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唯结果论，也没有否认你努力的价值，”他重新看着似乎想说些什么的女人，然后跟带着嬉笑表情的比尔说：

    “依我的想法，努力是最差劲的解决之道。”

    “没有其他任何可能，唯有努力一途—一反过来说，这代表事情已发展到束手无策的地步，说穿了就跟没有办法没什么两样。”

    他讽刺地说：

    “有趣的过程？如果注定换来的是空虚的结果……”

    “既然没有希望，倒不如直接放弃还比较轻松。没有什么事比白费功夫更让人空虚。彻底死心，把那些时间和精力投注到其他事情上才有效率。”

    他转而面向赫达栗娜·艾塞亚，“我听某个人说过“努力是很好的解决方法，前提是做法要正确。””

    “但我想，即便我让你现在放弃，你也不会因此而满足。”

    “为什么这样认为？”

    她的眼里闪现出一丝不自在，却依旧镇静地看着他。

    “这样吧，你可以回来了。”他耸肩，没再说什么。

    比尔奥斯诺维德饶有趣味地观望赫达栗娜·艾塞亚会作何回应。

    赫达栗娜·艾塞亚沉默了很久，

    终于开口：

    “我知道了，你说的对！”

    “谢谢，你能相信我，真的很抱歉。”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然后坚定地说：

    “如果你愿意等我三年，三年之内我给你答复。”

    “到时我会再来的。”

    “嗯！！”

    原本无神的眼睛重燃亮光，让比尔忍不住开口：“你有个好女人。”

    格瑞丝·索菲在身后直勾勾的看着她。

    方复扫视奥斯诺维德背后的女人，回敬道：“别让你后面的小姐露出那副悲伤的表情啊！”

    “有吗？”

    “没有的事，奥斯诺维德！”

    她矢口否认极快，虽然比尔并没有回头的打算。

    继续交流的气氛消灭殆尽。

    方复和艾塞亚分向离开，比尔奥斯诺维德倚靠在栏杆，

    “有趣的人，”

    他拇指与食指研磨着，做了决定，

    “格瑞丝，你就留在这里，帮那位艾塞亚小姐助燃一把火。”

    “可是我们的实验还没有……”

    “在最终阶段之前停留多久都可以，”他温柔地说，“格瑞丝，听我的，留下来，那会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好。”

    蜘蛛机器人传来影像，大火似乎平息。

    “现在，先去瞧一眼我们未来的助手！”

    大监狱地下，

    守光被积压的黑壳掩埋，已经失去了意识。透支的身体加上精神的疲惫，让他的大胆设想卡在最后。

    看着倒在角落的赫尔墨斯巴特，比尔奥斯诺维德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在头顶，“先处理这个好了。”

    他研磨手指，似乎在判断现在是什么时机。

    “我现在能做到的，暂时只有“不痛”跟“不变”，可是我现在还不想把格瑞丝你的能力给他，”

    他原地踱步，“监狱里的那些废物们能不能让他质变呢？”

    试试好了！

    守光无意识的身体费力站起，在他操控下尝试挣脱出来。

    被卡在正中央，守光犹如木偶平举双手，立即在最里层和最外层依靠“念动力”生成两面空气半球墙。两面气墙不断各自逼近，搭配叠加使用的“爆风”，所有黑壳一瞬间压缩破坏，化为齑粉。

    “火炎”暴起，“精密度提升”，“效果强化”，“操藤”。一连串操作瞬间完成，所有黑灰消逝，连同空气都净化了一遍。

    “差不多了！”

    看着守光眼鼻流出的黑血，比尔奥斯诺维德让他直接轰穿头顶迷宫直达地面。

    “重力扭曲”直接排开因“火炎柱”塌陷的落岩钢筋。

    “聆听”找到所有奴隶人偶的位置，“念动力”搭配“滑翔”和“重力扭曲”，各层的人都被扼住身体抓取到面前。

    此时守光血管从体表突出，抓取的念力不稳，大部分都摔落在面前。

    再生不管用么？

    流下的血量并没有因再生而停止，守光表情狰狞扭曲，手脚都出现不受控制的抽搐。

    “可惜我只能使用他记忆里使用过的技能……”

    念力衰弱到几近于无。

    “他已经到极限了，接下来只能使用“复制”才行。”

