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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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王家破邪

    去往城东的方向,南一默默的跟在吴教习身后。

    街上行人不时投过来的探究好奇眼神,即使脸皮已经很厚的南一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走在街上这么大的回头率,南一还是人生第一次。

    不过快步走在前面的吴教习显然已经习惯了被普通人关注。

    说是关注吴教习也不太对,应该准确的说,吸引众人目光的是吴教习身上所穿的九阳门道袍。

    大法师出场,自当有邪魔作祟发生,普通人的串联意识还是很强的。

    很快,在吴教习的带领下,两人就拐进了一处比较安静的街道。

    与其余人来人往的街道不同,这条宽广干净的街上,除了黑色短打打扮的家丁来回走过,行人很是稀少。

    而且不论来往之人是谁,都会被这些家人打扮的人用探究的眼神注视。

    当然,出现在家丁视线内的吴教习除外。

    随着吴教习与南一的走过,这些分散巡逻的家丁们,全都自觉的避开了眼神。

    “哎呀,大法师,您终于来了,我家老爷就在门口。”

    一位八字胡的中年人,狙楼着身子,快步的迎上正在走来的吴教习,嘴上说着话,还不忘用隐蔽探究的眼神,扫视了一下跟在吴教习身后的南一。

    快速的对着吴教习与南一拱手行礼。

    其实不同这位管家打扮的说,吴教习与南一已经看到了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高大身影。

    吴教习面对迎上来的八字胡中年人,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脚步也没带停的,南一也自是有样学样。

    走近了南一才明白,这里具体是哪里了。

    好巧不巧,这就是北山城赫赫有名的‘王府’了,这条街上人烟稀少,只是因为,这一条街从街头到街尾,都是人家王家的地盘。

    门前两座一人多高的石狮子,一丈高大红色双开大门,门上铜黄色的门钉闪闪发光,光是门前的半人高的石质拴马桩两边分别就有六个,比北山城官府衙门口的还要高大气派。

    王家这条街,南一是没走过的,不过北山城内的官府衙门,南一可是见过的。

    不过今个这大门也开的奇怪,并不是大开的,而是半开的状态。

    南一也只以为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讲究,所以也没有多想。

    现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了个大致的猜想。

    地点正确,传言,加上吴教习的身份,基本都对上了,最主要的还是正在大门口与吴教习寒暄的这个人。

    高大威猛的身形,完全有些颠覆南一对于那些富户家主们的印象。

    中年男子的脸上挂着与身形不符的憔悴。

    门口除了威猛中年男子,就只有默默站在其身后的八字胡管家了。

    家丁护卫,全都安排的远远的。

    “吴法师,就拜托您了。”

    说是寒暄,其实也就是互相友好的介绍问候了一下。

    王家家主明显有些迫不及待,伸手示意,吴教习与南一两人里边请。

    至于南一,王家主也自动归类为一同前来的法师,自然少不了笑脸。

    四人一路都是快步前行,吴教习是准备快点完事,而这位王家主貌似也没有虚伪客套的意思。

    走了一路,南一才知道,什么三进五进的院子,在这王家大院面前,都是弟弟。

    先是穿堂过门的过了七座大院子,然后才开始七拐八拐。

    就在南一好奇好要走多久的时候,终于在一座相对独立的小院面前停了下来。

    王家主先是眼神示意管家开门,当院子的大门被管家推开后。

    从屋内传出的铁链拖地,相互撞击,绷直,还有低沉的嘶吼,一股脑的全都传了出来。

    “杀,杀,全都要死....”

    低沉的嘶吼声,别说吴教习与南一,就连站在院子外的王家主与管家都听得清楚。

    “你守着。”王家主吩咐管家看着门口,就领头带着吴教习与南一走了进去。

    不过王家主站在屋门外,纠结,恐惧,痛苦,难受,的表情,各种复杂的情绪就像在他的脸上开会一样全都到场。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吴教习并没有急着进屋子,而是转头问向王家主。

    上面的传信与实际有时候有些不符,尤其是这件事情,怎么算,都是需要避讳私事。这次询问,就是让王家主说实话。

    “已经五天了,从第三天就没再进食,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王家主听到屋内的动静,痛苦的回道。

    王家主知道吴教习的意思,他给城主女婿的传信,怎敢隐瞒。不过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件事本身就上不得台面。

