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醒
枯寂无尽的黑暗…
他感觉浑身都冷，冷到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腿没有一处受指挥，一点都动弹不得…
无边际的黑暗中，时间的流速似乎也飘忽不定，他只觉得在混乱和寂静间浑浑噩噩度过了不知多久，随着什么轻小物体滑落的碎响，他重归光明…
庞大的数据流让他在猛地醒过来的一瞬间有些恍惚，可不知怎么，他从数据流里分析出了危险的意味，下意识的挣扎起来，从废墟中一阵翻腾后突然愣住，呆滞的看着现在的自己…
他不是在实验室吗？
看着自己已经成为金属节板的手，他只觉得这一刻那么不真实，但身上的疼痛和周遭弥漫的气味分子很快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
他还活着，但不是以他原本的存在形式…
他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极小，完全不适应庞大的数据流和复杂的信息处理，一切全凭本能…
他感觉不到一点自己原来身体的适应感，可以确定他完全不是发生了什么基因突变，而是重生在了一个完全没见过的生物身上，好在与人形相似，适应得很快…
反应过来后，不完整的记忆片段很快被回放出来…
他狠狠摔了一跤，似乎是待在舱室里头，手里紧紧握着那个似乎与他本为一体的手环，那东西一定很重要。
但很快他就从整理好时间线的记忆中得知，那已经过去了很久…看了眼还在手上的手环，他放心了些，继续接受近来的一些记忆。
令他震惊的是，他所处的竟然是存在于电视里的动漫世界，他正在已经废弃的塞伯坦星。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战后的废墟，有些墙皮上甚至还有弹坑，剑痕…
他是个隐姓埋名的贵族后裔，原因他还没找到，但他的生活也不算差，和家族联系密切，从没有缺过生活物资，从记忆中来看，他就是靠家族分配的物资和自己努力工作苟活到现在的，只是家族的联系已经断了几个周期了，工作方面杂七杂八，看这地方被毁坏的程度，大抵也没有多少存活的居民了…
好在他有个哥哥，很受家族的宠爱，待他也极好，给他留了不少基础物资，他现在囤积的能源，如果只有他一人用，按机体计算的预测结果，完全足够用上几百年了。
不过现在的危险在于，他似乎被两派中的霸天虎盯上了，霸天虎为了找他几乎炸毁了整个区域，正一片一片的扫描生命迹象。
危险！他的所有分析角度都显示着这个结果！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踉踉跄跄跑进最近的掩体，寻找一番，在一处合金板下找到了能勉强进入的通道，毫不犹豫的钻进通道里…
直觉里潜意识的危险预感越来越强烈，很快，他听见一声轰鸣…
整个通道本就因为废弃多年萧条锈蚀，在黑暗中他只能凭借光学镜的微光看清一些，然而剧烈跳动的火种时刻提醒着他危险还没解除…
这一刻他的本能竟然只有跑，在通道里摸索一阵，越来越下…
他在不断往地下走，不知走了多远才觉得火种的跳动逐渐平稳，危机感也褪去了。
他惊讶于这具身体的敏锐和适应能力，比地球人不知要坚韧多少倍…
但眼前出现的并不是潮湿的泥土，而是一座堡垒…
他确信没有看错眼前的建筑…堡垒！在地下！！
地下城！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词汇…
犹豫了一下，他迈出通道，拍拍自己机体上的灰尘，这时候才得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这具机体。
蓝白相间，配色相当好看，至少在他看来，可惜没有镜子，无法窥见这具机体的全貌…
他又读取了一段记忆，没找到这具机体的样貌信息，反倒是发觉‘自己’好像一直都是戴着面罩出现在人前的…
心念一动，面部的面罩自动合上，他愣了好一会，今天他受到的震撼太多了，已经有些麻木，感叹于造物之神工，生命之奇妙。
渐渐走近那座建筑，他发觉这里完全是个自由之地，建筑物没有卫兵把守，各处的生命体自由出入，怀着好奇，他大着胆子走进了建筑物内。
奇异的外星科技，疑似是这个文明里类似玩具，糖，零嘴儿的物件，还有街头妩媚妖娆的异性机…
呃，这个就算了吧，先了解一下情况最重要。
