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救她就把宋云月带来，一换一。”

    回应他的只有二爷愈发冷峻的声音，不给封司年再说什么的机会，电话已经被挂断。

    封司年深吸一口气，攥着手机的手指用力的微微发白，颤抖的厉害。

    ……

    宋初眠逐渐有意识时，只觉得耳畔有“滴答滴答”的水声，浑身浸泡在冷水中，蚀骨的冷从四周挟裹而来。

    手腕上被束缚着铁索，她微微一动，牵动了铁索，便响起了清脆的响声。

    她的意识还未完全清明，只觉得冷，手好痛，然而一道猝不及防的抽鞭声在空中响起，宋初眠被这声音惊得一激灵，睁开眼的瞬间眼前还有些白茫茫的一片，视线未完全聚焦，然而鞭子已经落在了纤瘦的脊背上。

    “啊！”

    伴随着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响起的是宋初眠痛到秀眉紧蹙尖叫出的声音，整张小脸都瓷白的虚弱。

    因为这动作，宋初眠瞬间清醒了过来。

    却还是因为周围的寒冷打了个寒颤。

    宋初眠冷的嘴唇发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睫毛也抖动的厉害。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地下室，墙面上挂着许多类似于行刑的工具，只是一眼看去，便让人不寒而栗。

    正对面不远处坐着的便是封二爷。

    “醒了。”二爷慢条斯理的品了品茶，阴鸷如毒蛇的声音在这种地方更显得怖人。

    宋初眠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动了动唇，装出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模样，睫毛扑闪扑闪两下，很快就留下了一行热泪，“二爷……我做错了什么？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司年的未婚妻啊，是您的儿媳妇……您为什么……呜……将我绑起来。”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二爷倒没有多去猜想宋初眠这个人如何，他太过于自负，觉得女人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更何况是宋初眠这种在外飘零过年才回到自己家的。

    今天抓到宋初眠的确是误打误撞了，但他也能顺水推舟的这样做下去。

    这段时间封司年和宋初眠的事情没少往他耳朵里钻。

    只不过缺乏证据，二爷倒没法确定封司年的心思，直到昨天他在封司年别墅里安排的眼线回过来准确的消息，确定封司年对宋初眠不一般。

    二爷只觉得封司年愚蠢，愚不可及。

    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就教不好了？一直都是这副样子。

    但当时，二爷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今日的宋云月生日宴上，本还想将宋初眠封司年的事情往后放放，却不料今天正好抓住了宋初眠。

    二爷让封司年娶宋初眠不过是得到宋家的助力，让自己这一脉发展的更好。

    可如果娶宋初眠会让封司年违逆他的意愿，那么就与他的设想背道而驰了。

    二爷盯着宋初眠，瞧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忽而起身一步步踏近，直到踩在水池边缘才停下脚，“怪不得让我那儿子这么喜欢，哭起来是挺可怜的。”

    “可怜的——”二爷话锋一转，“想让人把你杀了。”

    宋初眠被二爷这眼神吓得哭泣都是一止，一时间都忘记了演技，可比演技更快更让人察觉到的是本身的恐惧，她瞳孔皱缩脸颊泛白的模样看在二爷眼里倒是满意了几分。

    “你说，司年亲眼看着你死去以后，还敢喜欢别人吗？”

    这话二爷是带着笑说出来的。

    宋初眠已经分不清是地下室太冷，还是这话带来的替封司年心凉，她四肢全都攀起了鸡皮疙瘩，明知道这时候反抗二爷不是明智之举，她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混蛋……他那么在意你这个父亲，你却总在折磨他！”

    她话音刚落。

    后背又被鞭子狠狠的抽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力气宛若那一刻被抽空，宋初眠疼的闷哼出了前半截音，而后又咬住了下唇强迫着自己淡定下来，人下意识的想要垂落，可控制着她的铁链拉扯着她，扯得她四肢都抽疼的厉害，痛苦到了极致，却还得硬撑着站立起，不然腰上的铁链坠的疼。

    “啧。”二爷看着宋初眠这股子倔劲，“你和他还真挺像，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两个人都执着于这些没多大用处的小事。

    仿佛被打的时候不叫出来就能维护那零星的尊严了。

    宋初眠咬着唇，脸色瓷白的如破败娃娃，似乎轻易就会被折坏。

    宋初眠恐慌又庆幸。

    遇到这种事情怎么会不害怕不疼，只是有利用价值的她都被二爷如此对待，如若被绑来的人是宋云月，下场又会怎样凄惨……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身上仅有的那点热气都没了，浑身冷的仿佛血液都冻住不会流通了。

    偶尔给二爷一个带有抗争性的眼神，就会被鞭子无情的抽在后背上。

    一开始还有些疼，后来也就麻木了。

    她只是在想……她就挨了这么几下都疼成这样，封司年年复一年的过着这样日子，他得疼成什么样？

    上次明明脸色煞白，却还装的一副没事样说不疼。

    真是骗子……

    意识在这样的磋磨下一点点的迷失。

    她好累……好痛……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皮重的厉害，就连原本撑着的身形也早已松散了下去，任由几个铁链带着她的肢体晃动，她已经没力气了。

    “初眠！”

    一道熟悉的喊声响起时，宋初眠都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真的，但几近阖上的眼皮颤了颤，有些吃力的睁开。

    涣散的瞳孔一点点在熟悉的身形上聚焦，宋初眠却朝着他笑，嗓音被冻的几近无声，“你……来了……”

    封司年不管不顾的奔入水池之内，试图解开她身上的铁链。

    总归已经被二爷发现了他的在意，他也不想再装了，以往封司年自己经历这些时，总觉得忍忍就过去了，想想二爷对他的那些好，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可如今，他看着宋初眠经历这些，只觉得如剜心般难受。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被这样对待，她无非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罢了，就要受这些罪吗？

