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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南首相府小会议室。

    克努哈希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脸，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都整理好，把喝了一半的茶水倒进暖炉里，等待着其他内阁成员的到来。

    在约定的时间之前，阁员们便鱼贯而入，在会议开始的一刻钟前，所有的阁员都到齐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首相召集他们的原因。

    “我需要确保黎黄天的事情和在座的无关。”克努哈希环顾了会议室一周，声音低沉地说道。

    “阁揆，您是知道我的，”副阁揆兼外交大臣，同时也是绝对平等派在这一届内阁中的代表沙瓦娄哥说道，“黎黄天和我们没有冲突，就算杀了他我们也接收不了他的席位。”

    “阁揆，您是知道我的，”财政大臣，同时也是北方共和派在这一届内阁中的代表乔纳隆说道，“黎黄天是我的人，也是我的继承人，我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阁揆，您是知道我的，”治安大臣，河口省省尹兼督军木利特的表哥木梅。“我表哥和海湾省根本没什么交集。”

    很遗憾，缺乏幽默感的克努哈希没有说“我看出来了，原来你们个个是身怀绝技啊。”

    他只是无奈地问道：“你们都清楚这件事情的意义吧。”

    正如社会的运行不只靠着法律，也靠着传统与规则这些约定俗称的东西。

    这规则正是靠着许多个“第一次”立下的。

    黎黄天是太多个“第一次”了。

    第一个“刺杀”他人的议员，第一个由下议院走入上议院的议员，第一个被刺杀的议员......

    克努哈希作为扶南现在名义上的最高掌权者，无论做什么都有可能为扶南之后的庙堂演变立下规矩。

    “更何况，你们难道能确定自己的手下人没有参和进这件事吗？”

    平均年龄将近五十岁的阁员们如同被老师训话的小孩子们一般低下脑袋不做声，说到底其实也是不想承担责任罢了。

    “沙阁老，您有什么看法吗？”克努哈希向自己在内阁里最怀疑的对象询问道。

    “如果您问我觉得凶手是谁的话，我觉得是王权派。如果您问我应该做的是什么的话，我觉得应该先成立查案的专门工作组。如果您问我还有什么想法的话，我觉得您应该给予黎黄天隆重的葬礼。”沙瓦娄哥中肯的回答道。

    克努哈希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沙瓦娄哥说的是怀疑王权派，但他的言下之意却是将脏水泼到王权派身上。

    “贾哈阁老觉得呢？”克努哈希又问外交府次长，代表监护派的沙尔玛·贾哈。

    议会中与王权派走得比较近的主要是立宪派和监护派，但是立宪派中倾向王权派的议员大多数在改选之后便失去了席位，早已不成气候。

    （因为原有的支持君主立宪制的区域在如今的变局之后，要么支持立宪派中倾向共和的议员，要么倒退回支持王权派的立场，很少有人会支持立宪派中的亲国王分子这种奇特的生态位。）

    “如果有人真的干出杀害同僚这种事情的话，那么他必须得受到惩罚。”沙尔玛·贾哈表明立场道：“我们既不要放过坏人，也不要误伤好人，我们要堂堂正正地让凶手付出代价。”

    呵呵，克努哈希在心中一声冷笑，真以为我会出格到那种程度？

    “奥阁老呢？”克努哈希又向民政府大臣，立宪派领袖奥桑南征询道。

    “我觉得沙阁老说得不错。”奥桑南言简意赅。

    “那就按照沙阁老的意见吧，”克努哈希点点头，“首先是调查组的人选问题，治安府这边能处理好这件事情吗？”

    “恐怕有点困难，这件事情牵扯巨大，治安府估计没法将这件事情查清楚，我个人建议由更上头牵头来处理这件事。”木梅二话不说地就推脱掉了，开玩笑，他和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背后还站着“滨海互保”，为什么要来趟这浑水？克努哈希给他再大的利益也不行！惹怒了表哥，自己就一无所有了。

    要去的话，你克努哈希自己找人去！

    木梅也不担心自己推脱会惹到克努哈希，毕竟自己本来就不是靠着能力坐上这个位置的，本来就是作为表哥木利特背后的“滨海互保”和克努哈希的中央之间的中间人而已。

    至于在治安府事务内部给自己穿小鞋？

    那又如何？反正事情都是次长魏轻在处理，魏轻可是共和会的人。

    “我建议，可以向太平道国的使团咨询一下人选，”苏萨良开口解围道。“李净等人之前也在临时政府中工作过，估计对于这类事情也有想法。”

    苏萨良的意见让阁员们纷纷点头。

    克努哈希要用这件事来搞王权派，他们不反对，但是万一“太上皇”反对呢？

    正好借此探查一下他们的态度，如果他们继续支持克努哈希的话，自然会给出有倾向性的人选，要是不支持的话也很明显。

    顺便，还能用他们的信用来背书。

    “那葬礼就等到查出凶手之后再举行？”乔纳隆提议道，“将凶手献祭于黄天灵前，也有个宽慰。”

    “可以。”克努哈希赞同道，“那就先这样吧。散会。”

    阁员们如蒙大赦，很快就离开了小会议室，只剩下刚才负责记录会议的主簿颁埃松还坐在门口。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其中一位阁员走出门口的时候，颁埃松悄悄地将一个纸条塞到了他的手中。

    “颁主簿，”克努哈希对这个晚辈很是看重，“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非常完美。”颁埃松回答道。

    克努哈希猛地搓了两下脸，又将手局促地来回摩擦了两下，“你说，我会不会做错了呢？”

    “事到如今，我们难道还有回头的机会吗？”颁埃松笑了笑，宽慰道“失败者才会受到指责，我们只要成功了，就不会再有人知道真相啦。”

    “也就只能这样了。”克努哈希叹了口气，“黎黄天太急了，本来我是想让他当我的继承人的，怎料突遭此横祸......”

    颁埃松一时不知克努哈希是不是顺便敲打自己，干脆闭口不言。

    “颁主簿，他还在等候室吧？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