边逛街边读取记忆，他对这个文明总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好在这里的人也有很多藏头露尾的，戴面具面罩的比比皆是，他在这里悠哉悠哉的闲逛，倒也不显得突兀，走过拐角，一个小摊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中，那机子坐在摊前，即使是金属躯体，他的神态也肉眼可见的颓废低迷…
见他盯着这边，那机子也直直看了过来。
他不禁有些好奇，走上前去想看看那边卖些什么，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个小罐子，想来应该是能量糖。
在这个能源匮乏的年代，能量糖是多少孩子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他想起那颗灰蓝的星球，想起过年时香酥的芝麻糖，想起校园门口焦脆的糖画，想起儿时和好朋友一人一个的酸甜水果糖…
过往的回忆一时有些复杂，他沉默许久…
那机子看起来年长许多，机甲的光泽和磨损度都要差很多，光学镜也有些黯淡。
“两百点能量…”
他愣了愣，看看小摊上各式各样的糖…
两百点在这个时代是一笔可大可小的数目，对他来说，两百点能源可以维持他大概一个月的基础生活，况且他囤了那么多能源…
见他愣神，那机子似乎有些耐不住了，他再次补充道…
“这里的全部…”
他再次审视了一下这个机子，这才发现他腿上有一处明显不符合全身的地方，这似乎是一位残疾人…
没有犹豫，他拿出两百四十点能量放在了这位长辈手边。
“不用这么多，只要两百点就…”
“看得出来你急用，多的就当资助你做糖吧。”
老态龙钟的机子一下子光学镜亮了亮，沉吟一阵，拿出一个箱子开始帮他装糖…
他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糖先生，最近还有做软糖吗？来两罐。”说话的是个健壮的机子，边说边递过来几十点能量，虽然看着粗犷，看起来来头也不小，但对老人家还是和声和气的。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新做的，今天被这位先生全包了…”正手忙脚乱的老先生一见那领头的，无奈笑笑…
“这位兄台好眼光，我们这地下城，就属糖爷爷做的糖最实惠，他啊，也就挣点加工费，价格是绝对公道的。”那机子眼神犀利，一看他就断定他不是地下城的常驻人士“不知这位兄弟能否让我几罐软糖，也好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尝尝鲜…”
这机子话说得极为诚恳，没摆架子，身后的手下也都没有敌意，他自然没有要争抢的想法。
“既是给孩子们的礼物，我自然没有要垄断的意思，兄台要拿的是哪种，我送你便是。”
“兄台买这么多糖，想来家中幼生体众多，在下白拿也不是个事，糖爷爷，您看，这款项能否给他退一部分，我锌虎把软糖那部分付了，今儿没带那么多，过两天给您送来。”
糖爷爷看了看锌虎，又看了看他，点点头…
“老人家，退就不必了，兄台你也别客气，这位老先生的腿疾恐怕拖不了太久了，急着更换新的义肢，我多给一些，也是希望老人家能好好养病，恐怕再拖一两天，关节处就不好处理了，又要受罪。”
那领头的看看老人的腿，这才愣愣的点点头…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的亏是兄台敏锐，我差点没注意到这事，考虑欠妥了。”锌虎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的机子，他确认没有在任何记录里看过这个机子的影像“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承蒙关照，如有需要，锌虎定当鼎力相助。”
他愣了愣，在读取的记忆里迅速回忆起这具身体主人的名字，其实那也只是一个代号。
“我叫凌霄。”
挑好软糖，锌虎把四罐能量糖交给贴身的两个手下，对凌霄行了一礼。
“兄台此番是要来买点什么？”
“来看看有没有矿石什么的，近日消耗的快，储量不够了。”
“兄台要矿石做甚？可是要锻造什么？”
“是啊。”
“兄台手下还有铁匠…？”锌虎神色一变，看了看周围，确认被自家手下挡得差不多，这才放下心来，跟糖爷爷对了个眼神，便心神领会。
糖爷爷最后还是又硬塞给凌霄一罐糖，锌虎这才带着凌霄往别处走。
“兄台，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安全点的地方，也让我这些兄弟补补能量歇歇脚。”