    “封司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二爷的声音很沉，嗓音甚至并无什么跌宕起伏，却听的人心头发沉，若在以前，封司年一定会在二爷面前低头，老老实实听从他，可今天，封司年不管，也不想管二爷的情绪，他只知道，宋初眠要撑不住了。

    封司年知道这里的折磨有多难熬，哪怕多年适应过来的他也多次晕倒，更别提宋初眠这样身娇肉贵的小女生了。

    二爷怎么会这样由着封司年将宋初眠放下来，他一个眼神，执鞭的男人就甩了下手中的鞭子，蓄力朝着封司年挥去。

    封司年并不躲，他只是让宋初眠身后护了护，用自己的身子包裹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再因为自己受到一丝伤害。

    鞭子甩下的声音让宋初眠下意识的一颤，这次鞭子没有落在她身上，她却红着眼眶落了泪，“不要……”

    “没事，别怕。”封司年温柔的声音响在她耳畔，轻柔的放下了宋初眠的右手，接着是左手、腰……一点点的将她从铁链的桎梏下救出，期间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就没有听过，一下下的凌迟着宋初眠的心，她被封司年从水池中抱出来时，脸颊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二爷已然被气的脸色铁青。

    他这一生最烦别人悖逆他，更别提封司年这种从孤儿院里被领养过来的孩子了，在二爷眼里，封司年就是他的附属，他的工具，他的奴仆，他想让封司年做什么，封司年就得感恩戴德的去做，封司年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封司年抱着宋初眠想走，自然是没这么容易能走掉，几个保镖瞬间就将他围住。

    “宋云月呢？”二爷看着封司年这个重视的样子，只觉得宋云月和宋初眠一个都留不得了，宋初眠如今已是瓮中之鳖，二爷倒不怕没法料理她，只要把宋家两个女儿都抓过来，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什么……什么意思……”

    宋初眠靠在封司年心口潮湿的小脸微微抬起，声音微颤，指尖牢牢抓着他的衣服，瞳孔发颤的透着慌乱，“你对她做了什么吗？”

    “宋小姐还真是单纯啊，你该不会真觉得我这个儿子这么傻的会爱上你吧？”二爷倒是抢先开了口，饶是他知道封司年如今对宋初眠不一般，却还是故意说这些话挑拨两人的关系，“司年这些年什么女人没见过？无非是因为你是宋家的女儿，需要利用你，不然你觉得你们俩会走到结婚这一步？”

    宋初眠清晰的感觉到封司年身体僵住了，他在害怕。

    宋初眠却不在意这些，过往的那些她都一清二楚，封司年的喜欢和爱意她更是一清二楚，她怕的是，封司年对宋云月做了什么，再次踏上大反派的路程，最后又是那样不得善终的结局。

    她见封司年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地下室紧闭的门就被从外推开，仍是那位熟悉的面孔，一直跟在二爷身边的老管家，他站在二爷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

    继而，二爷的面色凝了两秒，倏尔冷笑出声，他再看向封司年的眼里有欣赏，但更多的还是气恼，“好好好，我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把你养出来，开始用手段对付我了？”

    后面的事情，宋初眠记不得了，她实在身体经受不住这样的蹉跎，在封司年怀里晕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只觉得浑身都暖暖的，甚至有些热，整个人似乎都陷入暖炉之中，和昏迷前的寒冷截然不同。

    意识再清明些，她察觉到自己的腰上环着一只手，但大手几乎是虚虚的拢在她腰后，并没有亲密的直接覆在上面。

    宋初眠半梦半醒间刚想动动身子，那股子蚀骨的疼感从四肢攀爬出来，她疼的口中溢出一声轻哼，秀眉瞬间紧拧，浑身的痛感仿佛都在这一刻觉醒，尤其是后背的痛感，宛若千万只蚀骨蚁钻入了她的骨头之中一点点的啃食着，痛的宋初眠额头迅速沁出了冷汗。

    “是不是疼？”

    她的动作惊醒了身边的封司年，他身子瞬间撑起，将她搂在怀里，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一句话让宋初眠鼻尖酸胀，泪水绷不住的往外涌，似是委屈劲有了发泄处，“好痛……”

    “我给你涂药。”封司年瞧着她这样，自己也红了眼，让她趴在床上，撩起她单薄的睡裙，指腹沾上药膏，一点点轻柔的涂在她脊背上。

    宋初眠小脸埋在枕头里，泪水混杂着汗水，很快打湿了整个枕头，手指紧紧抓着床单，用力的指尖都发白，她思绪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可在冰水里浸泡了太久，她嗓子都是干痛的，连说话都是费劲的。

    封司年看着她虚弱的模样，早已无声的落了几滴泪，但都被他擦去。

    涂好药后，将她的睡裙放下时，封司年愧疚又心疼的吻了吻她耳廓，“囡囡……对不起……”

    他嗓音很轻，却听的人心头沉甸甸的。

    宋初眠攥住他手指，微微侧过头，梨花带雨的水眸望着他，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嗓音仍然有些哑的开口，“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她害怕……

    害怕是以宋云月为条件才出来的……

    封司年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安抚，“别怕，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今天……是请了老太太出面。”

    封司年躺在宋初眠身边，亲昵的挨着她，却又不敢碰她，生怕弄疼了她。

    他温着声和宋初眠解释。

    今天那种情况下，他承认自己当时的确慌了。

    他不想成为宋初眠不喜欢的人，可若是在性命面前，只要她还能活着，讨厌他……也行，他想过将宋云月抓过去。

    可看着宋云月身上那身白粉色礼服时，封司年动容了，他真的能下定决心让宋初眠讨厌他吗？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