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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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第一哨7/30

    七,你的水稻做不了种子

    一闻香味儿,我就知道这是正宗的长粒儿香。

    “哎呦喂,大哥,蛤蟆炖土豆。这可是我最爱吃的,我先尝一个哈“我大方的不要脸地拿起筷子,夹了只母的塞进嘴里大嚼着。

    ″嗯嗯嗯,炖的真香。比饭店里炖的强太多了,太好吃了″。我嘴里嚼着蛤蟆不住口的点头,含糊不清的夸赞着。

    坎肩儿大哥笑着拿出了一瓶绥化大曲:″那可不咋的,这蛤蟆还是地点里炖的最好吃,饭店里乱七八糟,什么料都放。再用什么煤气灶,燃气灶一熏。什么好东西都给做糟践了,来大兄弟,咱俩整两口热乎酒暖暖身子″

    我笑着点头坐下:″好的,大哥,那就整两口″

    另一边坎肩嫂子也热情招呼着赵满,两个女人一聊上话也很快熟络了起来。

    ″大哥,你今年收获了这么多粮,真是大喜事哈″没等坎肩问我来路,我先发起了攻势。

    ″大兄弟,外面是东家的粮,俺两口子是看地点的长工,来走一口″坎肩大哥热情的端起来酒

    “哦,这死冷寒天,冰天雪地的,大哥大嫂可是受苦受累了″我也端起了杯,满脸同情的说。

    “可不是咋地,你说这没水没电荒效野地的,找个聊天说话的人还得跑出二里半地去″坎肩嫂子接过了话茬。

    我点点头说:“唉,长工辛苦啊,地主不卖完粮,就得守着这天寒地冻有遭不完的罪″。

    长工是地主最信任的人,但收完粮后最想卖粮的人就是长工。因为卖完粮,长工就可以和地主结算一年的工钱,回家享福去了。

    因此我每到一个地点,最先要弄清楚的事,就是地点里的人是地主,还是看点的,还是长工。长工是最好套话的,看点的是最难套话的。

    因为看点的最不希望地主卖粮,粮一卖完,看点儿的也就失业了。至于地主,就是一门心思的放在能高价卖粮上。

    坎肩大哥腻了我一眼说:″大兄弟也是收粮的吧″

    “大哥眼真亮,对的,我也是收粮的。这地主的粮怎么样啊?是什么粮?″对于长工我从不隐藏来意。

    坎肩大哥巴嗒一下嘴说:″其实这一大片地就只有一个地主,看着是四家,其实都是那个大地主的手下人帮着管理的。

    那四个手下也不怎么来,都是长工照看着,四个点上,现在只有两家长工看着。我这看一份,打这儿往里头二里多地还有一份。是长工老于夫妻俩看着的。

    种的都是长粒香,旱改水的头年地。稻子上的贼实诚,一点倒的没有。全是下完苦霜之后收的。那个大地主听说是三江管局里边的官,从插秧开始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个啥样人儿。″

    “哦,大哥,看来这份粮也不好卖啊″我砸砸嘴说。

    ″可不是咋的,刚收完粮那会,那四个手下,总是隔三差五的领人来看粮。可都没人买,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听说现在正在联系着种子公司,说是要当种子卖。唉,折腾好几起了,一直都卖不出去″坎肩大哥遥遥头说。

    “大哥,你这有现成的样子吗?我看一眼″我说。

    “有有,有,等会哈“

    我仔细的看着手里的水稻:“色泽金黄,圆润饱满,比正常的稻禾香1号大出了一圈。这是典型的新地粮。

    掂在手里有很明显的下坠感,稻壳褶皱多数被里面的大米撑破,谷外糙米很少基本都没有。

    我已经断定这粮的出米率肯定达到了7.2!