凌霄一路上被他领着逛过街道，听他讲解这里的建筑布局，感觉有种异乡贵客的即视感…
走入一间堡垒，锌虎招呼手下门去休息，打开屏蔽器，两人单独在会客厅。
凌霄倒也不怕他，他看得出来，这人对老人态度很好，不会是那种黑吃黑的角色。
“冒昧问一句，兄台手下有多少铁匠？”
“虎兄这话…是说地下城找不到铁匠？”
“以前是有的，实不相瞒啊，地上那群炉渣的霸天虎不知道抽什么风，以往都相安无事的，前阵子突然进来把铁匠全带走了，这搞的上头很多高要求的锻造没法做，高低档的锻造都没处下单…地下城现在什么材料都不缺，就缺铁匠啊！”
“我只有一个。”凌霄暂时没有暴露自身的想法，毕竟末世之中人心难测。
“一人也够了，我们派去地上请铁匠的队伍找遍了各个城市，霸天虎把地上的铁匠也是扒了个精光，就连学徒，也是一个都找不到啊！”锌虎有些情绪难抑，似乎曾因为这事受了天大的委屈“兄台手下那匠人，是何等水平的？地下城的单子，报酬都高，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
“水平嘛…”凌霄沉吟一会，从记忆里仔细检索了一遍，然后用背后做掩护从手腕的手环中取出一件无关紧要的七级合金盾，未展开的合金盾像一件饰品般挂在他手上，凌霄心念一动，盾牌展开，就让锌虎眼前一亮…
“七级合金盾！我的普神！”锌虎摸了摸盾面，马上作出了反应“兄台这盾牌能否借我作个证物，我马上去和城主商量，兄台在此稍后，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的兄弟们吩咐。”
“当然没问题，我一路过来，也有些疲乏，就叨扰兄台了。”
锌虎高高兴兴的拿着盾出去了，凌霄则是在客房内喝着低纯，读取着更久远的记忆。
原主的家族相当大，地位也相当高，凌天士的家族掌管着整个塞伯坦星最高端的工业生产，传承着黄金时代的技术，即使在普莱姆斯王族中，也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可惜从记忆里来看，家族的情况不容乐观，恐怕已经走向没落了。
但现在这些跟他都没关系，原主作为被视为不详的双生子胞弟，早就被家族赶出家门，若不是他的兄长对他有莫名的感应，恐怕几百年前就饿死在塞伯坦星不知道哪个角落上了。
印象里，兄长是个相当优秀的剑士，作为家族指定的继任执剑者，他却还是小孩子心性，有时受气了会来找原主倾诉，生活不顺了索性离家出走，来原主这里借宿，然而只有一张床，两个机子就自然而然的搂在一起睡…
不过他倒是发现，他这位兄长似乎有些厌女，家族指派的未婚妻不见，反倒和他这个弟弟经常腻在一起什么的…
他是独生子，性格又孤僻内向，倒是不理解兄弟情什么的，只以为是兄弟俩感情好。
兄弟两人似乎是被宿命绑在了一起，性格互补，专长也互补，以至于家族里的长老也不得不认可原主的地位，这个被赶出家门的小冤种在被请回去时却不干了，自由惯了回去那么多规矩，这种破地方谁爱去谁去…
他乐得在外自由，兄长也似乎默许了，那种程度的束缚和训练早就让他几乎发疯，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弟弟也经历一遍。
然而他正读取着，却突然有人开门进来。
“先生，您要喝点什么？”一位服务生打扮的机子恭敬的问他。
“小酌几口，不必了。”凌霄对他笑笑，见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心下便知道这是锌虎派来的眼线，以防他在这屋子里干点什么事。
这倒也可以理解…
凌霄反应过来，拿出套棋盘和棋谱，顺带还拿出罐糖，打开罐子吃了一口尝尝，果然和地球上的软糖差不多，但味道很淡，几乎只有甜味。
他研究了一会棋谱，不时喝一口低纯，那机子就在快见底来添酒，目光一刻都没离过他。
老实说，他被这么监视着有些不自在，但也不能说什么…
突然一阵恍惚，凌霄便渐渐神游起来，再反应过来，他已来到一个昏暗的地方了，他没有被人偷袭，而是意识脱离了机体…
环顾四周，似乎是一个级别不低的保密室…
中央极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黑匣子，金属质感，看上去极为不凡…
他靠近那盒子，便恍惚间觉得意识有些要归体的趋势…
回过神来，他已拿着棋子发呆很久了，索性落下一子…
神游继续，他大着胆子摸了摸那盒子，就觉得手突然被烫了一下，保密室的门突兀的响动几声…
他感觉有些头疼，猛地意识归体，头疼却是愈发剧烈了…
