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阵惊天动地的霹雳,我穿越了
荒山野岭,破庙。
寒风凛冽,夜黑如墨。
一道惊天动地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天空。
大地霎时如同白昼。
闪电从破庙屋顶的大洞直射而入,照亮了两个眼珠子已被抠掉的韦陀像,一刹那,本就一脸凶相的韦陀瞪着的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起来完全不似降妖除魔的大神,更似厉鬼下凡!
“啊!”
大殿里传来一阵少女的尖叫声,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似乎被人突然捂住了嘴巴,叫声戛然而止,又增添了几分诡异。
闪电正好落到了一人身上,那人原本是躺着的,霎时就站了起来。
“炤儿!”
一个妇人的声音又响起了,声音里除了恐惧还有关切。
只见韦陀像一侧躺着两个女人,一位约莫三十多岁,一位约莫十余岁,都是山乡贫户打扮。
她们的对面,大殿的墙角里则躺着一个少年,年约十七八岁,刚在突然站起来的就是此人。
“轰......”
一阵比那闪电更可怖的巨大雷声接踵而至,雷声之大、之强,似乎要将整个天地撕裂了似的,整座破庙也似乎摇晃起来。
“咣当”
一片碎瓦从屋顶掉落下来,正好落到了妇人与少年之间。
雷声过后,少年突然又倒了下去。
美妇不顾一切扑了上去,紧接着是那少女。
“炤儿!”
“哥哥!”
巨型闪电雷鸣过去之后,余雷余电不断,时下妇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顿时放声大哭起来,见自己的母亲放开哭了,那少女更是哭得痛彻心扉。
借着不时乍显的闪电,妇人瞧清了少年的情形。
不过这一瞧又是吓了一跳。
“炤儿这几日高烧不止,没有良药救治,更不敢出去寻医问药,只盼他自己熬下来,但一连几日他都是紧闭双眼,现在怎地睁开了?”
少年确实睁开了眼睛,但里面毫无神采,毫无波澜,就像一口深夜的老井。
想到刚才那来势惊人的闪电,妇人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炤儿!我苦命的炤儿啊”
少女也跟着哭起来。
“哥哥......”
“等等”
少年突然开口说话了,还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妇人和少女又惊又喜,不过还是按照他说的静了下来。
雷电过后,风势逐渐大了起来,不久豆大的雨点便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少年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贴着庙墙倾听。
“不好,有人过来了”
妇人和少女都是惊恐万状,少年便一手拉了一个窜进了破庙的后院,然后一咬牙又从后门奔了出去。
“哒哒哒......”
一阵不耐烦的马嘶过后,破庙里很快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额说大哥,额等如此行事真不要紧?”
声音粗粝沙哑,好似寒夜松鸦发出来的,在这荒山野岭让人不寒而栗。
大雨中,三人全部淋湿了,寒冷让他们浑身直哆嗦,少年大病初愈,更是冻得不停颤抖,他只能将舌头放在牙齿之间以免弄出声响。
又一个声音响起。
与之前那寒鸦般的声音相比,这声音倒是年轻、柔和得多。
“说甚浑话,我等都是遵照陛下之命行事,有甚要紧不要紧的?”
大殿里顿时一阵沉默。
半晌,年轻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对,这堆枯草尚有余温,刚才还有人在这里!”
说话间,他的人已经来到了后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似乎是在细细查看,然后又从后门探出了脑袋。
大雨倾盆,寒风凛冽,那人显然并没有走出大殿查看的意思。
“罢了,这荒山野岭的,能喘气的都被八大王、老回回带走了,多半是野猫野狗”
“这里有一壶老酒,是陛下临行前赐给额的,来来来,一人一口”
殿内顿时响起大口大口喝酒的声音。
半晌,那粗粝鸦声又响了起来。
“大哥,这可是汾州的羊羔酒?多半还加了菊花,没想到陛下那里还有”
“好酒!”
“好酒!”
先后又响起了几个声音,不过他们不像那粗粝寒鸦嗓汉子那样多话,只称赞了美酒一下。
“当当.....”
殿内又传来了火镰敲打燧石的声响,然后一堆火点燃了。
“大.....”
还是那粗粝汉子又开始说话了,不过这一次话到半途就戛然而止,似乎被人捏住了喉咙。
“哥”
“哥”字终于发出来了,但比“大”字更低,好像从嗓子眼挤出来一般。
霎时,大殿内便传来了呻吟声、大口喘息声。
“大哥,这究竟是为甚?”
