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后桃花马前雪，教人怎得不回头啊。

    小兰，看看钟，现在几点了？”

    通过房中这对老幼主仆的亲密互动，很难想象如今这个慈眉善目，吃斋念佛的花甲老者竟然就是二十年前那个贩卖鸭片，手段阴毒的苏弘基苏院长。

    到老了，才想起来要积德行善，那你年轻时对莲生和玉春做的那些孽该怎么偿还？

    看到这里，台下观众对苏弘基得了善终感觉略微有些不满。

    不一会，管家王新贵进来报告说，徐辅城带着家眷来访。

    苏弘基料想玉春也在，就让人把徐辅城先请进来。

    二人交谈时，苏弘基又提到了魏莲生。

    这些天，他已经让王新贵寻到了魏莲生的住处，准备请徐辅城和玉春在府上留一日，明天，他邀请魏莲生过来，让莲生和玉春这对分别了二十年的苦命鸳鸯见上一面。

    听到苏弘基这番“大发善心”的话，台下观众顿时泪流满面。

    晚了，莲生已经倒在当初他和玉春定情的那棵海棠树下了。

    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呜呜呜！

    一阵狂风吹开窗户，雪花飘洒进来，屋里的几人都看到了后院的情形。

    “什么人放的火？海棠树下好像躺着一个人。”

    出门查看，发现魏莲生的尸体后，苏弘基悔恨莫及，悲声喊道：“莲生，是你！”

    恰在此时，去门外迎接玉春的王新贵也急声道：“徐奶奶不在，车子是空的，没有人。”

    听闻此语，苏弘基像是受了致命打击，声音嘶哑呼喊道：“玉春，玉春儿……”

    风呜咽着，灯暗了，幕布缓缓合上，舞台上的一切全部定格。

    正当台下观众以为这出话剧已经完结的时候，背景音乐声忽然响起，大幕又徐徐拉开了。

    还是那首贯穿始终的二胡曲子，只是，这次，加上了沈老师的天籁吟唱以及琵琶与古琴的合奏。

    其实，按照沈月楼原先的想法，最后这段红衣舞是要配上那首《赤伶》的，只是，排练时才发现，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理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打架”的。

    《赤伶》歌词述说的故事与魏莲生的故事并不贴合，整体基调与《风雪夜归人》也略有出入。

    看到这种情形，沈月楼也只能放弃自己原先的想法，转而花费两千音乐声望点从系统商城中买下这首二胡曲了。

    幕布徐徐拉开，导演林思南在舞台中央平躺着，充当老年魏莲生的尸体。

    舞台上方，白色泛金的纸屑制成的“雪花”不断飘洒，正对着林思南所躺方位的背景墙上有一道圆形拱门，沈月楼一身红衣，手持折扇，在圆形拱门中摆出了一个亮相的动作，美得好似一副画一般。

    “天呐，莲生好美呀，美得让人心碎。”

    “呜呜呜，这是魏老板的魂儿归来了吗？”

    “红衣白扇，公子如玉，我惊为天人。”

    在台下观众的阵阵掌声和惊呼声中，配合着乐曲，沈月楼走出圆形拱门，开始翩翩起舞。

    开扇、转身、抖袖、合扇……，一整套柔美而舒展的动作行云流水般做完，舞台灯光汇聚，沈月楼飞身旋转十几圈，倏忽停顿之时，舞台上的灯光忽然一下就全暗了。

    至此，《风雪夜归人》全剧终于演完。

    “这段红衣舞太有意境了。”

    “整个故事也引人深思啊！”

    “莲生自风雪中归来，玉春消失在风雪中，这个设计好精妙啊。”

    “是啊，玉春在风雪中消失，她一定是追着莲生的魂走了。”

    ……

    《风雪夜归人》演出结束，林思南带着一众演员上台谢幕，台下观众掌声雷动。

    “好感动啊，沈老师跳红衣舞时我都没哭，演员谢幕，我泪崩了。”

    “燕京人艺，永远的神，从此，华夏话剧史上再添一出经典话剧。”

    “盲猜此剧今年必能斩获一堆重量级大奖。”

    ……

    看完整部话剧，裴庆丰仔细回味一番，转头与梁云度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都有很多话要说。

    “沈老师这故事写得太深了，根本不像外表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完全看懂，只说我感悟到的吧。

    开头和结尾是一个循环，预示着头尾相连，循环往复。

    那两个小乞丐有可能并不存在。

    或者说，一个是莲生，一个是玉春的化身。

    梁大师注意到没有，序幕里，那小乞丐偷走了老年魏莲生手上的金镯子，可苏弘基抱着魏莲生尸体的时候，那个金镯子却还在魏莲生的手腕上。

    所以，那个偷金镯子的小乞丐是玉春，旁边另一个小乞丐是魏莲生。

    二十年，可以是前，也可以是后。

    二十年前，她偷走了魏莲生的金镯子，二十年后，她又把金镯子还给了他。

    这种感觉，太玄妙了。”

    梁云度也叹道：“不错不错，还有那个小兰，她又是不是玉春的翻版呢？苏弘基真的改邪归正了吗？这些东西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悲凉。”

    听到梁云度和裴庆丰的对话，不止孟凡知和余华兴满脸惊讶，旁边的观众也忍不住侧目而视。

    大家看的是同一出戏吗？

    可他们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仔细一想，确实还有很多藏而不露的东西。

    回到后台，沈月楼卸完妆换好衣服，便见苏瑾一脸欢喜走了进来。

    “您的红衣舞真是太美了，看台下观众的反应，这出话剧演得十分成功。”

    说完了这一句，苏瑾又好奇问道：“沈老师，您之后有什么打算？还有两天就到《原创之声》总决赛了，拿下冠军之后，您是打算当一名歌手，还是做一名话剧演员呢？”

    沉思了片刻，沈月楼忽然淡淡笑道：“就不能兼而有之吗？”

    “额，好吧，别人肯定没有那个精力与才华，对您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想到沈老师还有京剧、昆曲以及词曲和剧作上的造诣，苏瑾看向他的目光顿时从佩服上升到了高山仰止。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