    不行！没有进化的人我感受不到他们的容量。

    （ps.在比尔奥斯诺维德现阶段的实验数据中，自我进化没有容量限制，但需要对象的能力则必须大于这次进化所需的消耗）

    面对四十余人，比尔奥斯诺维德也没办法找到能支撑其进化的容量。

    而且只剩下一次“复制”的余裕，也无法靠量取胜。

    “接下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他拍拍守光的脸，毅然决然的使用“复制”。

    ……

    多米尼克·克莱尔在几天后，等来了赫尔曼卡奇的死讯。

    他这才第一次知道，这位传奇竟然是对二人一体的搭档。

    成功逃离特塔多马高追捕的两人，被发现暴毙于相隔余生几个街区的酒吧。根据接头人的证词，这才确定死者竟然是赫尔曼卡奇。

    “不论如何…”多米尼克·克莱尔勾起嘴角，“都在我预料以内。”

    距离奇希莉卡的意外已经有半年，克莱尔这段时间已经确认了玛丽安和克里兹的结局。知道玛丽安究竟是死于何种方式，让那夜玩笑般的举动有了切实的意义。

    “我以为必须要对上名字才行！”

    克莱尔回想起最初对四周邻里的恶毒诅咒，并没有时常得到回报。而知道名字之后都有了明显的效果。

    “这次虽然名字是两人取半，可我也不知道长相，竟然也有这样的结局？”

    多米尼克·克莱尔在家自语着，竟然也开始兴奋起来。

    “难道说，触发的方式和我想的不一样吗？”

    这半年虽然时常因为看不惯别人引起冲突，尽管也有抱怨，但知道最坏的结果会引发死亡，他诅咒别人的结局都有了收敛。

    “或许只要人和外号对上就行？不需要限制在一个人，也不需要真名？”

    “如果我自己取外号算不算呢？”

    他想着想着就有了实验的冲动。

    “四眼仔摔跤！”

    “扑街踩空楼梯！”

    “老实男坐电车被污蔑！”

    鉴于死亡之类的结局并不是瞬发，都需要凑成巧合发生或者引导他人做出各种准备工作，还是简单的意外见效比较快。

    他走在大街，对来往的路人冠上自己起的绰号，外加预想即将发生的事件。

    “没反应啊？”

    “是我猜错了吗？”

    他试着改变条件，“看来必须要获得真实的外号才行。”

    他打量的目光四处挪移，锁定在街角花沿的某个指尖转笔的小姐。

    “嗨！”

    “多么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有多少人这样称呼过你！简直就像是美神赫尔卡迪丽娅！”

    “你的名字是…”

    “阿拉维亚，阿拉维亚·莫尼西亚。”

    “我能邀请你喝一杯吗？”

    “当然。”

    对方落落大方，显然是对搭讪轻车熟路。

    “谢谢，我叫多米尼克·克莱尔，很高兴认识你。”

    克莱尔主动握住了阿拉维亚·莫尼西亚的手，她的肤色很白皙，手指纤细修长，指尖稍凉，掌心还带着暖暖温度。

    两人随意交谈了几句，就开始闲聊起来。

    她带领克莱尔前往她家附近的一座咖啡厅。

    “我是一位设计师，很喜欢绘画和音乐，也喜欢四处走走。街头看着来往人群有种别样的人气，我能从中得到灵感。所以每天早上都会在去我家附近的咖啡厅喝咖啡的途中漫步，顺便观摩沿途风景。”

    她没用“欣赏”，而是用了“观摩”这个词。

    克莱尔跟着对方进了附近的露天咖啡厅，两人坐下聊天。

    “我没猜到答应喝一杯的你带我来的是这里。”

    他环视了咖啡厅的布景，优雅却而温馨，舒缓的音乐带来午睡过后的慵懒。

    对方翘起修长的腿，熟练的点了两份咖啡，并且还向服务员要了一份甜点。

    “还不错吧！”成熟风味的脸却荡漾着甜美的酒窝。

    她把蛋糕推到克莱尔面前，递上小勺，“吃吧。”

    “谢谢！”他不知不觉变得礼貌得让自己陌生。

    抿嘴品尝，蛋糕化开，不算过分的甜味在舌尖抹开，之后是抹茶的涩。

    “不算差！”

    “那你就诚心夸耀它好吃嘛？”她抢过小勺，挖着蛋糕往嘴里送去。

    眯着眼睛露出满足的幸福模样，让多米尼克·克莱尔直接放弃原本的计划。

    “我说，你要是想吃就再点一份，我请客。不用这样。”