“嘶…”他猛地敲了下自己的头雕，目光仍在棋盘上，侍者只以为他失误了，并没有起疑。
凌霄感觉CPU有些发烫，甚至有点发胀，但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就被一股清流完全驱散…
“系统绑定成功，新手礼包已放送，请宿主查收。”
凌霄一阵沉默…
整栋建筑突兀的狠狠晃动几下，凌霄刚下好的半场棋局被抖在地上，侍者的警戒状态一下子激发出来，但见凌霄也是被颠了个趔趄，就马上开门去看门口的卫兵。
凌霄这时候才发现，这位侍者与他的战力水平相差无几，这也是得了系统的数据分析他才发现的，很难想象这样不起眼的一个侍者居然和他战力不相上下…
大抵是锌虎的心腹一类，自然得了不少资源培养，也算不得稀奇事。
这一晃，整个建筑里都慌了阵脚，凌霄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走出门打算看热闹…
那原本应该是装着系统的盒子，大抵就是这群机子的目标，他刚才神游的时候就听见了响动，只是估计一时半会，这群机子反应不过来，而且这系统已经到了他手上，虽说是无意间吸收的，但在他心里已经欠了锌虎一份人情。
“先生，有外敌来袭，目前目的不明，您最好还是待在这，卫兵会保护您的安全。”
“我还是跟你去看看吧，我又不是那群养尊处优的贵族，也许能帮上点忙。”
侍者沉默一会，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先生跟在我身后，一旦有危险，您先撤，我来断后。”
凌霄点头答应下来，却是一点也没想着要被人护着，抱着看热闹的心理，他一路跟着侍者在建筑里到处拐…
“我的普神…这是哪，我们拐到哪去了…”
“建筑内部是压缩过空间的，基地里确实路况复杂，先生跟紧我就好。”
拐了不知道多少个路口了，凌霄都感觉有些晕头转向的，总算是遇上一群正在打架的，凌霄看了看系统的新手礼包，在心里笑出了声…
对群攻击提升，这不就用上了吗？
拿出剑，默念一声使用新手礼包，对群攻击效果和剑心天赋就添加到了他的属性面板上，原本面板上的一道枷锁也快速解开！
天赋:嗜血
战斗中血液能量激发高阶战斗状态，战斗能力增幅，升级速度提升，获取经验翻倍。
注:血脉天赋可与其他天赋叠加
凌霄看了眼混战的机群，分辨出和门口卫兵一样机甲的锌虎一方，就携剑冲进了混战机群里。
“先生！”侍者霎时间慌了神，他接到的命令有二，一是看着这位大佬别让他乱跑，二就是保护这位大佬的安全…要是让这位大佬出点事，老大绝对会把他丢到训练营再待个几个循环的！
没有犹豫，侍者也马上冲了进去…
然而他还没砍到什么，就发现自家兄弟们全都愣住了，刚才还在和敌人苦战的几个小队长都一样，和一群卫兵一致看向通道尽头…
凌霄却是感觉一切都在慢放…每一剑斩出都是鲜血飞溅，从管路里流出的能量液激发了他的兽性，耳边仿佛有恶魔在低语…
“杀…杀！”
他猛地清醒过来，还剩最后几个敌人，他也没有动杀手，留下几个问问情报也好，索性一剑刺进肩头，断了信号关节，这地方是塞伯坦星人的命脉关节之一，一旦被切断，行动就会愈发迟钝直至自我修复。
干完这一切，他才从系统影像中看到自己此时的形象，长剑滴血不染，机甲干净利落，站在残肢断臂和汩汩能量液间，宛若一朵妖异又圣洁的花。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远远的，他望向侍者，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那恶魔的低语在影响他…
好在他可以压制住那阴暗的一面，还能保持理智…
站在原地有一会，才有几个小队长畏畏缩缩的上前抬走他留下活口的敌人，就地审讯。
侍者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就缓过劲来，走到他面前不远…
“先生，您还好吗？”
“让我静一会，可能是旧疾复发了。”
侍者看了他一会，发觉他身上连同剑锋都是滴血不染，战力水平显然远超他的认知，便不再打扰他，转而去调度兵力防守基地。
恍惚间凌霄看到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
“一切终将泯灭，一切都会走向虚无。”
“我们可以让一切来的更晚些。”
“霄，你一定要去吗…”
“这是我的选择，正如你当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