    “大哥,这四个手下,那个你看着比转顺眼一些″我笑着问坎肩大哥。

    ″顺眼的?有个姓魏的看着挺顺眼,那人说话和气。到地点里也不嫌脏,也不指手画脚的。这个人我看着最顺眼″坎肩大哥又肯定的点点头。

    ″大哥,外面的粮我要取点样子″我笑着说

    坎肩大哥笑着说:″随便取,随便取,想怎么取就怎么取,盖布上有眼直接扎就行。″

    赵满想亲自打探子,可看到我握在手中紧夹在臂膀里,靠身体支撑高高竖起的三米长探子,赵满撇撇嘴退却了。

    五个大粮堆,每个堆我都分别去了三个点。又分别标出了1,2,3,4,5。一共15份样子装进一个袋皮里。

    坎肩大哥看看我的三米长探子砸砸嘴说:“专业,专业,兄弟够专业的,这一探子就打进粮堆二分之一了。″

    取完样子回到屋里,我看看时间13:15。便拉着坎肩大哥陪我去了里面的地点。里面的地点有六个大粮堆,我没和看点的长工过多寒暄。

    说明来意之后便立刻又取了十八份样子。分别标注了2-1,2-2,2-3,2-4,2-5,2-6放入另一个袋皮中。

    把坎肩大哥送回地窨子我便告辞离开,坎肩大哥追上来说,你没记那个姓魏的手机号,眼里还有着责怪的意味。

    我笑着对坎肩大哥说,这四个人的手机号我都有。

    皮卡车一离开我就拔打了姓魏的手机号,赵满马上停车亲了我一口,又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我对她笑笑说:″知道了亲爱的,我开免提″