    阿拉维亚已经吃光了那小杯蛋糕，仔细的伸出舌头舔舐杯底。

    “不吃干净的话，小蛋糕可是会哭泣的哦！”

    “……”

    他默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醇香！

    “你真是喜欢苦味啊，”他往里填了三块糖才算满意。

    “回味无穷的感觉才是最重要！”

    “你说了算~”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喜欢顶撞别人，只知道怨天尤人的克莱尔，此刻却笑着顺从。

    “阿拉维亚小姐，如果我想现在让你在一张纸上，画上一个人的人像，你会画谁？“

    “阿勒克艾文！”

    “难道说他是你崇拜的画师吗？”

    阿拉维亚·莫尼西亚点了点头，“不过我没有自信能画好他呢！”

    说着开始用小匙不停顺时针地搅拌她的那杯咖啡。

    “那就先到这里，”他有了想法，站起身，一口灌下杯里剩余的部分，起身告辞。

    “诶，就走了吗？”

    “嗯，希望下次还有能招待你的机会？”他调笑着。

    “什么话！”鼓起半边腮帮的可爱表情实在跟那张冷飒风格的御脸反差极大，“下次换我请你。”

    “那就要靠你努力啦！”他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挥挥手。

    看着克莱尔离去的背影，阿拉维亚忍俊不禁。

    有趣的人。

    检索了一下阿勒克艾文的个人信息，没想到居然在绘画和书法领域都极具名声，人称“画意书生”，有画阔心意、书尽人生的的美名。

    无所谓他有怎样波澜壮阔的人生，我需要的只是个实验品而已。

    多米尼克·克莱尔人肉了他的踪迹，推测出接下来几天，由于阿勒克艾文要接受在圣亚比伯医院本部进行康复诊疗，行迹都会局限在那里。

    即便如此，范围还是稍大，得细化分区！

    或者引蛇出洞。

    究其习惯，对教育颇为上心，常常在签售会或者展览致辞，宣扬他的从自身苦难总结的人生信条。

    既然如此……

    四天之后，

    靠近公园的那所私立学校，邀请了几方投资人进行慈善招标，同时还特地就这场资助进行了激烈的友好辩论。

    其中一位投资人作为阿勒克艾文的侄女，自然免不了借助其声望满足自己的招标，于是巧妙的运用指导教育等借口诓骗他友情出场，表面则借助官方手段，于明面上撇清干系，清楚明白。

    除了同为招标人明白这番姿态，不明真相的媒体只当是阿勒克艾文晚年再行慈善，美化名声。

    阿勒克艾文并没有愚蠢到被利用而蒙昧无知，只是自己不用付出实质，而表面名声也未得到负面评价；既然没有坏处，还能满足自己的教育评价等欲望，也就做了顺水人情。

    坏就坏在这场辩论，是“我命由天不由我”完全碾压的战胜“我命由我不由天”，让自苦难中得以勃发自己的阿勒克艾文深感否定。

    他始终坚信成功钟情于努力奋发之人，自己就是其代表。就算各大公司牢牢垄断科技生产力，自己也能另辟蹊径从艺术升华人生。

    有人说，你不过是被时代的风口浪尖推举，被运气钟情罢了。没有你阿勒克艾文，也有阿雷克埃文，阿萨克凯伦……

    会上无力辩驳的他，胸肺积郁闷气，独自一人跑到公园作画买醉。

    “看了这么久，不如评价评价我这随手一画作得如何？”

    “24。”

    看到这孩子脱口而出的评价，阿勒克艾文只觉得再次遇到个无知之人。

    他恣意地教育他“何为对错”之理，再一副“你以后总会明白”来暗示他阅历太浅。

    “老爷爷你没事吧？”

    这并非辱骂，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阿勒克艾文总算止住教育的冲动，跟暗自置气的自己一笑而过。

    我身体硬朗得很，这么回答之后，那小子就跑开了，还说什么下次再来。算了算了，就下次在好好教教他好了！

    点上最后的印章，这画就算完成了！

    我伸手想拿起右手边的章，才发现人已经扶住画架瘫软下来。

    蒙蒙之中，好像听到什么“这回确认了”。

    “没事吧？没事吧？老爷爷！”

    啊，是这孩子啊！下次，下次我再教你吧！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