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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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冬试

    时间在流逝,从秋日的暮色滑到隆冬的初雪。晨起的雾气,在枯落的树枝中间浮过,如透白的细纱挂在枝丫,濒蒙一片。

    初雪那日便是冬试。

    院子里的扶桑因低温寒冻早已枯萎,飞雪纷纷,落于扶桑枝丫。

    苏瑾裹一件白色裘衣,踏步于院中,轻拍掉压于扶桑之上的积雪。

    “林晟,你觉得我能赢吗?”

    身后,林晟负手而立,细雪飘落于肩头、发梢,和一双向来柔情似水的眉眼上。

    “你只要相信你自己,你就一定可以!”

    “那你相信我吗?”

    “我会永远相信你!”

    苏瑾闻言,粲然一笑,清丽容颜格外明艳,比那初升的朝阳,还要耀眼。

    “我们走吧。我都好久没下去过了!”

    …………

    冬试虽只对内教弟子所设,但整个柏阳上下都可来观战。

    人潮密密麻麻围满了台柱。

    苏瑾到时,众人早已齐聚。

    对于这位只在传言中活着的女子,众人是又期又怕。

    而谁又能料到传言中脾气暴躁、性情古怪、丑陋不堪的女子实则是位风姿绰约,绝代无双,玲珑灵巧的美人儿呢!

    故此,苏瑾现身时,台下是惊一片,恼一片,嚎一片。

    而像唐睿景这般知事的师兄们,竟难掩激动。是苏瑾,是他们心中的期望,是往日柏阳的骄子,她回来了!

    苏瑾淡漠的瞄着台下台上的一众人,没什么反应,上了比赛的柱台。

    高石台柱上,坐于紫砂桌案前的燕北陵,瞧见了苏瑾,起身,居高面下,

    “人已到齐,比赛规则也都已知晓,特要提醒的是,参赛弟子,人人都有发放的专属信号迷烟弹,若为机关剑阵所伤,或特殊情况,可发送迷烟弹,退出比赛!”

    台下唏嘘一片。

    燕北陵只一个眼神,众人便再次安静下来。他拿起手边的棒槌,就着锣鼓,猛敲三下。

    伴着雄武的鼓声的,是他浑厚的嗓音,“我现在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只一瞬,台上的众人便没了影子。倒只有苏瑾,慢慢悠悠的下了台柱,坐在终点线上,像在等着什么。

    众人不解,只有林晟,得意的扬了扬头。

    这是林晟给她出的主意。

    规则只说取得冬试之礼到山脚者便为头筹,无规定一定要去到山巅。那既如此,何必去争,倒不如等他们争够了,再给她送上门来!

    台下,总算有些人反应过来。既有赞她灵巧心思的,也有骂她不讲道义的,一时,人声嘈杂,众说纷纭。

    苏瑾林晟不管那么多。苏瑾不在乎比赛,只想要夺得簪子;林晟不在乎方式,只想要帮苏瑾。

    奈何那些人不争气啊!

    从日出到日中,雾气消散,除了等到几声迷烟弹,硬是没等来一位下山之人。

    苏瑾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便自己去了。

    日暮时分。落霞投射,听白鹭苍苍。皑皑白雪,望腊梅绽放。

    山脚院门下,总算传来兵器的打斗声,隐隐约约能见一行人纠缠不休,奔终点而来。为首的唐睿景急急败退,檀木制的紫苏玉盒从怀中露出半截。

    苏瑾瞅见了玉盒,按耐不住,加入了战斗。

    她虽隐退,但武功从未荒废,且一直有突破,再加上她的底子强,习武时间久,故这些弟子于她来说,虽不至小菜一碟,但倒也轻轻松松。

    刀光剑影间,苏瑾已放倒其余追赶弟子。但毕竟是内教子弟,倒是费了些力。

    唐睿景望着苏瑾凌厉直击、变化莫测的剑术剑招,怔住,硬是没帮上一点忙。

    苏瑾收拾完,一瞥眼,就见唐睿景一脸痴呆的模样。

    “喂!把东西给我。”

    唐睿景闻言,像被突然打通了什么穴道,莫名激动,猛地向苏瑾大步迈进,逼得苏瑾后退几步。

    “苏瑾姑娘,你,你还记得我吗?”

    柏阳上下这么多人,她哪能过目不忘,见一面就全记住,怎么可能啊!

    苏瑾陪笑,“不好意思啊,不记得了,现在能把东西给我了吗?”

    唐睿景竟泄了气,焉了神,失望透顶的从怀中缓缓掏出玉盒,递给苏瑾,“呐,给你吧。希望你这次能记住我,我叫唐睿景!”

    唐睿景?她好像听林晟提起过,说是他的大师兄,是她这次的强劲对手。没想到如今竟会如此乖巧的听她的话。

    苏瑾接过紫苏玉盒,谨慎的掀开盒盖视察,是那只钗柄上刻着“燕”字的玛瑙玉簪!

    苏瑾压下心中的翻涌情绪,合上盒盖,踏过了终点。

    林晟欣喜,不顾一切,箭步冲到苏瑾身边,唇边笑意已是藏不住。

    苏瑾抬眼看他,那双温柔的眼睛,似要融化漫山冰雪。苏瑾笑笑,他在,她就能心安。

    苏瑾偏头,望向高台之上的燕北陵,“燕掌门,我赢了,这东西能给我了吧?”

    燕北陵还未出言,侍立其左右的衡阳长老倒抢先一步,“苏瑾,你此番虽胜,但失了道义,我柏阳之徒,岂能是你这般?”

    此话一出,台下轰然。

    台上的四位长老更是怒发冲冠。

    苏瑾冷笑,出言相讽,“他们自己傻,又怎么能怪我呢?道义?道义不是循规蹈矩、墨守陈规,是舍生取义,赴大道而行!衡阳长老怎么糊涂了?”

    衡阳长老一时被堵的语塞,憋红了脸。

    “再说,就算我不另辟奇径,认认真真比赛,诸位长老的弟子也未必能赢我。”

    台下唏嘘不已。

    衡阳长老算找到了话柄,赶紧挽尊,“苏瑾,你竟如此骄燥!”

    “我有自知之明,这些弟子赢不了我,这是实话,我可以谦逊,但不会贬低我自己!”

    “哼!”衡阳轻蔑一语。

    “诸位长老,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承认,让我赢呢?”

    衡阳厉声,“既然你自称内教无人能敌,那可敢与我对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