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来了？”

    周清懿在王府里绕了好大一圈，才假装急迫走回众人宴饮之处。

    苏氏第一眼就瞧见了她，连忙招手示意她坐在身侧，随即就问出了这句话。

    “王爷似乎有烦心事，在偏院喝多了酒，已经叫人服侍他歇下了。女儿到底还未出阁，不方便久留。”

    得知此事，苏氏才安心：“那就好，娘还以为你做错了什么，引得殿下不快，将你提前支开了。”

    “女儿虽然愚钝，好在也会识人眼色，绝对不会让殿下气恼不愉，您请安心。”

    二人正说着，她就听见谢晏词的声音，直接打断上座诸位的谈话—

    “肃娘娘，您和父皇精心安排的好姻缘，这会儿怎么见周家大小姐一个人过来了？皇兄呢？方才见他进退有度，也不像吃醉了酒，干什么去了？”

    她真想把面前的珍馐塞进他口中！

    偏偏要在这时候引起他们的注意，又将她打个措手不及！

    谢晏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擦拭干净双手之后，离席靠近帝王：“父皇，儿臣吃撑了。您以前答应过儿臣，要和儿臣比剑来着，现在是个好机会。”

    “胡闹！”皇后抢先阻止，“这些事，留在宫中去做，现在身处睿王府邸，舞刀弄剑像什么话？周姑娘，睿王去哪儿了？”

    话锋一转，又把焦点聚在她的身上。

    周清懿稳了稳心神，恭谨回答道：“殿下在偏院多喝了几杯，正歇息着，臣女不便打扰，就先回来了。”

    “唔……词儿生下来身子骨就弱，近些日子倒是好了不少。朕若拂了他的意，当真不应该。”沉默良久的帝王开口，“既然琰清不在，那就随了你的意，让朕试试刀剑也罢！”

    肃妃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从兵器库取来两把剑，形制上与她前世见过的都不大相同。想必是怕伤到天子与皇子，改用了府邸特制的武器。

    “啧，怎么像没开过刃的？”

    皇后脸色骤变，呵斥道：“和你父皇随便比划几下就行了，真刀真枪，你是想上阵杀敌呢？！”

    “母后误会了，儿臣其实想在比剑过程中，送父皇一个惊喜。倘若是钝刀，恐怕不好展示。”

    谢晏词指向不远处的空地，主动邀请：“那儿宽敞，还请父皇多走几步。老太君还有另一位女眷，留在这里歇息便是，我怕没掌握好分寸，吓到你们。”

    面对周家人，他的语气始终保持着不善。

    即使嗅到了危险，她们也不大可能当真，必须跟在天子左右，以示尊重。

    于是，一群人吃饱喝足，往东边的空地走去。

    周清懿只觉得心惊：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就凭周星瑶迫不及待想上位的心思，不会拖延太久。

    少时，比剑开始。

    皇帝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反应速度，丝毫没有逊色，每次都气定神闲躲过攻击。父子俩张弛有度的表现，又让她产生了怀疑。

    合着前世知道的传闻，都有出入？

    病弱皇子反而身强力壮，会多般兵器，和瞧不上他的父皇打的有来有回？

    蓦地，他后退十几步，整个人几乎就要陷进花丛中。

    皇后惊的就要起身，生怕心爱的儿子体力不支，在睿王府中受伤。

    然而下一瞬，万花飞扬，月下竟可排成一行又一行的文字，倏忽下落。

    他的武力竟已飞升至此？！

    她来不及看清写了什么，单从众人惊愕的表情，还有执剑而立的帝王眼神里，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谢晏词准备的礼物，着实算得上惊艳！

    “呼……儿臣的气劲还不算熟练，堪堪保持那个瞬间，还请父皇见谅！”他重新走近时，还喘着气，显然耗费不少心力，“皇兄在这附近，不知道能否讨杯茶喝？儿臣现在……呼……不宜饮酒。”

    原来如此！

    周清懿脑内轰的一声，突然明白他“多此一举”背后的用意。

    她已然想了几种法子引众人前去捉奸，但是碍于身份，总归会出点岔子。但他就不同了，皇后爱子，如今又博得皇帝青眼。

    忙活半天，喝谢琰清一杯茶，不过分吧？

    “你这孩子！”皇后伸手替他擦拭额头的汗水，“睿王是你皇兄，向来通情达理，又不是小气人，走！快去歇歇！”

    对此，帝王也默许道：“夜里风凉，再让几个下人替你换件衣裳，别冻着了。”

    谢晏词弯了弯嘴角，又迅速瞥了她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哟，这不是皇兄身边的贵霖吗？你不近身伺候着，站这干嘛？”

    小厮面露难色，在看到天子驾临之后，脸上仅剩的血色也被抽离。腿一软，就跪在了他们面前。

    “怕什么？你随皇兄进宫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故意强调，伸手去扶贵霖，“方才舞剑出了身汗，正好前头有厢房，快带本王去换件干净衣裳。”

    “这，这……”

    “怎么？皇兄的东西，本王动不得？”

    贵霖连忙磕头，语无伦次起来：“殿下恕罪！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怕扰了睿王殿下好眠，您不如……”

    “放肆！”

    帝王站在此处，没了耐心。

    贵霖吓得一激灵，不敢多说话，膝行几步让开一条路，整个人伏在地上抖成了筛糠。

    “你放心，本王保证轻手轻脚，不会打扰皇兄安眠。”

    谢晏词大踏步走向厢房，突然停住脚步！

    似是难以置信般，改为碎步挪动，几乎就要将右脸都贴在门上。

    皇后见状，咳嗽一声：“你干什么呢？在你父皇面前，注意仪态！”

    “嘘……”

    他比了个手势，又指向厢房内，慢慢站直了身子。

    帝王面露疑惑，刚走一步，就被皇后拦住：“等等！陛下，让臣妾走前头，万一有什么事，也有臣妾挡着。”

    周清懿屏息等待，眼睁睁瞧着皇后缓步前行，用力推开那扇门！

    “你！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也透过门缝往里看—

    外衫连同亵裤被随意扔在了地上，周星瑶发丝凌乱，用寝被裹住自己，露出两截藕臂。谢琰清神色迷蒙，赤裸着上半身，还搂着怀中佳人。

    浓郁的栀子香倾泻而出，她垂眸盯着脚尖，将提前浸泡于药汤里的帕子取出，按在眼角，随时准备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