    赵满使劲儿的点点头。

    “喂,您好,您是魏先去吗?″我礼貌的问

    “喂,您好,我是娃魏,您是那位?“对方的语气友好也带着官腔。

    “魏先去您好,我是鹤岗米业的,我叫书远,听说您的手里撑控了一批长粒香。″我特别强调了″撑控″两个字。

    “哦,书远先去,那批长粒香是打算卖种子的,很抱歉″对方礼貌的拒绝。

    ″魏先生,你们那批长粒香是做不了种子的。″我直接开门见山告诉他。

    ″哦,书远先生为什么这么说?你看过我们的粮?″对方反应很快,立刻进行了正确的推断。

    “是的,我看过。我们米业要的是出米率,种子公司要的是发芽率。而你们的粮发芽率是很低的,种子公司不会要的。“我斩钉截铁的说

    “书远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吗?″对方好奇的追问

    ″魏先生,你们的水稻上的很成,很多糙米已经把稻壳撑破了。没有稻壳保护下的糙米发芽率是很低的。″我直接扔出了重磅炸弹

    ″哦,这个我还真不太懂,麻烦您等一会,我现在就问一下情况″。对方有些吃惊想立刻验证

    “好的魏先生,我等您的电话,再见″我挂了电话。

    赵满看看我说:″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在骗他″

    我笑笑说:″我也不知道真假,只是按常理推测而已,但他们水稻确实有很多糙米都挣破了稻壳这个情况″。

    赵满深深腻了我一眼说:“你是什么牌都敢出啊!“

    我哈哈笑着说:″我这个王炸打的怎么样?″

    赵满撇撇嘴:″不知道,但对方已经被你给震住了″

    我笑笑说:″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正是姓魏的。

    “书远先生,您好,您说的不错,种子公司的同事也这么说的″对方说了″同事″两个字。

    “魏先生也是管局里的人吗?″我礼貌的问

    ″对的,我是在管局工作的,怎么书远先生也认识管局里的人?″对方低调回答又反问一句。

    “我有个朋友是七星种业的张胜!″我狐假虎威的说。

    ″哦,是张总啊,我和他也很熟的。″对方也在套着关系。

    “哦,那感情好,有机会的话我也非常想结识一下魏哥您。″我把称呼改成了魏哥。

    “哈哈哈,书远兄弟说话真是敞亮又痛快,很对我的脾气啊!″对方也上道了管我叫了书远兄弟。

    ″哈哈,魏大哥,看来咱哥俩也真是有缘啊,魏大哥,我实话实说。你们这批水稻我看上了,有没有运作的可能″。我直奔主题,说的是“运作″而不是“合作″。

    “书远兄弟,我也不瞒你,这份粮是局里一个领导的。我也是说的不算的,也是有些棘手的,兄弟你能给什么价?“。对方应和几句,也直奔主题。

    “魏大哥,我也不满您,我在鹤岗附近装的长粒香都是1.45元″我试探着扔出了一个鹤岗价。但鹤岗的长粒香最多也就6.7的米率。

    “这个,这个价低了点。前几天方正和五常的也是给这个价,领导没点头我们也摸不透心意″。对方缓缓的说

    但也给了我重要提示,方正和五常也在盯着这份粮!

    “魏大哥,这粮的样子我拿了。等我化验完再和厂里商量一下。再给出一个我们厂里能接受的最高价,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办到这么些了,但是那条路太糟糕了″。我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好的兄弟,我等你消息。路你不用担心,一句话下面连队都会配合的。″看来这份粮对他来说确实很棘手

    结束通话后,赵满的小嘴儿又啾啾成一个O型,又向我吹着口哨。

    我挠挠脸不知道什么意思,她这是第二次问我做这个表情了!上次我还以为是嘲笑和讥讽我!

    赵满见我又挠脸咯咯笑岀声说:“以前我以为,只有朴实善良的劳苦大众。才能落入你的魔掌!可今天看来,管局里面的政府工作人员,也要被你通吃了。唉,你还真的就是一个祸害啊!″

    说完小脑瓜又一本正经的摇了摇说“太阴险,太阴险啦。啧啧啧啧!″

    我去,这是在夸我吗?这是在夸我吗?

    我向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赶到前哨场部已经是14:20,我在农行外面停车位的皮卡车里等那宝的电话。

    其实粮款和吨数早都在我的心里,因为我的人从来都不砸袋。所以车装的都是整数,那宝装的三台车都是大G六。

    一车500袋,每袋200斤正好50吨。张涛的水稻价也是整数,一斤一块钱,一吨2000元。一车10万,三车30万。

    可那宝向我报的第一车粮款是9万8千四百元,我想了想问那宝:“你把文德剩的底按0.9元算的?″

    那宝说:“不是我按0.9元算的,是文德自己说他的水稻是0.9元一斤,1800一吨。拣了文德三吨的底一共5400元,还剩下七袋文德要磨成米当口粮。

    呵呵,我还真没想到文德是一个这么守信誉的人。其实在我这里,无论是拣底儿还是凑车都是随着大堆价格走的。

    那好吧!这600元也只能揣进我自己腰包了。

    其实我知道,装完张涛剩下的粮。这辈子和文德张涛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就算以后再去鸭绿河也不会再看他们的粮,但对文德的守信,在这里也只能为他记上一笔。而知道的人,也仅是看到此文的人而已。

    下午3点40刘歪嘴第四车也装完了。镇西村订好的粮就仅剩下了三百多吨六车粮左右了。

    可刘芳却告诉了我一个不好的消息,鹤岗万源米业找到了镇西村,张口就给出了0.82的价格。

    我只是笑了笑对刘芳说:“没事的,该来的总会来。订好的300吨地主卖我就装,地主不卖我走人。我是不会给完高价再砸袋的人″

    刘芳笑笑说:“万源的是给价了,但镇西村的老百姓都没人理他们,可能人们都在等着你,你不装了才会去找别人的″

    我稍微的感动了一下,但我也确实知道镇西村该放弃了。不管我砸不砸袋,名声有多好。一旦同行进来抬价,老百姓们的期望值就会提高,对高粮价的渴望也会猛增。

    镇西村也只能说声再见了,可镇西村的一朵花赵满却被我给摘走了。

    ″你在想什么呐嘛?又两眼直勾勾的!″赵满的小手摸上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