    “好了,你也先在院外守着吧,我事我会叫你的,顺便把门关上。”

    “埃,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我就守在外边。”

    王家主听到吴教习的吩咐,满脸纠结之色,从怀内拿出屋门的钥匙交给南一手里,还是顺从的离开了。

    吴教习吩咐完,就没有再看一眼,一步三回头离开的王家主。

    “开门,跟我进去。”

    “埃。”

    吴教习说的干脆,南一虽然嘴上答应的快,手上开门的动作也不慢。但是内心实则有些一万个不情愿。

    屋内什么情况,就算是傻子到了现在,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上次直面邪祟,那是没办法。

    现在他也没比之前强太多,这看吴教习的意思,是想让自己一起跟着进去。

    虽然有吴教习在身边,虽然现在怀里揣着几张‘血咒符’,自己眼看就要正式迈入修行界了,但是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万一被擦着碰着也不好啊。

    南一内心纠葛着,不过脸上与动作都很实诚。

    一推开门,刚要闪身的南一直接被吓出一身冷汗。

    “吼...”

    披头散发,青劲爆起的皮肤,整个都已经发青,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的颜色都带着诡异的黑,下颌流淌着浑浊拉丝的唾液。

    白色的睡衣,都已经被搞得污秽无比,要不是双手双脚被锁链捆着,在南一开门的一刹拉,急扑而来的身影,已经发黑发青的指甲,差点触碰到南一的面颊。

    南一在此之前,也是没有想到,这次邪祟的主角,竟然是几个月前,自己买书时,在书摊上看到的那位锦衣少年。

    不过现在的狰狞的样子,与当时的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反差太大。

    就在南一惊骇中准备躲开之时,从旁边伸出的一只脚,直接把锁链蹦的笔直的王家少爷,又以更快的速度踹了回去。

    不过从还能站起来的身影不难看出,这是用了巧劲了。

    “呦呵,还挺凶啊。”

    吴教习轻轻的拍了下南一的肩膀,示意有些愣神的南一让开,迈着轻巧的步子,跨过门槛,伸出一只手,一指点在重新扑过来的王家少爷额头。

    “嘭”

    这在南一看来毫不起眼的一指,竟然发出来精石相击的声响,同时一道明亮的金光在吴教习指尖一闪而逝。

    被吴教习一指逼退的王家少爷,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不敢上前,只是原地嘶吼着,凶狠的目光一直盯着吴教习。

    “麻烦了。”

    轻声喃喃一句,吴教习重新退了出来。

    电光火石的,看的南一是一头雾水。

    许是看出来南一的疑惑,或者为人师表的隐藏属性又发作了,对着南一解释道:“你不会以为,刚才的一指很假简单吧。”

    “我没有,明明不简单,我都看到金光了。”

    南一内心补充着,不过这时候,他不能扫了吴教习的兴,只能顺着话头问道:“难道这有什么说法?”

    “这‘两仪指’有镇邪固魂之效,而作为我的主修术法,在威力上一般邪祟,抬指皆可镇压。而这索命的邪祟,怨气大而固,授了我七成的功力,竟然只是生出畏惧。”

    “看来,是我想简单了。”

    吴教习解释罢,就对着院门外喊道:“王会长,让人摆坛。”

    对于修行与邪祟,不算小白的南一,有些愕然。

    这摆摊做法,画地为法域。除非是碰到以自身实力解决不了问题,这才会以法坛的形式向天地夸境界的借力。

    当然里面的道道南一还不是很清楚,只是大概有个清晰的了解。

    很快法坛就在吴教习的指点下,南一的辅助下摆好。

    东西都是现成的,可见王家早就做了准备。

    坛是南一所知道最基本的三星坛,吴教习没有动手,全程都在指点南一摆摊,处处不忘教学的姿态,南一心内很是乐意。

    不过这法坛也很简陋,与南一所了解的许多东西,都没有摆在法坛上。

    等法坛架好,吴教习让南一拿着几道符箓,分别按照相应的六星布局摆放到位,然后才让南一退到法坛外。

    “这王家小子所附之邪祟,清理起来也不算太难,不过难就难在,这所附之邪祟与王家小子魂魄已有相连之相,想要破除邪祟,又要保障他的性命,就不得不借助法坛之效。”

