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田菁如洗漱穿戴好就冲出家门了。

    急吼吼地跑到夏府找夏怀景，把前一晚的事说了。

    夏怀景睁大眼睛，说道：

    “你可以随便说一个你认识的人呀，怎么把我给扯上了呢？万一我爹娘同意了怎么办？”

    “说亲而已，又不是定亲，你爹娘同意，不是还有相亲步奏吗？到时候你不同意就行了。”田菁如说道。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不同意也可以吗？”夏怀景半信半疑地说道。

    “除非你爹娘不爱你，才会逼着你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他们真爱你的话，肯定会希望你娶得如意美眷，过得幸福。”田菁如笃定地说道。

    夏怀景想了一下，嘟了一下嘴，呼出一口闷气，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把亭安他们搅进来吧。得了，你走吧，认识你就没什么好事。”

    “什么叫没什么好事？就算没逃过去，你不也捡了个娘子吗？我虽然没有复生的仙人之姿，至少我也是个标致的可人儿，配你还是绰绰有余！把我惹毛了，我就告诉我爹娘说非你不嫁，天天缠着你，看你死不死，哼！”田菁如不服气地说道。

    夏怀景斜眼瞟了她一眼，鼻子里“哼”地一下，转身走了。

    田菁如也“哼”了一声，扭头就回家了。

    2、

    薛竫和复生一大早就出门买了一份上好的双井茶，到朗月楼找朗掌柜。

    小二还是带着他们来到之前的那个包厢，还是照例等了小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里，薛竫和复生几乎没说什么话，自从他们发现自己被跟踪之后，越发的慎言慎行。

    上次来这，也只是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或者表达自己害怕的话语，其他的猜测与判断，几乎没说过。

    朗月推门而进，薛竫和复生站起来施礼。

    寒暄一阵，薛竫说这次来是感谢朗都统帮他们解决的麻烦。

    朗都统说道：

    “薛郎中，这话可不兴说呀，我们可什么都没做，本来想着约徐将军叙一叙，帖子都下了，没找到第二天一眼就收到了徐将军身故的消息。

    为了让你们安心，收到消息就顺便写了信告知你们了。其他的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那……”

    “那是徐将军的大限已至，与人无尤。”朗月说道。

    “薛竫已明了，感谢朗都统告知。这茶产自是江南西路，留给朗都统尝尝。我们就先告辞了。”薛竫说完带着复生便要离开。

    “薛郎中，无功不受禄，这茶我不能收。”朗月说道。

    “无事，留下吧，就当是朋友之间互送一些自己家乡的特产。”

    “既然这么说，那就多谢了。”朗月笑道。

    3、

    薛竫和复生出了朗月楼，走在回医馆的路上。

    复生这几天跟以往不太一样，话很少。即使田菁如再逗，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很快又恢复平静。

    薛竫也感到复生不对劲，几乎每天都练功到很晚。

    从徐将军去世那天早上开始，就不对劲，那天早上睡不醒，之后每晚都练功到很晚。

    “复生，你最近怎么了？精神好像不太好。”薛竫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啊，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吧。”复生转头看了薛竫一眼，说道。

    复生的眼神多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以前很清澈，一望到底。现在总是带着一些朦胧感，一眼看不到底。

    “复生，我们从相遇开始，就天天在一起，你心里有事没事，师兄看得出来。”薛竫向前跨了一步，站在复生面前，继续说道：

    “你现在的眼神就跟刚刚遇见时你的眼神很像。”

    是啊，初遇时，复生刚刚经历了生死，现在也是，只是现在是别人的生死，以前是自己的生死。

    十岁，被人夺命，十四岁，夺人性命。

    这几天，复生一直在想一些关于生死的问题。

    一开始，她很是愧疚，觉得夺人性命不对，师父师兄是郎中，专救人性命，而自己夺他人性命，感觉自己是个恶人。

    可是杀人者就一定是恶吗？捕快在追捕强盗时杀了强盗，也是作恶吗？府衙处斩了死刑犯也是作恶吗？

    善恶似乎没有明显的分界。

    再后来听到徐达安的恶行，心中的愧疚减轻了些。

    有时候让一个作恶多端的恶人消失，能解救到更多无辜善良的人，又何尝不是善举？

    可是这几天，徐达安还是经常出现在她脑海里，有时候甚至出现在她梦里。

    梦里的徐达安对薛竫下手，要夺薛竫性命，以报复生夺他性命之仇，惩罚她永远失去爱护自己的人。

    这个世界真正对她好的人不多，她已经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师父，不能再失去师兄。

    她不怕徐达安找她，她只怕薛竫受到伤害，薛竫是她的软肋。

    她有点害怕睡觉，每晚都要练功到筋疲力尽才躺下，但是还是会做恶梦。

    她不敢让薛竫知道，因为她做的事与郎中的职责背道而驰。

    薛竫手把手教她施针，是让她学成后救人的，可是她却用他教的技能来夺人性命，被薛竫知道的话……

    她不敢想。

    “师兄……”复生欲言又止。她想问如果自己做错了事，师兄会不会不再认她。

    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只要一说出来，不管薛竫答案如何，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复生深呼吸一口，说道：

    “师兄，我们买点菜回去拜一下师父吧。”

    既然复生不想说，薛竫也就没再追问。他知道复生想说的话肯定会说，不想说，也问不出来。

    “好，那我们买一些师父爱吃的菜。”薛竫答道。

    4、

    饭菜煮好，装盘摆桌，香烛燃起。

    师兄妹俩跪在桌前，向天上的师父报告着自己的近况。

    薛竫报告完之后，复生拿出一个提前画好的符，跟薛竫说：“师兄，我想跟师父说说话。”

    说完剑指捏住符咒，凝神静气，嘴里快速念着一些咒语。

    念完，剑指一定，符咒自燃，将燃尽时放入装了酒的碗中继续燃尽，之后复生将符水喝下。

    后跪伏于地上，心里默默地向师父诉说着自己的所做所为，希望师父能给她指一条路，如果自己是罪无可赦，就求师父带走她。

    香烛青烟飘缈，忽然一阵凉风吹过，仿佛是师父的手轻抚这两个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