

    我们就这么慢慢的喝着啤酒,吹着微风。一瓶啤酒没喝完,我就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晕乎乎的。

    这会觉得头也变的有点疼,索性站起来准备回家。今天休整不学吉他。

    吕逸突然按住我的肩膀说:三分醉,七分醒,这种状态弹吉他刚刚合适,这也是我的吉他理念。只有微醉的时候,才能打开情感的同时用吉他诉说出来。这样的音乐才会有灵魂。

    我从不愿刻意的用专业理论弹吉他。这种音乐刚开始觉得很好听。但是反复几遍就会索然无味,因为在刻意模仿的同时,让弹奏着丢失了性格和弹奏本身的意义。这样的音乐是缺少灵魂的躯壳。

    或许这才是他要表达的吉他和啤酒哲学。这样的育生哲理是教科书上从不敢出现的。

    找到感觉了吗?闭着眼睛试试。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重重的呼出,把心思放空,让心听从他的引导。

    随便拨弄着琴弦,让自己的心跟着声音走。不要在意方向,能飞多远飞多远。这是吕逸教给我的吉他哲学。

    这是我跟着吕逸学习吉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课。但是对我往后影响是深远的。果然应了那句古话,什么样的师傅,带什么样的徒弟。

    往后的一段时间,每天吃完晚饭,我们都会相聚在这个土坡,时间也越来越长。每次吕逸都会带上两罐啤酒,他好像很享受这种喝完啤酒才开始弹吉他。这种习惯说不出好坏却影响我至深。

    马上要中考了,妈妈怕耽误了我的学业,趁我不注意时藏了我的吉他。

    为此我们母子第一次争吵,且越吵越凶。在这个傍晚惊动了整个村庄。我的倔脾气上来谁劝都没用。最后没办法我妈搬来了吕逸。

    吕逸用以后不教我吉他为条件,威胁我中考之前不能碰吉他。等考完试他把他所会的曲目全交给我。对于吕逸的开出的条件让人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谁知道他会不会下一秒就拒绝教我吉他,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和妈妈最终意见统一。吉他再热衷。毕竟只能当喜好,却不能做以后糊口的技能。

    时间的车轮总是在等待中缓慢的行走,对我不是命运审判,而是让我生活更精彩的转折。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中考,对于中考说是不紧张是假的,说紧张也就那么回事了。

    早上考的语文,考完说不上好坏。下午考的是数学,当时的天气很热,让人容易变的焦躁。

    我清楚的看到我侧前方的年级第一不停的在察汗。或许是真的热,又或者是压力太大。在这种状态下估计很难静下心计算。估计又要考砸吧。

    我把最后一科考完,我走出考场的时候刚好下起了大雨。

    好及时的大雨,我扔掉了所有关于考试的东西,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慢慢的走进了雨中。他们不明白此刻对于我来说此刻是多么酣畅淋漓。我开始哼着黄征的(奔跑),然后是嘶吼着唱。在别人异样的注视下奔跑在大雨倾盆的下午。

    回到家时妈妈是站在屋檐下的。看着雨中的我很是诧异。很快被沮丧的情绪取代。

    择楷:是不是没有考好?她的语气已经拉有颤音。

    在她看来,中考即将要改变的不仅是我的命运,还有这个家的命运,这是当代人的可悲,也是教育体制的可悲。

    我摇了摇头说,考的还不错,淋雨只是因为打不到车。我扯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谎言。

    吓死妈妈了。还不那赶紧进屋吧,洗个澡小心感冒了。我去给你熬碗姜汤。听到我说考的不错妈妈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不用了,我很好。妈妈把我的吉他现在给我吧!这是我们的约定不是吗?

    这是我在雨中奔跑最迫切的缘由,可我能如实告诉妈妈?

    妈妈很守信,很快在里屋取了吉他递给我。当我再次握着这把恩熙送我的吉他时,那种久违的亲切感瞬间填满我的内心。

    我开始弹奏跟吕逸学来的那些简单的调调。一遍又一遍。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

    今天就是中考成绩公布的日子。我无所谓的躺在床上看着关于吉他的书。妈妈已经在去学校的路上。她说她要第一个知道我的成绩。

    下午妈妈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好多菜,破天荒的带了一瓶红葡萄酒。

    不用说我的成绩,一定让妈妈感到满意。

    考了多少分?我接过她手里的酒。

    她看着我只是神秘一笑。然后提着菜进了厨房。

    吃饭时我故意不在提考试的事。吃完饭的时候妈妈终于憋不住了,开始哈哈大笑。宝贝儿子你考了全级第五名。老师说省重点高中稳稳的,妈妈因你而骄傲。

    看着妈妈脸上的笑容,我也被感染了。我第一次觉得考个漂亮分数还不错,至少可以给家里人带来快乐。

    这个夏天比往年来的更早,更猛烈。门口的大地都被晒的龟裂。路边的树木全都耷拉着脑袋。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我对吉他的热情。我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弹奏一些简单的歌。吕逸也佩服我的专注和热爱。这是我这个暑假最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