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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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追随

    只听院中一人道:“姓铁的,你杀了咱们四个师兄弟,居然没逃走,果有些胆量,某家敬你是条汉子,自断心脉倒可以留你全尸。”

    白枚并未听见铁梅人作答,那人甫一说毕,只听一声闷响,又一人嚷道:“好,你有种动手,今夜若不将你大卸八块,咱们也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

    白枚听他话声陡然下沉,便知他在运气要动手,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只见满地雪光上,一人飞身扑向铁梅人,却看不到他面孔,想来应是方才说话之人。

    白枚见他轻功略显笨拙,只当他好为大言,手上没多少斤两。铁梅人拉开弓步,翻掌相迎,竟被他一掌推的踉跄跌步,堪堪退了三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铁梅人大吃一惊,他虽久不在江湖走动,手上功夫却未落下,没想到竟会在如此拙劣的掌法下落了下风,登时直冒冷汗,暗叹天下能人异士辈出,自己已不知已落后在何处。

    白枚亦颇感意外,他修眉微微一皱,立时展开,暗道:“是了,是五华宗闭气兜地功,如此说来,他是万昊苍的弟子。”

    闭气兜地功乃是五华宗的上乘气功,习者气贯周身,与地相通,稳如山岳,轻易难以撼动。唯一不足便是身形受限,不得灵活。

    闭气兜地功乃五华宗不传之秘,原本江湖上鲜为人知。后来此功传给万昊苍一门,门下弟子偶与江湖人士比武较艺,此功才逐渐露了出去。

    那夜白家遭劫,白静天虽对上此功,并不识得,便是白元见多识广,也只识得它的来历,所知有限。白枚既确定那人出自五华宗,与冯氏兄弟所言不差,心中愈加怀疑夜袭白府的歹人与五华宗有关。

    只听铁梅人道:“好功夫,想不到天下间竟有这许多厉害功夫,好。铁某虽然不堪,却也是眼高于顶,不信会一而再地受辱。”他拔地而起,身子冲向那人,手中已多了根长约尺许的铁笛。

    方才那人一击震慑铁梅人,占了上风,同时在其他四人跟前大大露了把脸,好不得意,却未想到铁梅人会突然反击,慌忙间架掌后撤。

    谁知铁梅人并非真心取他,朝他虚晃一招,横扫他左侧之人。被扫之人姓孙,单名一个起字,方才动手那人是他师弟,名唤苗继。孙起年纪在三十开外,身材矮而丑陋,远不如他师弟苗继俊美挺拔。

    孙起自方才铁梅人被苗继一掌击退,便一直冷眼瞧着他,见他铁笛扫来,横刀去挡,可两件兵器一接触,他人却忽然飞了出去,呼道:“苗师弟救我。”

    苗继吃了个冷不防,也缓过神来,身子一跃挡在铁梅人面前,不让他追击师兄孙起。一旁的其他三个师兄弟吕胜、邓虎、范远川也慌忙赶上前来。

    苗继道:“师兄放心,有苗继在,姓铁的不敢怎样,”又向铁梅人道:“你若真有本事,咱们认真较量一番。如何?”孙起道:“他不是你的对手,师父传你神功,此时正合取他狗头,届时你又是大功一件。”

    苗继听孙起如是说,暗暗冷笑一声,道:“多谢师兄承让,有劳诸位师兄替小弟掠阵。”

    铁梅人道:“好,你既要比,应你便是。”

    白枚心中暗叹一气,转身坐在椅上,外面的争斗再无心看下去。

    铁梅人凭掌中铁笛与徒手的苗继交手,有了方才经历,再不敢有半点小觑之心,苗继也不敢轻忽怠慢。两人转眼战有十几回合,铁梅人手中铁笛砍、削、戳、扫,笛影只在苗继身边忽闪,不能触及他身。

    铁梅人暗暗心惊,他本以为苗继身手笨拙缓慢,只是力大出奇,没想到他身法竟也相当迅捷,和自己不相上下。

    原来苗继听逃回的师兄弟说铁梅人连杀四人,分外小心,一动手便使出闭气兜地功。可见识了铁梅人扑击孙起的身法,料想自己即便不使神功,亦不至落败。加上孙起要他以闭气兜地功击杀铁梅人,心中已不自在,好像适才自己一掌之威全因师父独传的闭气兜地功。他自视甚高,岂肯听从孙起的话。

    眨眼间已过三十回合,铁梅人胆气愈壮,甚至认为方才失利只是偶然。初时他攻守各半,铁笛只在手中施展,不曾离手,如今渐渐放开,攻为主守为辅,铁笛也使得犹如龙飞凤舞,或者左掌右笛,或者左笛右拳。

    战直四十多回合,苗继感到周身为笛影笼罩,险些被铁梅人掷出的铁笛伤及后背。邓虎看出师弟苗继隐隐不敌,在旁喊道:“苗师弟小心,别再留情了。”

