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刀清漓
“他的那番话未免过于恶心了些,若不是王羽澜在一边看着,我说不定真要就地宰了他,之后毁尸灭迹,丹霞峰只要找不到证据,也拿我们没办法,既出了气,又帮阮夜处理了一个未来的对手,一举两得,岂不是件美事?”
柳轻染听着,只觉得有股寒意涌上脑后......
“师姐,这次儒教派来的人怎么如此不中用?我看吴紫山昨日的表现,实在平庸。”
白憬反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他太弱,而是我太强了?”
柳轻染一怔,才发觉自己这话有些歧义,不觉间可能冒犯了师姐,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姐,我.......”
看她支支吾吾找不到适合言语的慌乱模样,白憬轻笑道:“与你说笑呢,与我的实力确是有点关系,但关系不大,吴紫山比起之前那几位,真的是差远了。”
柳轻染松了口气。
白憬道:“看来御三家那边也没我们想的这么太平,儒教内部本就派系林立,放春山尊客又是个肥差,人人都想吃到这块肉,所以只怕他们内部为了选出这个候补人选,也闹了一场,再加上这次选拔开展的突兀,这么一折腾,估计更是手忙脚乱,最后搞出来吴紫山这么个人选呢,真是有趣。”
“就这儒教和佛教还是反应快的,道教这次打了吨,被我们抢占先机,先斩后奏,不然若让他们提前察觉,这个尊客候补的位置,估计还要再费些老大功夫才能落入阮夜手中。”
柳轻染这么一说,白憬心神一动,问:“道教那边最近有什么动作吗?其实说起来,现在最应该着急的是道教才对,上一届乃至上上届的尊客都不是他道教中人,如今这次机会,居然连候补都没能成功推举,估计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只要尊客选拔还没有正式开始,这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啊。”
柳轻染想了一阵,摇头道:“没有,除了白玉京前段日子跑去柳湖村收了个徒弟之外,其余几家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很安静,没有什么风波。”
白憬听闻后,面色不喜反忧。
“若如此,反而更显异常,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柳轻染叹道:“这两日与师姐你交流谈话,其实愈发能体会到山主的才智绝伦与深谋远虑,这次让阮夜入局,以及期待他破局的谋划,时机什么的,已经是把控到极致了......”
白憬赞同道:“山主在下一盘大棋,我等实力境界不够,没资格上场执棋,但作为棋子,也需尽人事啊.......”
柳轻染眼神坚定。
“好了,这边没什么好看的了,过几日再来看看阮夜有没什么变化吧。”
说完这句,二人便一同离开了云树悬崖。
又过了几日,其中除了赵倾辞去看过阮夜一次之外,白憬与柳轻染是再没去过,且赵倾辞去了那一次之后,可能是受到阮夜天资绝伦的刺激,不仅没再去过,还每日里缠着白憬,要师姐指点她修行,几日下来,赵倾辞的境界还真是稳中向好,隐隐有些桎梏松动的感觉。
这一晚,白憬看月明星稀,夜色极美,就出了门,在香峰闲逛散步,走了一阵觉得无聊,便又去了云树那边。
借着皎洁月光,可以看到此时的阮夜动作仍然没有半点变形,有月光洒在少年身上,如同朝霞般被他吸入又呼出。
寻常人看不清,但白憬境界扎实,一眼便看出阮夜此时的身体与刚上山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若将灵气聚在双眼处,便能看到此时阮夜的身躯已经有微微荧光流转,玄妙异常。
“每日吞吐日月光辉,这样的入定效果,不知比别人强上多少,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在锻造身体了,了不起啊,真是了不起的天赋,不愧是山主钦定的人选。”
说完这一句,白憬飘然离去。
又过了段时间,今日,距离阮夜入定,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
赵倾辞与两位师姐又聚集在她的小院中,一起吃饭。
“师姐,你这酒不会.......”
看着桌子上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坛子,赵倾辞嘴角抽搐。
柳轻染已经没了上次的愁眉苦脸,大大方方道:“没错,还是师父的,无所谓了,债多不压身,一坛两坛的,没什么区别,况且今日阮夜已经入定整整三旬,已经比师姐当年都要多出十天,这种大事,可喜可贺,开一坛酒庆祝,想来师父也是赞许的......”
赵倾辞促狭道:“师姐你平时可是最喜欢唠叨我,让我压制压制口舌之欲,结果你自己这酒瘾,估计比我嗜吃的瘾还要大些。”
柳轻染恍若无闻,向四周看了一群,不满道:“烤肉呢?没有烤肉,今天这酒喝不香啊......”
赵倾辞翻了个白眼,起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烤肉饭菜备齐,且赵倾辞知道烤肉颇受欢迎,这次特意多备了些肉,三人可谓大快朵颐。
赵倾辞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道:“师姐,阮夜已经入定一个月了,你觉得他多久能醒啊,该不会真能坚持到超过洛仙吧,倒不是我看衰同门,只不过两个月已经是目前有记载以来最长的入定时间了,就连年轻一辈中公认的第一,大名鼎鼎的沙寒枫,当年也就四十五天啊,阮夜要真能超出六十天,未免太恐怖了些。”
柳轻染歪着头想了想,脸上也露出一副想都不敢想的表情。
白憬倒是语气轻松,像在讨论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一样。
“你们最近没发现吗,山中的各类飞禽走兽越来越多了,前几日云树那边还跑去几只梅花鹿,鸟的种类也越来越多,现在不止有白鹭丹顶鹤,还有些燕子喜鹊也飞了过去。”
赵倾辞觉得好笑,忍俊不禁道:“别人的异象都是什么青牛驮子,仙人送胎这些的,怎么阮夜搞得和野人似的,全是动物。”
白敬无奈道:“那叫与自然合鸣,与天地间万物生灵合鸣,什么野人。”
柳轻染闻言好奇道:”听师姐的意思,阮夜真有希望入定时间超过六十天?”
