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羽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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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查办

    “待会他们过来的时候,我往东跑引开他们,你千万不要动,要活着回去。把我的那一份给我爹!”游三长吁一口气,略微颤抖地对甘夫说。

    “不可!”甘夫急促地说道,“你没有我跑得快,还是我来吧。”

    “你能跑过战马吗?”游三渐渐地不那么颤抖了,冰冷地说道,“我兄弟多,你家里只有你一个。来不及了,不要讨论了!”

    面对越来越近的匈奴人,让人觉得死亡越来越近,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游三此时开始猫着身子,准备起跑,可他转念一想,倒不如冲上去将一个匈奴人刺落马下,然后抢马而逃,或许跑得会更远点。这样的话,甘夫会有更多得时间逃到山上去了。

    看来要放手一博了!游三将自己手中的青铜剑在胳膊上蹭了蹭,他微微地舔了舔嘴唇。强大的压力下他也没有了颤抖,反而现在极度的冷静,身体都充满了力量和敏捷。此时的他更像一只即将捕猎的野猫一样跃跃欲试。

    不一会儿,匈奴骑兵已经到了眼前,他们似乎都能感觉到战马鼻子里呼出来的热气和浓浓的马尿的骚气。而匈奴人手中的青铜刀上还滴答着汉人的鲜血,他们之间却说笑着刚才杀人的经过,感觉像狩猎一样兴奋而激动。

    正当游三想要冲出去的时候,突然旁边不远处有个水洼里冲出来两个人,着实吓了众人一跳。连甘夫游三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躲在旁边的。

    只见这两个人冲上去将一个匈奴人从马背上拉了下了,他们是想抢匹马夺路而逃。两人迅速骑上马,在匈奴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疯狂策马朝外冲出去。

    而此刻匈奴骑兵们也迅速地围了过来,只见他们搭骑弓箭朝那两人射了过去,一股箭雨过去,坐在后面的那人惨叫一声落下马来,而前面的那人头也不回得拼了命往西奔跑。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匈奴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

    而此时甘夫抓住机会对游三说:“快跑!”

    于是,两个人丢下背囊玩命地往山上跑。而草原的另一边那个骑马的人并没有跑出多远,便连人带马被射满了箭矢。待到匈奴人反应过来,游三和甘夫都已经开始爬山了。

    此时匈奴骑兵们开始收队了,而那些趁乱跟过来的牧民们却不依不饶地追杀过去。他们来到山脚下对着两人的方向就是一阵射击。

    此时山上长满了针叶林和杂草,两人钻进去,在黑夜的掩护下,从山脚下向上看基本上发现不到两个人的身影。匈奴人骂骂咧咧地朝着大致的方向乱射一通后便扬长而去了。

    两人爬在山坡上一动不动,待到匈奴人远走后才起身。游三已经满头大汗,刚才爬在水洼里已经湿透了,现在身上又沾了一身的泥土,在汗水的湿润下,泥土变成了泥巴。他感到十分地难受。

    “快扶我一下,我中箭了!”甘夫忍着疼痛对他说。

    游三听后慌忙摸到甘夫身边,此时才发现他的右腿后侧中了一箭,这只箭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大腿上。游三摸了一下,伤口黏糊糊的,应该是流出来的血。

    “兄弟,忍着点,我把它拔了。”游三低声说。

    “先别拔,匈奴人还未走远,我还能走,坚持翻过这座山再做处理吧!”甘夫依然担心匈奴人还会再回来。

    “那行,我先把箭羽给折断,这样的话你方便行走。”

    说罢,游三小心翼翼地把箭羽给折断了,但是这依然让甘夫感到剧痛,他几乎要喊了出来,还好自己忍住了,不停地喘着大气。

    就这样,甘夫在游三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翻过了这座山。大腿里的箭头让他十分地难受。甘夫有点不耐烦地说:“现在把这个箭头拔了吧!”

    游三看了看四周,此时已经到了山脚下,草丛里都开始下起了露水。游三心里明白这是到了后半夜了,估计还有一两个时辰天也就亮了,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桃源里。

    游三寻觅着一块大石盘,他将甘夫扶到石盘上面。准备拔掉他腿上的箭头。

    “准备好了吗?”游三问道,他的手已经放在箭杆上面,另一只手则按着甘夫的大腿。

    “好的,来吧!”甘夫嘴里叼着木棍,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见游三使劲一下将箭头拔了出来,随即听到甘夫的吼叫声,嘴里还不停地谩骂着匈奴人。

    “再坚持一下,我现在给你止血。”游三把奋力把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然后对甘夫安慰着说,“还好不是带倒刺箭,不然连皮肉都能带出来,那样的话血是很难止住的。”

    待包扎好甘夫,游三搀扶着他朝着南边走去。而此时远方的天际线上开始泛白。

    秋天的雨在不知不觉中下了起来,一场秋雨一场寒啊。更让人烦恼的是又刮起了北风。

    清晨的时候细雨蒙蒙,天空与山脉之间连接起了一层薄雾。游三搀扶着甘夫在泥泞的道路上缓缓地走了回来。

    而此时的在桃源里,里正和游老爹两个人早已经在村寨的门口等候着。

    作为父亲,他们的担心是不言而喻的。而此时的两个老兵看到满身泥泞的他们,不禁地落下来眼泪。这是游三第一次看到两个老兵落泪。

    经过一夜的折腾,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游三靠在门口几乎就要睡着了,死里逃生的他这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在处理好甘夫的事情后,游三二话不说,回到自己家就呼呼大睡起来了。

    走私商们在昨晚遭到匈奴人屠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桃源里,这批走私商里能回来的人也只占到两层。所以甘夫和游三能够活着回来实属不易。

    待到第四天午后,游三被外面的嘈杂声给惊醒了。他准备起床一看究竟,这刚一起身他就感到浑身酸疼,像从山上滚下来似的。而此时,游老爹也神色匆匆地赶了进来。

    “出何事了?”