    苗继知邓虎是好心提醒,纵身退出笛影圈子,正要运气施展闭息功,忽闻孙起急喝道:“苗师弟,用师父的功夫一招解决他。”

    苗继散了气,一咬牙又扑过去。铁梅人听他师兄弟如此说,猜出眼前年轻人身怀某种武学,多半便是方才使那掌,既然他不愿再使,自己正好趁此大好机会。当即只攻不守,一支铁笛挥动漫天影子,更兼天暗雪扬,苗继前后左右俱藏杀机。苗继此时再要脱身已然不能,不觉心生恐慌,唤道:“师兄援我。”

    邓虎闻言欲冲上前,被孙起拉住,道:“师弟莫去,前面凶险,还是由为兄替苗师弟解围。”他举刀挥砍,分转铁梅人注意力,只见铁梅人抻笛向孙起一戳,跟着向左一扯,将苗继和孙起拉向一处,横笛扫二人腰间。

    苗继见铁梅人的铁笛被孙起手中刀缠住,回身即退,尚未退开,眼前笛影一闪,顿觉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孙起怒喝一声,举刀再劈铁梅人,铁梅人侧身闪过,铁笛疾戳向孙起胸膛。孙起慌忙间横刀贴在胸前,只听当的一声,孙起口吐鲜血飞出。

    铁梅人顷刻伤了两人,心中大定,欲置地上二人于死地,邓虎早冲过来挡他。他怕铁梅人骤下杀手,率先出手,双拳贯风,拼命般捶向铁梅人脖颈、小腹等身体柔弱部位。

    所谓穷寇莫追,铁梅人见邓虎如此发狠,亦不敢过分相逼,免得剩下他三人联合殴斗自己。再者他记挂白枚,故而招式渐渐放缓,有心放敌人离去。

    吕胜、范远川扶起孙起、苗继,孙起尚好,苗继已昏死过去。吕胜搀着孙起,范远川负着苗继,邓虎断后,见铁梅人并不不追,才慌忙离去。

    铁梅人击退众人回到屋时,却不见了白枚踪影。

    原来白枚在屋内独坐,不多久便自后窗离去。他虽疑心铁梅人勾结外贼,图害白家,但一路追寻至此,却只是为了白静羽。如今得知白静羽下落,更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去。至于五华宗寻上铁梅人,他们如何打斗,谁胜谁负,谁生谁死,白枚不愿再过问,索性离去,免得再有瓜葛。

    白枚出来没走多远便想起吴三,他陪自己而来,如今生死难料,自己岂能一走了之。可若转回,势必又要面对铁梅人,白枚既决定与他恩断义绝,自不想再见此人。

    正自思量,忽听人低声喊道:“二爷,二爷,”听声音正是吴三。

    白枚心头大喜,道:“你怎在此处?”

    吴三气喘吁吁来到跟前,道:“刚才见二爷出来,吴三便跟在后面,怎奈小的脚力不济,紧赶慢赶也没能跟不上二爷,天幸二爷在此停了下来。”

    白枚道:“我一时失神,没注意你在后头,你怎么不早出声叫我?”

    “小的怕弄出声响拖累二爷,又怕二爷走远了,故而急急忙忙连马匹也不曾牵来。不知二爷有何打算?”

    白枚道:“我正要南下寻我侄子。”

    吴三听白枚细说去向,道:“小人听那柳阳村距此太远,得寻匹马才上得路,二爷此处稍后,吴三去去就回。”

    吴三去不多久,牵着两匹大马回来。白枚喜道:“瞧着不是来时那两匹马,大半夜的,你哪里弄来的?”

    吴三道:“此处偏僻,健马原要到距此甚远的马场买进,但当日发现铁梅人行踪,冯爷便吩咐多备了些马儿在此,防他逃窜追踪用,今夜正好派上用场。”

    白枚点头,道:“冯帮主有心了,白枚身上有事,不能登门再谢,有劳小兄弟务必替白枚转达,”说着抱拳一礼。

    吴三闻言扑通跪倒在地,道:“冯爷留小人在此,便是要专心伺候二爷,如今二爷事情未了,先遣小人回去复命,这如何使得,冯爷高义,如何容得了吴三这等有始无终行为,定然重罚。”

    白枚瞧他一脸认真,道:“你只说白枚之事已毕,让你回去,想来冯氏双侠不至于为难。”

    吴三摇头道:“这——这——二爷还要南寻小公子,如此复命,冯爷定会认为小人服侍不周被二爷遣回。二爷若瞧小人并不十分愚钝懒惰,请留下吴三鞍前马后驱使,吴三亦可瞻仰二爷风采,受益终身。”

    白枚见他虔诚,不忍拂他之意,道:“白枚漂泊惯了,跟着我必定要受苦,你要跟着便跟着,若某天倦了,再离去。你起来咱们上路吧。”

    吴三猛磕三个响头,起身道:“吴三跟随二爷,欣喜尚来不及,如何会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