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113号工地的第一批准备开工的工人已经戴上了简易的防毒面具。

    艾伯特站在一堆木柴上，看着眼前站的不甚整齐的工人们，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悲壮气氛直直撞进了他的心中。

    张了张口，艾伯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心口也十分沉闷。

    艾伯特转身看向巨大的能量塔地基，硫化物的刺鼻气味直直扑向了他。

    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艾伯特半扭过头看向身后的工人们。

    不甘，彷徨，愤怒，无数的表情在工人们的脸上浮现。

    艾伯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调整了自己的防毒面具，又将所有可能导致皮肤接触毒气的地方检查了一遍是否扎紧。

    工人们也学着艾伯特，一遍又一遍的调整着。

    做完这一切后，艾伯特并没有开始什么鼓动人心的演讲，而是独自从木材堆上走了下来，第一个踏上了通往能量塔竖井深处的木制阶梯。

    没有号召，没有命令，没有强迫，工人们不紧也不慢的一个跟着一个地跟在艾伯特的身后，平静地甚至能听见鞋底和阶梯碰撞的声音。

    平静地就仿佛是日常施工一样。

    竖井不远处，克里斯蒂安•卡文迪许目光死死盯着一个接着一个进入竖井的工人们，脸色十分难看。

    他需要的是动乱，工人们对这个看起来必死的命令的反抗，这样，他才能把艾伯特这个因为英国政府的命令所以“不得不”出现的意外去掉。

    只有把他去掉，113号工地的一切进展才能被卡文迪许家族所完全操纵。

    “真是麻烦……”

    克里斯蒂安看起来很不爽，嘴里嘟囔着骂到，“都怪那什么狗屁的政府命令，能量塔工地的监工必须由帝国勘探公司的工程师担任，不然……”

    嘟嘟囔囔半天，克里斯蒂安转头冲着身后一个工程师打扮的中年男人命令道，“梅格，去，把船上的烟草和茶叶拿下来，按计划行事。”

    在距离克里斯蒂安不远处，尤菲米娅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旁的哈马里正在向她汇报着目前的情况。

    “艾伯特已经进去了？这个愣头青……”

    尤菲米娅听着哈马里的汇报，揉了揉额头，“随他去吧，他不是傻子。木材搬运的差不多了以后，让工程师们继续去推进科研进度，如果有人阻拦，你就说是我的命令。”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贵族……”

    尤菲米娅又死死地盯着克里斯蒂安，“很明显他想让工人们因为危险而抵抗艾伯特的指挥，想把他赶下台。”

    “艾伯特以身犯险，第一个冲进竖井里，倒是化解了一部分危机，我担心的是，这个贵族还有后手。”

    哈马里眉头紧皱，随后恍然大悟似的说道，“你是说收买人心？”

    “这是其中一个可能。”

    尤菲米娅点点头，“你还记得克里斯蒂安一下船就表现出了目中无人的高傲自大吗？我很怀疑那是他故意的，胡萝卜和大棒加在一起，永远是收买人心的最好手段。”

    “那我们该怎么做？”

    “没办法。”

    尤菲米娅摇摇头，“我们可以制止，但一旦被有心人借题发挥，我们就会被推到对立面去，那时候艾伯特可就难以下台了。”

    “那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哈马里有些不甘心，背着手走来走去。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尤菲米娅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只是我不觉得这个办法有多大的用处……”

    “不管用处大小，我们总得帮帮艾伯特啊。”

    哈马里听到尤菲米娅犹犹豫豫的话，立马冲了过来说道，“你说吧，不管有多困难，我尽力做到。”

    “你别着急，没有困难。”

    尤菲米娅缓缓说道，“你还记得艾伯特昨天晚上设计的那套晋升体系吗？”

    “当时我持保留意见，打算小规模开展，但现在没时间让我们慢慢推广和完善了，想要度过眼前可能的危机，就必须让工人们看到晋升的希望和工地的活力。”

    “可当时说的工程师的利益怎么解决？”

    哈马里问道，“这个问题无法好好解决会引发更大的乱子的。”

    “你知道工厂监察制度吗？”

    尤菲米娅反问了哈马里一句。

    “……等等，你是说你要成立工厂监察局？让工程师监督工人的工作？”

    哈马里有些惊讶，“你应该知道工人对这群人的反感，他们在工厂可是被称为工贼啊。”

    “那是因为没有一套透明的晋升体制。”

    尤菲米娅解释道，“再加上监察员狗仗人势谋取私利，才会产生的阶级矛盾。”

    “而这些问题在我们的控制下可以得到有效的解决。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和天灾的胁迫，有些透明且广泛的晋升体系，工人和工程师之间的矛盾会大大缓解。”

    “工人对工程师的厌恶出于之前在工厂时的不好印象，认为监察员啥也不干只会多管闲事，但在这里，只要有一次契机让监察员的作用体现出来，矛盾就会彻底被压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