    “不过杀鸡安能用牛刀,借一些力就行,不必太大张旗鼓,待会我起坛后,你就站在我身后看好了。”

    说罢,就拿起桌上的几道符箓,嘴中念念有词的抛洒在法坛周围。

    与书中所记完全不对路,现在没有参考的价值,南一只好先观察看着记下。

    说不定以后总有参考用到的一天。

    灵活的应用术法,切合自身所需,书中也是有提到的。

    敞开的屋内,随着吴教习开坛做法,附身在王家少爷身上的邪祟,好似感觉到了威胁,不过身子被锁链捆住,只能站在屋门口,呲牙咧嘴的怒吼。

    “天地法灵,听吾号令,金灵破邪,木灵护魂,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吴教习右脚原地连踩三下,两道散发金光与绿芒的符箓,以极快的速度,贴在王家少爷的身上。

    “吼”

    随着符咒的临身,王家少爷嘴中的低吼,变成了仰天大吼。

    身上黑烟阵阵,快速弥漫的黑气,很快就包裹了全身。

    “嘭,嘭...”

    接连的响动,是锁链被争断的声响。

    这个时候,不只南一变了脸色,就连背身对着南一的吴教习,脸色也不好看。

    今个本想在未来师弟面前露个脸,顺便增加一下自己在未来师弟心里的高度。

    这要是玩砸了,被未来师弟小看是小,上面责怪下来,他也讨不了好。

    随着最后捆住王家少爷的锁链被争开,吴教习也不再纠结。

    有些肉疼的从怀中掏出一道金色符咒。

    “天地法灵,听吾号令,太阴守魂,太阳诛邪,乾坤无极,九阳借法,敕。”

    全力念咒,对付急扑而来的王家少爷的吴教习,并没有精力注意,站在身后门口的南一右手上的铁扳指,已经亮出来藏在扳指中的细针,左手上已经拿着几张‘血咒符’,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用针破开手指,用指尖血,发动手里的符咒护身。

    虽然南一不清楚具体能不能挡住这邪物,不过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一些。

    “血咒符”并不是单一的一种符箓,而是发动符箓效力的一种方式。

    南一手中的‘大力符’,‘护身符’,‘破邪符’,都是需要用心血触发的比较强力的符咒。

    发动符咒,自然不能给自己心口一刀,那样,邪祟会不会被消灭不知道,但自己绝对会嗝屁。

    退而求其次,就是舌尖血,与再次之的指尖血了。

    舌尖血南一也怕疼,只能取指尖血,至于前世那种动不动用牙咬的狠人,南一表示佩服,但自己做不到。

    再说了,以后练皮大成,这要是用牙咬,画面太‘血腥’,他不敢想。

    手上的铁扳指,就是自己特意为这种情况准备的。

    而且外门铺子内,这种铁扳指,是现成的,南一岂能不随大流。

    紧盯着前方的南一,猛然被一道耀眼的强光刺的连忙遮住了眼睛。

    等南一再次睁开有些模糊的眼睛,看到的就是,吴教习扶着法坛喘息,屋门口,四平八仰的躺着王家少爷。

    而在王家少爷身后,一道似有似无的身影,让南一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真实可笑,这世界,再也不来了。”

    随着郑源话落,他的身形就犹如光点般飘散。

    南一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具体缘由,但大致还是能想到的。

    看着这位之前书摊的主人随着最后的声音消散,南一脸上多少有些复杂。

    正要上前扶着吴教习,却被一道清脆的声响吸引了目光。

    一枚三寸大的黑色玉石,在书摊主人消散后,掉在了地上,吸引了南一的目光。

    “把那枚玉,收起来。”

    吴教习推开想要搀扶自己的南一,吩咐南一先去收起玉石。

    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是刚才有些小透支,再加上心疼刚才的符箓价值,并没有大碍。

    黑色玉石触手冰凉刺骨,南一用衣摆垫着拿起来,递给吴教习。

    缓过劲的吴教习,满意的收起玉石,这次重新对着员外喊道:“王会长,让人进来吧。”

    随着吴教习话落,也不知道这些人刚才在哪里藏着,王家主忍者上前查看自己儿子的冲动,硬舔着笑脸,让人赶紧把自己儿子送回他自己的院子。

    看到王会长一脸担忧的样子,吴教习缓声道:“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就是身子还虚,这几枚符,每日子,午时,分别烧成灰,合着无根水服下,再注意补补身子,就可以恢复了。”