白憬夹了一筷子清炒油麦菜放在口中,也不顾柳轻染好奇的盯着她,慢条斯理的咀嚼了一阵,缓缓咽下后,才开口道:“要我说,不是有希望,是很有希望。”
柳赵二人对视一眼,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也没必要这么惊奇,他入定速度要比洛仙慢了些,就算入定后的时间比洛仙长,也不过两相抵消,和洛仙打个平手而已。”
“而已?!”
赵倾辞重重的重复了这两个字一遍,难以置信地盯着白憬。
“师姐你喝醉了不成,这世间现在总共就五个仙人,能与洛仙打成平手这意味着什么?这还而已啊?!”
白憬柳眉一挑,解释道:“我之前便说过了,万丈高楼平地起,他能在天资上与仙人打平,不代表以后就定能成仙,这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赵倾辞哼哼唧唧,还是有些不服。
柳轻染见状忍不住调笑道:“怎么,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师姐也没说阮夜什么啊,甚至还比你我都更看好阮夜的入定时间一些,怎么就这么着急维护阮夜了?”
赵倾辞霎时红了脸,狠狠瞪了柳轻染一眼后,转身进了厨房,不知又去准备什么了。
白憬也看了柳轻染一眼,压低声音道:“之后你莫要再开倾辞和阮夜的玩笑了。”
柳轻染报以疑惑的眼光。
白憬叹道:“之前忘了和你说了,那日我在云树下与阮夜交谈,他曾明确和我说过,他对倾辞没有男女之情。”
柳轻染怔住,继而又向厨房那边看了几眼,眼中没了之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心疼与惆怅。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白憬摇摇头道:“这世间的事情啊,一旦和个情字沾上边,便最是让人头疼,我哪里知道如何是好,不过这事情说到底是倾辞与阮夜间的事情,如何处理,便看他们二人了,你我其实也不好插手,正如师父之前教导,我等修行之人,最怕沾染些杂七杂八的因果,这些因果对于修行,大多是有害无益。”
听到这段话,柳轻染想起自己之前在柳湖村,为了斩断李姜颜与阮夜的因果,自己的所作所为,当时只觉得自己即便是当了次坏人,最终结果对于阮夜与李姜颜确实有利无害,但如今类似事情发生在自己喜爱的小师妹身上,才觉得心中有多难过。
“难不成我做的太过火了,这便是现世报?”
她小声细语。
被白憬听到,她疑惑发问:“你做什么了?”
柳轻染无奈,一五一十的将李姜颜与阮夜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憬听完,皱眉道:“我能理解你的用意是好的,但手段未免太过激了些,更何况那女子不是寻常人,堂堂的元始道胎,谁也不知她以后的发展能有多大,若万一因为这事,让她记恨上我放春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轻染自知师姐所言非虚,羞愧道:“师姐教训的是,我活了这么些年,居然还像个小孩般冲动……”
赵倾辞此时端着一大盆白粥走了出来。
白憬吃东西素来不喜油腻,因而看到这白粥,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不过此时的三人各怀心事,气氛已经没有之前轻松,三人草草吃完后,白憬本来想帮忙洗碗刷锅,却被赵倾辞推脱,于是今日这顿饭,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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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阮夜入定刚引来白鹤后,便被丹霞峰知晓,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整个放春山连集市上的小贩都知道,香峰那个新来的尊客候补阮夜,已经入定三十多天快四十天了,眼睁睁就要追上沙寒枫了,于是这几天上香峰想要瞻仰阮夜这位新晋天骄的人越来越多,但白憬怕打扰到阮夜,便都给推脱了,其中还包括王羽澜和她的师父,和失踪的山主同辈的丹霞峰峰主,刀清漓。
白憬看到刀清漓的时候有些惊讶,毕竟对方名义上是放春山目前地位最高的三人之一,若看实际境界与权势,只怕能把那个之一去掉,在整个修行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居然亲自跑上了香峰要观摩阮夜入定,这可着实惊到了白憬。
本来白憬打算给刀清漓个面子,也刚好能缓和缓和两峰的关系,结果柳轻染却觉得丹霞峰毕竟是香峰与阮夜的对手,防人之心不可无,更可况刀清漓境界高深,万一真想对阮夜动手,只怕香峰上没人拦得住。
白憬其实觉得柳轻染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毕竟如果刀清漓真发了疯,要杀了阮夜,那直接杀上云树悬崖就是了,同样没人拦得住,哪里需要观看阮夜入定的借口?
不过思来想去,觉得阮夜实在至关重要,还是小心为上,况且香峰与丹霞峰积怨已久,恐怕不是上一次山就能解决的,还不如推脱了,到底保险些。
结果刀清漓的态度大大出乎了白憬意料,竟然是没吵没闹,态度极好,什么也没说就下了香峰,搞得白憬都有些内疚之意,觉得论辈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师叔祖,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不留情面了...........
但她殊不知此时的丹霞峰上,刀清漓其实仍能看到阮夜。
王羽澜走上丹霞峰的最高处,金顶,看到正朝云树方向眺望的师父,没敢出声打扰。
金顶崖边的女人看着与柳轻染差不多年龄,相貌也堪称美艳,但却少了些柳轻染那种让男人想入非非的风情万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威严感,是那种常年位居高位的上位者身上的气质。
如今天下三大世俗王朝,分尊儒释道御三家,在三家教义之下,风气习俗并不开放,因而除了海外的东番国与放春山这两个特例,整体还是男尊女卑,重男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