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慈在向府里已有几日，习惯了书房的冷清冷静。三少爷对她倒是不曾苛求，反而宽宥的很。只要三少爷不在书房，她怎么都成，书房里的杂记都可翻阅。

    今日一早日头正好，昨日下过雨，屋子里正湿乎乎地，青慈趴在窗沿上看着院子里小虫子跳舞。阿桂急乎乎地跑来，见她悠闲，颇有些羡慕。

    “小词，你怎这般悠闲。公子和同僚就要来了。”

    “啊？可不曾有人来通禀，我这就准备。”说完，青慈转身去准备茶具，好在一早她就将一应物舍都备好了，水一直在灶上温着。

    “可早前，就叫了小茹来让你准备了。”

    闻此，青慈手头的动作一顿，轻声回道：“是么。”

    小茹是她们同屋的，昨日被拨去了二小姐屋里做活。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对着青慈更是刻薄的很，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她挠了挠脸，将茶盏摆好，立在一旁。远处已听得人声脚步渐行渐近。

    她低着头，听着来人说：“平头山那边我听说了，事情不小。太子擅作主张，惹了大祸。”

    青慈心里一紧，没成想能在这里听到平头山这三个字。

    “小词，给叶兄沏茶。”

    “是。”青慈挠了挠额头，沏了两杯茶置于两人桌旁。

    便又立于原处。瞬时间，书房里静悄悄的，无一人话语。她觉着有些奇怪，抬头看去。但见向天旭和他口中的叶兄都看着她，眼中都是惊奇。阿桂转头看她，这一看不要紧，吓了一跳。

    “小词，你的脸怎么回事？”

    “什么？”问着，青慈摸着自己的脸，感觉手心微热，脸上疙疙瘩瘩的。她心中一惊，顿知不好，立即匍匐在地告罪道。

    “是，是小词疏忽了。污了两位大人的眼，奴，奴这就出去。”说着，将方才两杯茶水收了去，不安的瞧了一眼向天旭。

    向天旭脸上微怒，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青慈朝两人行了大礼，低头退出了书房。阿桂赶忙重新沏了两杯，放在原处。

    “你这婢女从何得来？”叶启眼看着门口，若有所思问道。

    “从向府门口捡来的。你是否觉得蹊跷？”

    “是有蹊跷。她方才行的大礼，是宫中礼节。想来不是向家的教诲。”叶启转首看来，向天旭眼中略有所思。

    “那几日家父病危，我告假在家中，正逢灾民涌入都城。我在府门前施粥数日，为父祈福。我见她略有蹊跷便寻了个由头，让她在府中做侍从，拘了起来。”

    “这几日她可有不妥？”

    “未有不妥。”

    “她从何而来？”

    “平隤县。”

    这般巧合？前几日才听圣上说起平头山的事，秘密找他议事，这便送上门了……叶启又望向门口，思考片刻说道。

    “既然你看不出什么，送到我府上观察观察。”

    这是叶启头一次问人要小娘子，从前多少人想给他塞人而不得，这件事里外都透着诡异。向天旭笑笑并不接话，还在考虑这件事是不是隐藏什么秘密。

    “怎么？舍不得？”叶启一边玩笑着，一边打量着向天旭。

    “我只是奇怪，这说出去，谁信你叶启问我要小娘子？”

    “你出去但说无妨。”

    “这我可做不得主，这小娘子签的不是卖身契，她若不肯换雇主我也无法。”

    “你只管让她过来就是。”

    闻此，向天旭只得无奈地挥了挥手，让阿桂将青慈带到书房。此时的她青丝散乱，衣衫凌乱地站在两人面前，一副刚打完架的气势，还怒气凶凶地看着两人。

    “怎么了？”向天旭问道。

    阿桂抽了抽嘴角，回道：“小的到小词住处时，她正骑在一个婢女身上将人爆揍，小的好不容易才把人拽出来……”

    “哦？看来姑娘是找到害你的元凶了。”叶启从小住在皇宫，见惯了女娘们温良贤淑，公主们的跋扈无礼，这样睚眦必报的还是头回见。

    “你这小娘子，我叫你可怜聘你管这书房，可曾苛待你？你竟在贵客面前两次失礼。我可不敢再用你了。”向天旭趁机数落她一番，好让叶启将话头接过。

    “我看这小娘子果敢的很，很对我气性。既然向大人不敢用你，你就到我府上做工如何？”

    青慈在心里翻了白眼，这样差的演技向大人也愿意陪同。

    “可奴手脚粗鄙，并不会洒扫院子，收整书籍，只会端茶送水。”

    叶启一顿，好一个跟他讲条件不知好歹的小娘子。

    “你在向府做什么，在我府上依旧做什么。”

    青慈这才抬眼看他，见他一副仗义凌然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打着自己的算盘。可自己不过是个落魄的小娘子，为何向大人与这位大人都想将自己就在府中？何况，加之这回，不过才两面。这位大人又何故执意让自己去府上做同样的侍女？

    “既然如此，那请向大人拟一份聘书，签了字就可。”青慈上前对向大人执手行礼。

    叶启眯着眼，看她一举一动，生怕漏错，误了大事。他朝阿桂挥了挥手，阿桂走到他身旁，贴耳听他吩咐。

    不一会儿，阿桂从外头带进来一个护卫，显然是这位大人的侍卫。两人交头接耳了一番，侍卫匆匆离去。

    向天旭拟好了两份聘书，将此交于青慈，两人各签了字，算是契约达成。

    “阿桂，你带小词收拾行李。顺便把那个挑事的侍女发卖了，省的带坏了妹妹。”

    “是。”

    小茹抽抽泣泣地拉着宸娘的手，怎么也不肯离开。宸娘叹口气劝道：“你是府里长大的，少爷什么脾气怎会不知？”

    “宸娘，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少爷不要赶我出府。也不会再有好人家买我了。”

    “你既也知道这般结局，怎么学不会和气。实在不适合向府。如今府上都是少爷做主，你还这般行径，将来累坏小姐名声谁来担当。你乖乖走吧，不要让我难做。”

    小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向府这么些年还比不过一个才来几日的丫头。越想越是委屈，豆大的眼泪啪啪地掉。她其实想让她在少爷面前失了礼，好叫她不日日在跟前显摆。她认命地走到后门口，见一辆马车载着一个姑娘走过，那姑娘探着脑袋正好奇地看着外面。

    “这……这是叶府的马车。那不是，不是……”那不是小词吗？小茹怎么也没想到小词竟然这般幸运，如了叶府。听闻，叶启才来都城，刚置了宅院，以后她就是叶府的老人了。而自己只是个被发卖的丫头。

    宸娘叹口气，实在不想与她纠缠。给了人牙子一些银钱，嘱咐她给她找个好人家。怎么说也在向府这么多年，算是给她个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