    “吴法师,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酒席,还请移步。”

    听到自家儿子真的没事了,王家主这才真的开怀起来。

    “不了,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

    对于王家主的邀请,吴教习果断拒绝。

    可能也是着急自己的儿子,见到吴教习推脱,也就顺势没在劝。

    而是自然的从衣袖内拿出一叠金票,不由分说的塞到吴教习的手中。

    光是第一张的面额,看的南一嘴角一抽。

    他不太清楚,到底这驱邪都是这个价格,还是只有这王家主大方。

    吴教习自然的手下金票,直接带着南一告辞离开。

    “那邪祟,你可识得?”

    走在回去的路上,吴教习忽然问了一句。

    “弟子识得......”南一把中间的过程简略的说了一遍。

    “唉!都是先人造的孽啊。你也不用口称弟子了,喊我师兄吧,入内门也是早晚的事情。”

    吴教习听完南一的叙述,有些情绪不佳的说道。

    “是,师兄。不知这里面可有原有。”

    对于称呼,南一自然而然的答应了下来。而且他之前,也看出来了,那位书摊之主,貌似是与吴教习认识的。

    “今天你的表现很不错,刚刚那邪祟挣脱,你没有慌张,看清楚邪祟之时,内心好奇,场合不对也没有胡乱发问。”

    “既然你与他们有些缘分,那说与你听,也无不可。”

    “那邪祟,本是当年北山城赫赫有名的家族,郑家的后人。而这郑家与王家的恩怨,那都是前几辈的事情了。”

    “郑家当年得势,压的王家几近破家,而王家在其女婿得势后,借助女婿的权利,直接恢复了过来。”

    “而当年城内闹邪祟最严重的时候,与郑家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最后郑家因此被牵连,王家自然落井下石。”

    “郑家极速破败后,本来就剩下郑源这个分支独苗,与其卧病在床的母亲,却不想这王家少爷还不罢休。令人在杀了这郑源。”

    “岂料,郑源无辜被杀,心里惦记着卧床的母亲,家破人亡的怨气,再加上被杀前的羞辱,直接化身怨灵邪祟。”

    “最不忍的是,郑源在化身邪祟的第一时间,由于怨气太重,尽然先杀了自己的至亲,而后再杀掉还自己性命的几人后,才找到王家小子。”

    “而我父亲与郑源爷爷一辈,有交集,让郑源化身邪祟,快速挣脱地灵束缚的就是这枚玉石,还是我父亲当年赠送给郑家的......”

    走了一路,说了一路,好似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

    而南一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王家做了这种犯忌讳的事情,城主自然不能动用官府的力量‘镇魔司’办事。

    一旦公事公办,那么王家少爷做的事情就不可能隐瞒的住,最轻也是要抵命的,要是被其他几家做文章,那么王家也有破家的风险。

    最后兜兜转转,就找上了‘九阳门’办事,而吴教习这一系,与城主走的最近,而他又刚好在城内,自然就轮到了他头上。

    事关派系利益,吴教习了解始末后,纵使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为之。

    从去往王家的路上,身穿九阳门道袍,就可以看出,吴教习,是对这件事情不满的一种无声的宣泄。

    与其让其他同门出手,最后让郑源魂灰魄散,还不如自己来,让其解脱,存一点真灵,还可轮回。

    不过最后,那郑源在清醒过来,就清楚自己化成怨灵,第一个杀害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不愿在面对这个世间,也不愿再入轮回。

    拒绝了吴教习的好意,便彻底真灵消散。

    故事没有什么泼澜起伏的转折,有的只是对于这个世道的无奈与妥协。

    南一听罢故事,也最多就是有些感慨。

    反观吴教习,在发现南一并没有因为故事中的一些不公而愤世嫉俗后,对于如此表现的南一,更加的满意了。

    修行就是修心,心不平,修行自然不顺。

    而这个‘心’就是每个人的自我,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修行中人,所谓的世俗历练,锤炼的就是强大的世俗认知,让自己在见知过各种人性光辉与阴暗后,得悟己身,加强自己对于道的进一步领悟。

    在心性这一点上,吴教习发现,南一做的,好像比自己还要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