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还写?再写就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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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诗酒疯

    虚无。

    混沌。

    时间仿佛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周围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可能是上千年。

    我浆糊一样的脑子,忽而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片段……

    有牧民们围着篝火,跳着蒙古舞。

    大嘴吹着口琴,莫日根大叔拉着马头琴,两种乐器合奏,声音悠扬又空旷,听着就让人睁不开眼睛。

    我清楚的记得,这是查拉左旗的临别之夜。

    有五七干校门口,一辆海狮牌面包车和我擦肩而过,我和魏芳就这样失之交臂,再见也不知道是何月何年。

    有老蒙医给我摸骨,并递给我一封介绍信,让我去找乔无斗。

    有虎头虎脑的姚小虎,这小子到底叫什么,我没有听清。

    有测绘二班,还有千山林场……

    所有的画面闪过,我开始觉得越来越困,只想就这样永远的睡去。

    突然。

    在那混沌的虚无中。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

    这种看,不是用眼睛。

    而是在心里,或是在深层的意识中。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绿军装,一双胶皮鞋,头上用红毛线扎着两个马尾辫,给人一种阳光清纯的感觉。

    可是我“看”不清她的脸。

    “陈天食……”

    女人轻轻的呼唤着我的名字,并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此时的我已经无法思考,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也伸出了手,和女人握在了一起。

    “陈天食,跟我来……”

    女人拉着我,漫游在无尽的虚空中……

    “咳咳咳”

    我感觉鼻子一呛,好像是从嘴里吐出了一大口水。

    吐完之后,脑中才恢复了一点自我意识。

    我问虚空的女人:

    “你是谁……”

    “我们认识吗……”

    “你为什么要救我……”

    连续的问话后,我胃中翻涌,又吐了一口水。

    随之而来的是,浑身上下钻心的疼痛。

    周遭的虚空渐渐散去,女人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直到这时,女人才松开我的手,然后回过头来。

    我依旧看不清她的脸。

    “我叫英子……”

    “你没见过我,我们也不认识……”

    “我只是替我丈夫谢谢你,他和我说过,他欠你一个人情……”

    英子?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原本的混沌虚无,变成了真实世界的场景。

    还没等看清周遭的一切,我就止不住的剧烈咳嗽。

    肺里,嗓子里,胃里,鼻腔里,像是被同时灌上了辣椒油。

    我几乎把肺都咳炸了,鼻涕眼泪止不住的流。

    “嘿嘿嘿,哈哈哈,醒了醒了。”

    耳边传来一人痴痴傻傻的笑声。

    我挖了挖耳朵,又抹了一把呛出的眼泪,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西山山麓的林地中。

    周围湿乎乎的一片,地上满是狼藉。

    那个对我痴笑的人,还能是谁?

    正是老班长的疯弟弟,史久丰。

    洪水发生前,他就趴在爱人的坟前不肯离开。

    现在洪水退去,他仍然坐在那里。

    史久丰目光呆滞的看着我,说:“我说话算话,人情,英子替我还了。”

    听了这话。

    我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英子。

    不就是史久丰那个已经过世十年的爱人吗。

    难道混沌虚空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一生都不信鬼神。

    可是我是怎么得救的呢?

    会不会是洪水把我冲到了山麓上,恰巧飘到了英子的坟边。

    但是稍一细琢磨,又感觉这种概率几乎为零。

    因为洪水灌入清代墓葬群,又从西山断崖泄出,其中产生的吸力是非常恐怖的。

    我不可能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仅凭无意识的漂浮,就能从漩涡中逃脱。

    或者是史久丰救了我?

    这也不太可能。

    他枯瘦如柴,走起路来都费劲,而且他精神时而疯癫,时而正常。

    哪怕是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以他的身子骨,也没有力气在汹涌的洪水中,把我捞出来。

    这件事,时至今日,我都没有想到合理的解释。

    或许……真的是英子在天有灵,为自己的丈夫,还一个承诺吧。

    我缓了好一阵,这才能够起身,缓慢的挪动步子。

    只是胸口肺里,还会偶尔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我来到英子的坟前,想要拜上一拜。

    史久丰说:“鞠躬就行。”

    我略一迟疑,对着英子的坟茔,鞠躬拜了三拜。

    此时,天空的黑云早已散去。

    涌入村中的洪水,也几乎排泄干净。

    独臂擎江而来的大水,顺着断崖之下的林地,重新流回了渌江的河道之中。

    残阳如血,似梦似真。

    一切,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我眼见天色将晚,西山之上还有遁逃而走的葬山蟾,也不知道这玩意有没有重新躲回土里。

    我对史久丰说:“西山现在不太平,跟我回村吧。”

    史久丰呆呆的坐在坟前,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

    “你要是想来陪你爱人,明天也可以继续过来。”

    史久丰仍没有回应。

    我知道,他现在的精神,又失常了。

    我伸手想要拉他,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西山。

    “不,我要陪她看夕阳,还没看夕阳呢,嘿嘿哈哈。”

    史久丰痴痴傻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玻璃瓶子。

    里面盛着半瓶浑浊的液体。

    这是他自酿的酒。

    史久丰斜倚在坟头,一手举瓶饮酒,一手搂着坟包,口中喃喃道:

    “黑风擎江雨如鞭,痛心处,似当年。故人何在,醉卧老坟边。遥想与尔携手处,风细细,雨纤纤。”

    说完,史久丰一阵癫狂大笑,他踉跄起身,来到了山麓尽头。

    从这里,可以看到重回河道的渌江之水,残阳将江水映成血红色。

    史久丰举瓶一饮,远望渌江,声音哽咽道:

    “而今孤影立江前,泪涟涟,思无边。浊酒一杯,难断别离弦。十年相思无处寄,求一醉,叱苍天!”

    “啪”

    言毕,他将酒瓶猛的向地上一摔。

    接着指天骂道:“CNM的老天爷,为什么……”

    “为什么我史久丰只求一死,都不能如愿……”

    “你……你尝过天人两隔的滋味吗……”

    此时史久丰已经泣不成声,跪坐在地上,双手拼命的捶打着地面。

    这一刻,他不是才华横溢的史久丰,而是那个众人口中的痴情傻子,

    诗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