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心中一动，起身开门。

    来者是一个仅炼气一层的奴仆。

    “好字！”接过帖子打开，柳恒忍不住赞叹一句，旋即继续阅览，“铸器楼？”

    “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会准时赴约。”

    得到回应，奴仆恭敬离开。

    柳恒捏着帖子，望着那人背影，陷入沉思。

    “陈旻幕后之人若是周贤，他就不会糊涂到送来这封请帖，更不会邀我到铸器楼。”

    对于周贤知晓自己身处李琛家，他并不感到意外。

    此人真要出手对付自己，应当是先礼后兵，而非先兵后礼打草惊蛇。

    “倘若真是吴嬷嬷，她是如何得知我在李琛家中的？”

    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罢了，这棚屋区人多眼杂，环境还不好，先把菁菁带回家去。”

    ……

    铸器楼位于坊东郊外的一座山顶，占地数百亩，是阮家的铸器场所，据说其中有二阶铸器师坐镇。

    而此地铸器其实只是附带，主要产业用以提炼铁母矿。

    临江坊铁母，均由此楼提炼而出。

    作为阮家支柱产业，铸器楼高九层，又建于一座山上，高度为临江坊之最。

    登上九楼，不仅可展望内外街，还能目眺整个临江坊郊野辖境。

    九楼一处天台之上，周贤早已在此等候。

    与他对坐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

    “周道友，那柳恒来了。”那男子忽然开口。

    周贤低头朝坊市方向望去，道：“王大师，哪儿呢？”

    王大师微笑道：“西北方向十里，距离他家十五里的位置。”

    “这么远，王大师也能看到？”周贤惊讶，随即追捧道，“不愧是炼气后期的修为。”

    王大师极为受用，笑道：“周道友未曾修炼法门，被金莲姑娘采了那么多年元阳，却依旧有着炼气五层修为，天赋倒也不差。”

    这顿夸奖，听在周贤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这王大师不是别人，正是阮家那位二阶铸器师的关门弟子。

    年纪轻轻不但修为臻至炼气七层，还有着一阶中品铸器师的身份。

    所以，饶是心里不爽，他仍然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周贤硬着头皮赔笑道：“王大师过奖。”

    周贤两人喝一壶茶的功夫，柳恒才终于到铸器楼。

    有请帖在手，没有任何阻拦，他便上了九楼。

    “柳公子请跟我来。”

    一个奴仆提前在楼间等候，看到柳恒上来，将他领到一个雅间之中。

    进了雅间，周贤率先起身，声音不冷不淡地道：“柳家二郎，我给你介绍一人，这位是王言王大师。”

    柳恒当即抱拳：“在下柳恒，见过王大师。”

    “柳二郎不必多礼。”

    王言则随和一笑，道，“关于你的事，金莲姑娘与周公子都与我说过，不过此事实在重大，那铁母既然是从我手中提炼而出，我便有亲自过问之责，你可明白？”

    看来这个小团体，并非阮金莲一个人说了算。

    柳恒心下微动，正色道：“王大师要如何才信得过柳某？”

    王言笑而不语。

    “你与金莲姑娘签有道契，我等倒不是怕你卷财私逃。”

    一旁周贤领会，不阴不阳道，“一方尺铁母在我临江坊就价值八百灵石，到其他坊市价值最少翻上三倍，何家那边给我们的利润却只有一千五百灵石。”

    “正因如此，我等才考虑与你合作。”

    说着，他拿出一张写好的道契。

    上面写着：酬金灵石三百枚，每一方尺铁母损失，需以两千一百枚灵石赔偿。

    行商带货之风险，就是如此。

    严格上讲，柳恒与阮金莲等人的合作，是带货而非倒卖。

    倒卖需要资本，铁母这等稀缺材料的成本连炼气后期修士都难以支撑。

    倒卖都是如此，帮人售卖的风险更大。

    毕竟，前者亏的是已有资产。

    后者，则可能赔上未来。

    所以一些人修为强大之人，宁愿成为镖师护卫，也不愿替人带货。

    有道契约束，没有人想负债。

    这王言与阮金莲等人付出的是灵石，柳恒豁出的却是性命。

    如有差错，即便侥幸存活，他也将负债累累，有卖身为奴的风险。

    看着上边内容，柳恒争取道：“三百灵石太少。”

    “太少？不少了。”

    王言似笑非笑道，“那些镖师护卫，修为比你强大不知多少，酬金也不过三百枚灵石，他们遇到危险，还需死战不退。”

    “你的命，难道比他们金贵？”

    这话听得叫人不舒服，柳恒眉头一皱，下意识道：“那王大师为何不找他们？”

    这一问，让王言神色微沉。

    周贤见状呵斥道：“柳二郎，莫要忘了是你找上的我们！”

    这两人的突然冷脸，让柳恒明白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旋即，他反应过来。

    镖师护卫需优先保护商队雇主，道契上应当有所规定，不得替人带货。

    而即使有那么一些同样是像自己这般只是跟镖替人带货售卖、修为又强大之人，所要酬金恐怕不低。

    如此一来，利润与托付商队出入不大，那为何不直接把货物交给更为安全的商队？

    “是柳某冒昧。”

    柳恒赶紧赔礼，道，“这道契，我签了。”

    有神秘地图在，他所承担的风险，就仅剩在其他坊市内交易时被强吃。

    倒卖行商，连黑吃黑都不敢承担，那还是别做了。

    见柳恒滴血签约，王言与周贤对视一眼，两人方才涌现的恼意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凝重。

    王言看着周贤，示意道：“既然他已签下道契，那剩下的事就交给周道友了。”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雅间。

    房内只剩下周贤与柳恒二人。

    周贤提醒道：“以后每月初三，定为灵石与铁母交接之日。”

    紧接着，他拿出一个储物袋，颇为慎重地递给柳恒。

    里边，是两方尺铁母。

    “这是我的传音符，到时我会告诉你地点。”

    待柳恒收下，周贤又取出一小摞空白符纸，道，“你在这些无主传音符上留下一滴精血，我好通过此物寻你。”

    柳恒照做，滴血在空白符纸上。

    符纸上边，瞬间出现一个复杂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