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0猎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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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老友亲人家中聚

    刘父对刘启明的疑问是感到难为情的,这个问题无从答起。

    要说刘父在刘家沟的名声好,那是因为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吃亏的那一方,今日这样的做法自然是反常的。

    他平日从来没做过这种巧妙回避的文章,用的他话说,踏实不是笨,只是不计较。

    “明娃子,这阵子家里过得紧巴巴的。”刘父板着个脸,拿烟枪摆了摆:“这点山珍要是赔在我手里,那文茹背地里不得怨你了,你屋里还能过日子?”

    命运的车轮仿佛发生了偏转,前世造成遗憾的矛盾在这短短半天便有了些许逆转。

    “成!”

    刘父的说法让刘启明心里一阵温暖,吸了下鼻子,干笑了几声:“那我给烧顿好吃的兔子肉!今晚大哥也回来,我还叫了耀光,凑足四个人陪你好好喝一回。”

    “撵山有货了?”

    刘父瞥了眼他鼓鼓的背包,拿烟枪敲了几下,扎实的回响,老猎人一听就知道出货了。

    “养你那么大,没见你烧过火,尾巴翘上天,猎回来没二两肉就吃了?”

    刘父语气严肃,脸上憋着一股得意的劲儿,瞪了他一眼,板着脸道:“啥大事要庆祝,不喝哩!我藏屋里那点点拐枣酒,又叫你盯上了。”

    拐枣又叫枳椇,八到十月份就到果期,山里头很容易采摘,算不上是好货。

    刘父青年时打猎养家,在山里吃了不少苦头,落下了腿脚不利索的风湿病,拐枣酒对风湿病有些缓解作用。

    所以他每年都会自酿一点点,也是刘父苦中作乐的闲情。

    日子虽清苦,但刘启明家的生活态度向来是积极的。

    父子俩的关系,是传统的中式父子,很难真正煽情起来。

    这样热切的心里话,超过两句,就会触发自我反胃了。

    二人都干咳了两声,自觉散开。

    “同志们、乡亲们,大家好!今天我们来谈谈农业生产的重要性,以及如何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和质量!”

    随着村口大喇叭广播的声音响起,刘启明那深埋在记忆中的习惯也被唤醒了,这是下午近五点半左右的广播节目。

    晚饭时间将近,差不多也是时候准备把兔子肉烤了。

    刘父早些年搭了个简单的狗舍,专职打猎时用的。

    现在只剩成日嗜睡的大黑,还有大蛮偶尔会关在里头。

    刘启明把大蛮在安顿好,看它逐步自信的神姿,正坐在狗舍中,目光澄明有神,倒是有些做头犬的资质。

    “好好歇息,以后你做了狗王,给你安排配种。”

    大蛮正坐在铺了干草的地上,突然扑在木栅上,摇头晃脑,有种“我要打十个”的意思。

    刘启明哈哈笑了几声,逗了会大蛮,提着背包往灶台走去。

    虽然对自己厨艺有些信心,心里也有准备做饭条件会很简陋。

    但习惯了后世丰富的调味料,看着这陈列摆放的几样调味品,刘启明还是觉得有些犯难了。

    盐和自制的野山椒辣酱,倒是派上用场。

    80年还在计划经济的背景下,虽然1978年12月已经通过会议明确敲定了经济双轨制的事实。

    但对刘家沟这种地理位置,双轨制的作用并不明显,甚至说是双轨制下的劣势方。

    调味料大多数都属于计划内商品,自然要用票证兑换,按刘启明家庭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在这块有太多投入。

    锅里还热着的野菜糊糊,代表的是这一代人的饮食水平。

    野菜糊糊,本来是该用野菜和谷物一起磨成糊状,煮出来的汤羹。但这年头确实是五谷不丰,大米小米糜子,没有一样是富裕的。

    谷物算是计划内商品里的稀缺物,有时就拿红苕粉来替代谷物。

    红苕有一整套组合拳的吃法,红苕干,红苕藤,红苕粉,轮着吃,油水少,吃得痨肠寡肚。

    吃太多了,嘴里就会止不住流清口水,经常睡醒床边都是一滩水,是这一代人爱恨交组的记忆。

    不像后世人,粗粮反而成为了健康食品,过上了好日子的后世人,自然允许饮食条件讲究平衡,吃腻了就换。

    但在这个年代里,量产能力卓越的红苕,并没有留给这代人多美好的回忆。

    这是特殊的一年,不仅食用油要食油票,盐也特殊实行了半年的盐票管制,这期间很短暂,刘启明却记得很清楚,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

    所幸的是,抛开特殊轰抢时期,食盐不管是在计划商品内,还是后来放开市场经济,它总是十分便宜的,一家人怎么也是够用。

    只是烤兔子肉如果只用食盐,味道会很差,兔子肉的肉质非常细嫩,口感有嚼劲,这是唯一的优点。

    除此之外尽是缺点,有很重的腥膻味,没有什么鲜味,甚至是完全没什么味道,放什么料就是什么味。

    他正犯难之际,林文茹回来了。

    “启明,你呆在灶台这做什么?”

    刘启明尴尬笑了几声,拍了拍案板上剥了皮的兔肉:“我原来是打算烤来吃,但用盐怕压不住腥膻味。”

    林文茹哧笑了一下,温柔得把他推开,从他背后的箩筐里,翻了个破布袋出来,解开后在刘启明面前晃了下。

    隐约就有股刺鼻的味道传了出来,是野花椒!

    虽然有些苦涩味,但拿一丢丢来压住腥膻味,再拿点自制的野山椒和盐腌制一下,味道是不差的。

    这穷乡偏壤之地,虽然享受不了双轨制的经济优势,但要满足口欲,总有那么一些苦中作乐的办法。

    山里七到九月是野山椒的果期,有一双勤劳的双手,便能在大山里取出很多宝贝。

    林文茹按刘启明说的,将兔子肉腌好,她性子温和,做什么事都是不紧不慢。

    屋外的雨已经消停了,刘启明在宽阔的地方垒了几块大石板,简单搭了个烤架,从灶台的炉膛扒了几块带火星的木柴堆在烤架里,又添了几根新柴进去。

    随后脱下背心,猛扇了一通,火苗终于燃起来了。

    刘启明忙活完,回头望去,见林文茹已经妥当处理好了,将兔子端了过来。

    接下来只要用木棍串起来,反复旋转烤出油来,便是一道美食了。

    “阿叔!吃饭了么?”

    堂屋来人了,这口音,这问法,这声音刘启明一听便知道是吴耀光。

    刘启明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吴耀光见人就问吃饭了没。

    而且自己就是叫他来吃肉喝酒的,他还问这种问题,足以证明这一世的吴耀光,还是和从前一样,脑子确实是不太灵光。

    但这份纯真的赤子之心,也是刘启明和吴耀光走得很近的原因之一,他是那种有傻福的人,也是那种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和刘父打了招呼,他就往刘启明这边来了。

    见刘启明拿着件背心在扇烤架,他动作非常自然,把背心接过来代替了刘启明的工作。

    “阿明,我来就好。”

    刘启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耀光,你屋里坐着就好,你来是客,何况待会我还有事找你商量。”

    吴耀光也不客气,就这样把背心还给刘启明:“好,阿明,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