    “县衙来人到咱们这里巡查了!”游老爹忧心忡忡地说,“据说好像是来查走私的事情。”

    “快把那些金银给藏起来啊!”游三慌忙地说。

    “那些东西早就藏好了。”游老爹回答道,“只是官府的人搜查到里正家,发现甘夫受伤,执意要带他去衙门验伤。”

    “如果甘夫被他们带走,那还了得,我得过去看看!”说罢,游三就迅速朝里正家跑了过去。

    当游三跑到里正家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村民们围得水泄不通了。大家议论纷纷,基本上没说甘夫的好,说他什么整天都往县邑里跑,肯定在县邑里犯了事;也有的说他昨天半夜跑出去搞走私,知法犯法,罪无可赦等等。

    游三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现在他才不在乎村民们说什么呢。只见甘夫被两名衙役架着从屋里带了出来。由于甘夫的身份是桃源里的门吏,衙役们并没有给他上枷锁。

    “你们凭什么带他走?”游三冲到众人的前面大喊道。

    “他腿上有伤,应该是被利器所伤。此人械斗嫌疑,要带到县衙去验伤!”其中一个领头的衙役冷峻地说道,“尔等莫要围堵,否则也要被押解到县衙一同问罪!”

    围观的村民们一听,慌忙给让出了一个大口子。他们只愿意看热闹,可不愿意惹祸上身。只有游三挡在衙役们的面前不肯离开。

    衙役们见状,正要打算掏出腰间的十炼环刀,要将眼前的这个鲁莽的小子拿下。谁知道又从人群中钻出来两个人将游三连拽带扯地拉出了人群。

    原来是游老爹和游二将游三给拉了出来。只见游老爹焦急万分地说:“你这样帮不了甘夫,可能还会害了他!”

    “我不拦着才会害了他!”游三不服气地回到道。

    游老爹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儿子拉到一旁的土墙边,压低着声音对游三说:“不是来查走私的就没什么大事,甘夫可以随便撒个谎混过去。你也不看看,这里正不也是没在这里吗?我估计这八成应该去县城托人去了!”

    听了这番话,游三才渐渐地冷静下来。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确实没有见到里正的身影,或许真的就像阿爹说的那样。

    只见游三瘫坐在地上,双手揉着自己的额头。这两天他高度紧张,从匈奴人的刀下捡回一条命,让他仍然感到后怕。这甘夫又被官府的人带走,若查出个什么事来,肯定会连累到家人。

    想到这里,不由得觉得生存不易,一丝酸楚涌上心头。为了吃饱饭怎么就那么难呢?还不如死在昨晚,倒是落个心安理得。

    深秋的雨,在一阵狂风之后便稀疏地下了起来,天逐渐的冷了下来。有的地方甚至下起了冰雹。穷苦的人家没有锦帽貂裘,只能用羊毛或者兔毛来做成短襦来御寒。没有厚衣物的人,只能猫在自己家里等着第二年春天的到来。

    而直路县北境的十三个里和往年却不一样,几乎都有人在村里哀嚎着。这些痛哭流涕的人想着自己家的男人出去一晚上竟然连尸首都留在了北边。

    在这灰暗的天空下,一些孤儿寡母对未来充满着恐惧,害怕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天。绝大数人家都没有多余的口粮。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在这个农耕的社会里,哪怕过了这个冬天,没了劳动力的家庭,面对的只有忍饥挨饿或者卖儿卖女。

    “也就是一夜之间,许多家庭就注定了一个无法改变的命运,可怜了那些孩子了!”正在巡查走私的张汤自言自语地说,“如能够早点查处他们,他们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一连几天,张汤带着一队县兵来到北境巡查走私的行为。奈何村民们对这个年轻的官吏不信任,害怕祸从口出,于是个个都守口如瓶,无人揭发走私的行为。张汤巡查了几天几乎一无所获。

    直到昨晚匈奴人屠杀走私商的事情传来回来,这下整个北境顿时像开了锅一样,哀嚎遍野。现在只要发现谁家少人口便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人,还要逮捕走私犯的家人吗?”一个官兵问道。

    张汤的思绪被打乱,他骑着自己从京城带过来的军马。看了看身后的这些县兵们,他们大都是本地人,和边军不一样,他们是治安部队,一般只负责缉拿盗匪。张汤又看了看那些在寒风冷雨中哀嚎的孤儿寡母们,不由地一声叹气。

    “先把他们都记录在案吧,此事事关重大,我要奏报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