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食堂中，陈寿啃着鸡腿问道。

    “李公爵让我去试试看，”马壮说道，“别管他是不是真心，他这样说，你敢不去吗？”

    “我靠，可以呀，钦点的同年会长是吧。”陈寿怪叫道，“你直接跟祭酒说，李公爵指定你上位的，看他敢不敢让给别人。”

    “那我就会被骂太年轻太天真，有时候幼稚了。”这是马壮在那两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用在这里非常应景。

    “没事，我支持你，我相信你肯定能行的。”陈寿说道，“你还缺不缺副手？缺的话让我当你的经理呗？”

    荀子在《正名》中说过，“道也者，治之经理也。”此处陈寿所说的经理，实际上是谋主一类的意思。

    “我找你就是这件事，竞选者要挑选一位搭档作为副会长。”

    “放心吧，我陈寿可是博览群书，你找我准没错！”

    “那你知道同年会竞选的规则吗？”马壮问道，“我看你平常对这类活动都不怎么参加。”

    “不就是自行宣传，然后举行活动，最后投票吗？”

    陈寿对马壮的问题有点不解。

    “那可就真的得说你太年轻太天真，有时候幼稚了。”马壮解释道：“就比如说投票，谁有投票资格，投票结果如何界定这些都有讲究。”

    说到这里，马壮忽然来了兴趣，说道：“考你个问题，假如同年会竞选是像国会一样让代表投票，那么代表要如何选出来呢？”

    “把所有人分成几个区域，然后每个区域出一个代表呗。”陈寿回答道，“国会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嗯，很好，”马壮点点头，“那我问你，一个十人的选区选出票数最高的一个人当代表，和一个二十人的选取选出票数最高的两个人当代表，有什么区别吗？”

    “啊？这不是没什么区别吗？”陈寿有点不明白。

    看着陈寿好奇的眼神，马壮忽然明白李秀让自己先试着竞选一下同年会长的目的了。

    这就是国会议员的生活吗？马壮心想。

    “不一样，搞明白了这一点，你就会明白为什么国会之后天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两派的势力，而属于地公将军派系的议员出奇地少了。”

    沉默了片刻，陈寿忽然一拍桌子，“我明白了。”

    “在前一种情况下，理论上你只要保障你的派系在选区里支持率最高就能当选，投票者看重的是派系而不是议员个人。在后一种情况下，你不但得保障你的派系在选区里支持率最高，还得保障得票最多的两个人都是你的人，投票者看重的是个人而不是派系。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后一种规则里你只要在二十人里面获得一票你就能当选。”陈寿越说越兴奋。

    “没错，”马壮补充道，“国会目前的选区规则正是来源于天公将军和人公将军之间的默契，他们既联手挤压了地公将军的势力，又保障了议员对自己的忠诚。”

    说到这里，马壮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如今庙堂上天人二公看似在各种问题上势同水火，排挤起地公将军确是默契十足。

    “这还只是投票资格环节可以研究的文章。”马壮继续说道，“最终决定会长的投票也有很多讲究。”

    “如果会长由票数最高的人当选，你会有意见吗？”马壮又问了一个问题。

    “当然不会。只要他是公平投票投出来的。”陈寿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又落入了什么陷阱。

    “那如果一百个人投票，十个人竞选，最高票只有十一票呢？”

    “这......”陈寿沉默了，连鸡腿都忘记啃了，良久才道：“那要不设置一个门槛，第一轮投票结束之后留下票数最高的两个人，让他们决出胜负？”

    “那如果大家其实更喜欢第三名，只是因为一开始被其他候选人分票了怎么办？”

    陈寿这次彻底没说话了。

    “难道要扩展到第三名？可是万一第三名的情况发生在第四名怎么办？万一无穷向后推怎么办？”马壮继续逼问道。

    陈寿想了想，决定放弃思考。

    “那你说怎么样的方法是最合适的吧。”

    “没有最合适的方法。”马壮斩钉截铁道，“只有合适的候选人。”

    “每一种方法都会或多或少地倾向某一位或者某几位候选人，这是不可避免地。但只要某种方式能够选出最好的，最合适的候选人，它就是最好的方法！”

    “规则就是一把刀，刀本身没有好坏，若是服务于好人，这就是一把善刀，若是服务于坏人，这就是一把恶刀。”马壮总结道。

    陈寿三两下啃完鸡腿，打趣道：“那你是个好人吗？”

    “但求问心无愧。”马壮正色道。

    “好吧，那你知不知道这次竞选用的是什么规则？”

    “公决，一局定输赢。”

    尼玛，那你刚刚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嘛？陈寿一脸黑线。你难道不知道吃饭的时候人的大脑会变慢吗？

    等到陈寿收拾完自己的碗碟，与马壮一起走回文史科楼，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不够意思啊你，难道我会因为你之后可能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而跟你闹掰吗？我们这些根黄苗正的人，难道不应该早就明白这点了吗？”陈寿对马壮质问道，脸上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

    “嘿嘿，被你看穿了。”马壮嬉皮笑脸，算是承认了。

    “如果是公决法的话，我们得先调查一下其他学生们的态度了。”陈寿换了个话题，“发问卷，还是一个个去走访？发问卷效率会高一点，但走访的真实度会更高一些。”

    “不重要。”

    “嗯？”

    “既然一局定输赢，我们只要做得比其他候选人好就行了，先看还有谁来竞选吧。”

    马壮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当然，还要让李秀觉得我们表现得很好。

    “行，那我等会回去先打听一下消息，”想了想，陈寿又说道，“顺便帮你打听一下孙沐雪的背景。”

    看着陈寿远去的身影，马壮再次想起了他先前问自己的问题。

    我相信我是个好人，马壮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但其中一本神秘的书上那位有着斜刘海与怪异的胡子，住在布劳瑙小镇的叔叔，会是个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