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笑里藏刀
众贼寇还在厮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大喊,“贼首已经伏诛,尔等草寇还不跪地投降,更待何时?”
扭头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沾满鲜血,手中高举着人头的少年正打马飞奔而来,其势如龙似虎,人还未至,那股用人命磨出来的杀气已经迫在眉睫,让人胆战心惊。
“不好了,头领被那小子杀了!”
“快跑啊,快回山寨”
剩下的贼人本来就是山寨中的喽啰,此刻就生动地展示了什么叫做乌合之众,他们纷纷四散逃命,偶有几个杀红了眼,妄图继续作恶的,顿时就成了张覆的重点关照对象。
张覆从倒地的尸首身上寻回箭矢,在马上从容开弓,每一声箭啸,必有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罪恶灵魂被随机带走,连几个抢了马匹已经跑出上百步机灵鬼的也没能例外。
几箭过后,活着的匪徒彻底崩溃,纷纷放下武器,伏倒在地,口中大呼饶命。
张覆唤过几个村民,收缴了武器,又将匪徒们赶作一团,这才在幸存的村民里找询问起孙家几口的下落。
“可有人见到孙家的人么?”
此时的张覆携带着杀贼的威势,又救下了全村的性命,说话的分量与平日大不相同,很快就有村民帮着从一堆受伤的人群中抬出孙二郎。
“贼寇来袭时,二郎是挡在最前头阻止的几个,也因此被一个贼人盯上了。还好覆哥儿你来的快,那贼人没顾上补刀,二郎的性命是保住了,只是丢了一只胳膊。”
看着满脸血污,左边胳膊齐肘而断,还处在昏迷中的孙二郎,张覆不由得悲从中来。
孙家大郎早年间染上疫病而死,眼下父母老弱,妹妹年幼,又有新婚的妻子要照顾,孙二郎就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在这个艰辛的世道里,一个靠种田为生的家庭中的顶梁柱丧失了劳动能力,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二郎平日与人为善,只想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做个好儿子,好兄长,好丈夫,却偏偏被这群该死的贼寇轻易毁掉了创造幸福生活的双手。
不多时,孙家老两口被儿媳和女儿从后方搀扶而来,看到倒地不醒的二郎,又是一场哭天抢地。
一通安慰过后,好不容易在一众村民的劝说下让孙家人安顿好,张覆正要处置剩下的贼寇,就看到一群人大摇大摆地簇拥着从村中走来。
为首的两人,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一个大腹便便,整个人像是一环叠一环。
“是村长和黄家父子,他们怎么过来了?”
“嘿,贼寇来的时候不见他们的影子,这会倒是出来的快。”
“他们都躲在高墙大院里,有层层护卫,哪是我们这些苦哈哈能比的。”
只见村长四周环顾了一圈,眼神扫过地上的贼寇和张覆手上的人头,大步走到张覆面前就是一个长揖。
“这次活阎罗带着一众贼寇入侵我小黄村,多亏有壮士搭救,村中百姓才能幸免于难,老朽代替村中百姓特来拜谢壮士的救命之恩。”
一旁的黄老爷打量着那血肉模糊的人头,也点头附和,“不错,张壮士此次劳苦功高,护佑一村百姓平安,我等定要向县里为壮士请赏,犬子月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壮士,我这里备下了一点心意,希望能聊表歉意。”
说完一挥手,就有下人从旁边呈上一盘纹银,拿眼一扫,约有二十两左右。
张覆看着这群衣着光鲜,和附近满身血污的村民格格不入的肉食者,心中一阵鄙夷,脸上也笑容不显,拒绝得干脆利落。
“我本就是小黄村人,守护桑梓,抵御贼寇不过是分内之事,何必言谢?”
“再说这次抵御贼寇,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村中青壮多有浴血奋战,以至于死伤惨重。
若二位有心,不如出些银钱,帮这些护卫村民的好汉子安顿家小,如此这些真正的壮士生活有了保障,二位也得到了美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黄老爷与村长对视良久,脸上肥肉狠狠跳动了几下,这才哈哈一笑,满口答应下来。
“张壮士真是宅心仁厚,好,我黄家也愿意为村中安定出一份力。凡是我家的佃户,今年的田租统统减半,我愿意再拿出五千钱,安置死伤的村民。”
话音刚落,身边的下人顿时一阵吹捧,夸赞黄老爷真是仁善之家,村民也纷纷弯腰低头,感谢黄老爷的恩德。
五千钱,就是纹银五两,看起来不少,再分到众多村民家中,其实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过张覆也不意外,对于习惯这些站在高处俯视的人来说,减少对底层的剥削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更不要说将本就属于劳动者的财富分出去一份,不亚于在自己的身上割肉。
就这些好处,恐怕还是惧怕于自己掌握的力量,不想得罪一个能斩杀贼寇的强人,才忍痛割舍。
眼见气氛终于热烈起来,黄老爷笑容满面的开口道,“今日能打败贼寇,诸位壮士都是劳苦功高,老夫已在家中备好饭食,还望诸位赏光啊。”
随后又热情地对张覆说道,“这些贼寇和尸首诸位也无需担心,老夫自会安排人看管,张壮士,你可放下手中首级,随我赴宴去吧。”
话说到这里,张覆哪里还不明白这位黄老爷安的是什么心思?
他在县里的时候就听说,活阎罗这伙流寇多次侵扰地方百姓,手段凶残,附近几县的官府早已开出高价悬赏。
光活阎罗一人的首级就高达百两银子,加上眼下击杀俘虏的一众贼寇,最终赏金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简直是几辈子也赚不到的天文数字。
黄老爷如此热情相邀,无非是以为村中百姓信息闭塞,不知道赏金数额,准备借机昧下这笔银两,到时候再随手撒些蝇头小利,就可以糊弄住村中百姓。
可惜碰上了自己这个刚从县城回来的知情人,一番谋划注定要付诸东流。
面对黄老爷一张看不到眼睛的笑脸,张覆面无表情,扶刀而立,“哦?黄老爷愿意宴请大家伙儿,这自然再好不过,只是这首级和这些贼寇关乎官府的数百两赏银,还是先点验清楚为好。
免得有人疏忽大意,最后若是数额有差,可就对不住村中诸多好汉身上流的血了,你说是吧?”
“几百两赏银?这些贼寇这么值钱吗?”
“天呐,几百两换成铜钱不是有几十万钱,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听到张覆点明官府的赏金数额,村中百姓都不由得惊呼起来,这个数字实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黄老爷这边听完,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随后看了看张覆握在刀柄上的右手,又强笑道,
“还是张壮士考虑周全,既然如此,这宴席改日再办,老夫就不打扰诸位壮士清点收获了。”说完就带着左右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