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不知伙计是如何通知渡船的，但等了大约一盏茶功夫后，才有一艘轻舟自迷雾中出现。

    船夫是一名瘦削中年，从灵力痕迹来看，大约只有练气二层的样子。

    他扫了一眼陶渊后，立即拱手道：

    “道友请上舟。”

    陶渊熟练跳上船。

    而后便听船夫道：

    “道友可知渡一次船的价格？”

    陶渊闻言，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两份灵石一趟。”

    船夫继续道。

    “又涨价了？”

    陶渊嘴角微扯，见船夫点头，于是也只能无奈掏出两份灵石。

    “道友知晓便可，灵石还请交付挂牌处。”

    船夫没有收灵石，只是如此解释一句，随后便操控轻舟驶入迷雾中。

    这艘轻舟明显不如以往老者的乌蓬船，并且操纵起来还需眼前船夫的全力施为。

    或许也正是如此，一路上船夫再没分心说过话。

    二人静默了半盏茶后，陶渊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句：

    “敢问道友，此前的船夫何去了，我和他老人家还有过些许交往，却不知他如今去向。”

    “你说崔老？他自是辞去工作，回去含饴弄孙了。”

    船夫随口答道。

    陶渊闻言一愣。

    姓崔？

    莫非是湖心崔家？

    倒是与崔家有缘。

    他忽而想起那块崔家大小姐赠送的玉牌，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

    “这船渡莫非也是崔家的产业？”

    此刻他心中想的，却是玉牌打八折的用处。

    两份灵石虽少，能省为什么不省？

    然而船夫的一句话，却将陶渊的心思统统打落。

    “道友说笑了，如今是倪家轮值。”

    倪家？！

    这船夫也是倪家之人？

    “原来如此。”

    陶渊面色如常地颔首后，便不再搭话。

    这玉牌，最好还是不要暴露为好。

    他心中却是警醒起来。

    抵达对岸后，陶渊很快又见到了一个关卡类建筑。

    上头挂着“挂牌处”的招牌。

    关卡处，依旧是一个三人小队。

    他们见到陶渊遮掩容貌的打扮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公事公办地收取灵石，登记信息，随后递出临时的身份令牌。

    “规矩可都明白，不明可查询手中令牌。”

    如此嘱咐一句后，便将陶渊放行。

    陶渊灵识探入令牌中，见其中收费依旧没变后，才又松了口气。

    “不对，怎么突然习惯起收费来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陶渊忽地一个机灵，如此想到。

    此前他还是很抵触来着，如今不过是因为船费涨了价……

    “罢了，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没办法，垄断生意就是这样的。

    陶渊只能老老实实遵守了此地规矩。

    但到了散修东市后，他却又傻眼了。

    “什么？现在摊位收费了？此前不是……”

    东市入口，一名散修符师正在入口处，朝东市的一名执事质问道。

    “如今是倪家执掌，需要重新整顿散乱的市场，自然需要收取相应费用。”

    执事淡定回道。

    陶渊望向坊市内。

    只见原先较为混乱的摆摊市场，如今却是规整了不少。

    因为每一处摊位要收钱，且都被规划好了位置。

    但是……

    “放屁！我等散修需要整顿什么，摆这么整齐给何人去看！”

    散修符师依旧不依不饶。

    然而他的话却让陶渊，以及其余围观摊主纷纷暗自点头。

    大家都是散修，都是来交易买卖的，聚集此处为的是利益，而不是赏心悦目。

    散修重利，变得美观并不会吸引他们，变得便宜才能。

    “道友与我说又有何用，此事是倪家规定的，我只负责执行，道友若有怨言，大可去倪家理论。”

    执事依旧淡定。

    “哼！不租了！”

    散修符师没法下台，干脆一甩袖袍，离开了东市。

    其余散修见状，有的观望，有的也摇摇头后，跟着离开东市。

    对此，执事依旧毫不动容，没有鄙视辱骂，也不曾挽留。

    不多时，竟有两成散修接连离去。

    陶渊见状，眉头微挑。

    “这倪家到底在搞什么鬼？即便是整改，也没有如此下重药的。”

    方才他拉住一名散修问询过后，才知晓摊位租费竟是日租，且一日一份灵石。

    别看一份灵石似乎不多，但以往所摆摊位，几乎有近百了，这一日便是近百灵石收入，抢灵石也没有这样的。

    且如陶渊这般货物不多，几个时辰便可售空的摊主，也是需交底价一份灵石。

    待他空出摊位，这摊位便又可再租出去，再收一份灵石。

    如此一来，这原本还算自由的散修东市，便成了进一步压榨散修的吸血市场了。

    陶渊驻足片刻，终究还是咬牙租了一个摊位。

    不是他付不起灵石，只是他不想被如此压榨。

    毕竟不久前还是免费来着，如今却突然收费，任谁都会觉得心里卡了一根刺。

    但他此时正是缺灵石的时候，急着将手中丹药变现，好换取更多资源。

    于是也不得不租。

    与陶渊有同样想法的散修也不少。

    因此虽然走了不少人，但摊位依旧租出去近半。

    租下一处摊位后，陶渊便在摊位坐下，摆出了出售食气丹的招牌，开始静默等候。

    毕竟卖的是修炼丹药。

    很快便有一位修士上前咨询，是一名戴着面纱的女修。

    陶渊与之商谈完价格后，正打算交付，却见眼前女修忽而制止他的动作。

    待陶渊不解看向她后，便听到了她的一句传音。

    “道友，可否以物易物？”

    陶渊闻言不动声色，同样传音道：

    “灵石不也是以物易物，还是说道友有其他想法？”

    “妾身是说，我以符箓，加之一部分灵石，换取你这一瓶丹药，如何？”

    女修一边传音着，一边取出一面绸布，甫一展开，便能见其上挂着的一些符箓。

    陶渊眼珠转动，细思片刻，顿时明了。

    眼前这位道友，竟不只是来买丹药的，还是来卖符的，更是避免了交租。

    一举三得。

    原来还能这样？

    陶渊先是惊奇，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如此做确实也是个办法，但可接触客户少了大部分，且就如上门销售那样，需要费精力一一询问，麻烦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不一定有人愿意换。

    “抱歉，我不需要符箓。”

    陶渊便是那个委婉拒绝的人。

    主要是眼前女修所展示的符箓，几乎都是一阶低级符箓，于他用处不大。

    更何况，他自己便是符师，自给自足不香吗？

    “如此，也罢。”

    女修闻言失望道，随后咬了咬牙，掏出了零散的灵石，凑成了二十五份灵石，换走了一瓶丹药。

    但在交易达成，女修将要离去之刻，陶渊却忽又传音道：

    “道友，可否再做一单生意？”

    女修闻言，本以为峰回路转之际，却听闻陶渊又传音道：

    “我有一朋友，亦是符师，正想寻一些符箓模板传承，不知……”

    但不待陶渊说完，便见女修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暂时不想出售传承。”

    随后她匆匆转身离去。

    “唉，道友，价格好商量啊，别走啊……”

    女修却头也不回，直接汇入人群中，转眼便消失了。

    “怎么这样，又不是要抢你传承，更何况你卖给了我，传承也不会消失啊，还能赚取到晋升的资源，何乐而不为呢……”

    陶渊嘀嘀咕咕着。

    这一刻，他倒是越发怀念起殷桃姑娘的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