一人似乎症状较轻,终于又响起了一句完整的话。
“那东西万分重要,不光是你们,我复命后也会追随你们而去”
这显然是那年轻的声音。
没多久,大殿内便毫无动静了,只剩下火堆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嘶......”
又是一阵马嘶声。
“哒哒哒......”
“轰......”
这时又一道巨型闪电乍显,紧接着又是响彻九霄的巨雷。
电光下,一人骑着一匹马,又牵着几匹正冒雨朝着远处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一个人再次回到了大殿。
火势未消,火堆旁横七竖八躺着五六条大汉!
少年忍住恐惧,上前一一探了鼻息,探到最后一人时,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一只手抓住了他!
少年大恐,但又不敢喊出来,便在原地拼命挣扎着。
他原本就是大病初愈,又在大雨里淋了好一阵,此时身上半点力气也无,霎时就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再看时,只见他母亲、妹妹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自然是将地上那些人身上的红色胖袄穿在里面,从自己的包袱里拣了一件粗麻布衣服在外面。
再看自己时,顿觉比以前暖和得多。
“母亲”
他轻轻唤了一声。
这显然是自己的母亲为自己换上的。
母亲坐在远处正抱着妹妹打盹,少年暗忖:“以前她是王妃,妹妹也是郡主,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自己的叫唤声显然没有叫醒她,他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大殿里那六条大汉的尸体已经不见踪影了,只剩下估计是从他们身上取下来的各种物件儿:
火镰、燧石、火绒、烟袋、碎银子、干粮、马刀、弓箭,等等。
少年拿起一把马刀试了试分量,约莫两斤上下,都是用上好的铁料制成的,箭囊是木制的,涂着黑漆,边缘还有云纹。
每个箭囊里还有十余到三十余不等的箭枝。
碎银子加起来也有几十两。
这些人的装扮与时下正规明军毫无二致,让人丝毫看不出异样。
少年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当即拿出一张冻得生硬的饼子啃了起来。
一整张卷成一团的大饼下肚后,顿觉好受了许多。
见到母亲、妹妹还偎依在一起睡熟,他也不忍心打扰,便将一壶箭、一张弓背在身后,抄起一柄马刀就走了出去。
冬雨过后天色依旧未放晴,阴沉沉的,风势也较大,他想了想便走进了后殿,走出后门后便见到了一个新土堆。
他记得那地方原本是一个堆放杂物的柴房的,地下有一口大的地窖,顿时有些明白了。
“母亲和妹妹平日里连死鸡也没见过,何况是这么多人的尸体?可想而知,她们是在怎样的惊恐下将那些大汉拖到这里并埋下的”
后院有一处原本是菜园子的地方,自然早就荒废了,成了山顶破庙少有的平坦地方,他信步走了过去。
菜园子周围原本是有一圈篱笆的,显然早就被在破庙里露宿之人弄来烧火了,园子的边缘处就是万丈深渊。
少年走到当中时恰好有一缕久违的阳光从乌云的缝隙里照射下来,正好落到了他的脸上。
少年扔下马刀,张开了双臂,享受着这难得的暖意。
他闭上了眼睛,但内心显然还在想着事情。
他显然明白,从今日开始,他便是另一个人了。
原来,他就是被大明皇帝封在湖南常德府的末代荣王朱慈炤,在张献忠大军攻破常德城之前携带母亲姚氏、妹妹采薇逃了出来。
原本他们是准备逃亡辰溪深处的,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来到了永定卫(张家界)的天门山附近。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整个湖南除了湘西一带都被张献忠的大军占据着,湘西一带的桑植安抚司、整个施南府大部分地方也被先一步来到这里的革左五营占据着。
于是他们便不能走大路,只能在山间小路上穿行,一年之后,他身边的护卫跑的跑、死的死,到眼下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但有一个人他还是寄托了希望的。
那人叫秦一鸣,是石柱总兵秦良玉的侄孙,也是荣王府仪卫司的仪卫正,为了让他们摆脱眼下的困境,他决定暂时离开他们去石柱搬救兵,并让他们在这破庙里等着。
革左五营、张献忠两部大军显然已经离开了,但他们依旧留下了一些不愿意离开的残部,依旧肆虐着这一带,想要平安走出大山并不容易。
这里距离石柱虽有些路途,但秦一鸣是真正的武人,以他的脚程,最多十日就返回了。
朱慈炤带着母亲和妹妹已经在这里等了五日了。
漫长的一年躲避、奔波、恐惧、饥寒都渡过了,再多等五日又算什么?
他还要感谢那些逃走的王府护卫,他们虽然逃走了,但显然并没有将他们的行踪透露给革左五营或者大西军,否则现在他们的下场将极为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