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渐透明的月亮逐渐隐没与泛白的天空中，陆逾年一如既往准时睁开了眼。

    轻轻从床上起身，看了眼丝毫没被打搅睡得安稳的小猫，将被子轻轻给它盖好或许，他转身去洗漱。

    目送男人离开房间后，A06看了一眼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颜陌，起床。]这一声平静的呼唤是它最后的温柔。

    不出所料，那个身影毫无反应。

    ——它已经给过机会了。

    一抹红光从眸底转瞬即逝，与此同时，原本静谧无比的房间内猛然坐起一个瘦小的身影！

    它呼吸急促的喘息着，脸色惨白，脸上是犹如深陷梦魇的惊恐与失神。

    颜陌恍然如梦的惊醒，如同脱水的鱼浑身冷汗，心跳声更是震耳欲聋。

    久久无法平息惊悸。

    她眸眼失焦的看着身下的床，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是谁？她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还有，为什么感觉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一瞬间脑子冒出无数问题。

    待钻心般的痛意消散，莫名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时，颜陌意识渐渐回笼，此时此刻才注意到了虚无里的那双眼睛。

    她想起来了，这不就和上次证明她没有做梦是一样的手段吗？！

    怒视着罪魁祸首，她气得大喊：[你在干什么——？！！！]

    这次又是证明什么？！她睡得好好的，它要证明什么？！

    A06眼眸波澜不惊，丝毫没把她的气愤放在眼里。[你成功起床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还有，男主马上要走了。]

    看着灵枢检测对方现在为“毫无睡意”的状态，它十分满意自己完美的成绩，好心提醒了她一句。

    ……嗯？

    颜陌一脸迷茫的听着这两句听不懂的话。

    什么意思？

    目光看向窗外，她这才注意到此时的天空已经大亮。

    ……现在是早上？

    脑中思绪一闪，她倏然睁大眼，记起了昨晚自己嘱咐A06的事情。

    眨了眨眼，颜陌有些尴尬的低下眸。

    ……等等，不对啊！

    下一秒她想到了什么再次抬起，一发眼剑直直射向它。

    [——所以你就让我痛醒？！]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想要理论一番。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这么狠心的系统呢？两次了！每次都这么不留情，也不放放水……

    那一刻她是真的痛得几乎窒息了……

    一丝委屈不动声色被藏于心底。

    早知道会这样，颜陌是一定不会开口的。甚至连第一次都不会发生。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语气似乎很是强烈。A06有些不明白她为何反应如此大。

    [这是最高效的办法。]它重复着和上次回答一模一样的话，重点强调“高效”两字。

    事实也的确如此。

    如果她是在担心自己安危的话——[你不会因此死亡。]

    ——它会控制好极限。颜陌从它的眼神读出了这句。

    微张口，她明白了什么。

    [所以只要我不死就可以随便……用那些你认为“最高效”的方法？]停顿一下，她斟酌着自己的用句。

    看到对方一脸理所当然的颔首，她一时无言。

    [其他系统也都是这样的吗？]沉默片刻，再次开口。

    [当然。]根本不用思索的作答后，A06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就差明写出“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的话了。

    听到这个回答，颜陌神情复杂的慢慢抬起头，嘴角微微抖动——

    下一秒就抑制不住笑出了声！

    好吧，突然之间这心就舒服起来了是怎么回事？无奈的摊手。

    一想到多一个人感受这份痛苦时的模样，她的心情就忍不住的多舒畅一分。

    A06：[……？]

    谁能告诉它她是不是疯了？前一秒还气势汹汹下一秒又笑了？

    不会被自己给弄傻了吧？观察着颜陌对方反应，它蹙眉认真反思。

    抗压能力这么差？

    然而下一秒灵枢就给出了判断结果——

    【幸灾乐祸-100%】

    ……

    目光无意间扫到那抹深蓝，颜陌这才想到自己的正事，连忙收回笑意回归正题。

    [你以后在帮我的时候能不能选择一个让我不痛苦的方式？]她好言劝说道。

    [理由？]A06看了眼她，语气平淡。

    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她抬眸，直视那抹深蓝，决定用它的方式说服它。

    [如果你真的是以“高效”为原则决定解决方式的话，那就更应该选择让我“不会产生负面情绪”的方式了！]

    颜陌不动声色观察着它的神色，成功捕捉到了符合自己预期的——一丝兴趣。

    她毫不刻意的软化声音、尾音上挑，将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各方面不经意展现出的弱小消除了对方可能感受到的一切冒犯，如同一个毫无威胁、天真坦率的女孩儿。

    [你看，就像这次用你认为高效的方式起床，醒来后我还需要喘息、平息、清醒以及后怕的缓冲时间，再之后便是情绪降低导致做任务消沉，甚至还有现在就正在进行的提议……]

    她认真分析道。

    [但如果我是被温和的唤醒，那么以上以及现在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并且早已开始了任务。]

    [你认为的“高效”是通过我的极限而判定；而我所说的高效，是针对任务大局而定。同样的结局，却对任务产生两个极端的后果……但这只是你眨眨眼就能改变的而已。]

    如果它真的是理性的化身，那么它一定会选择后者。

    根据前面与A06的谈话知道它是把“任务”放到最高位后……

    即使稳操胜券，但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前颜陌也不能表现出丝毫来。

    ……

    她说得没有错。灵枢与A06都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既然如此——它风轻云淡的抬眸，向颜陌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颜陌松了口气，待光球消失后，看了看现实里的时间，也准备下楼了。

    跳下床的一刹那，她似是不经意的低眸，那双异眸在被投下的阴影笼罩的那一刻，眸底似乎划过一道暗流。

    只是落地后，那张重回于光照之下的脸上依旧是清晰如常的笑意与期待，上一秒仿佛是错觉般。

    ——她现在不能和系统生气，她还需要它……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