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马普港(今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港)。
呜呜声中,“金钩港号”缓缓停稳靠港。
随着巨型邮轮靠岸,站在船头的钟文耀第一个走下了舷梯,随后就是移民不断下船。
船上一等舱的外早就挤满了穿着长袍马褂,扎着辫子的清国文员,他们是此次李鸿章出访的亲随。
邮轮靠岸后,他们齐齐走了过来站在船头,默默观察移民下船后是如何被对待的,还有人在默默打量马普港。
看到移民下的差不多了,他们中的一个亲随从人群中出来,返回一等舱的舱门处,敲响了舱门。
“爵爷,移民下完了,您是否下船?”
舱房内传出一声“嗯”后,再无声音。
亲随会意,顺着甲板走到舷梯处,“登登”的下船了。
到了码头上看到同钟文耀站在一起的欧阳庚一行人,他走了过去。
“敢问这位尊官是什么职务?”
钟文耀对于这个亲随早就烦透了,在船上他有事没事都会来船长室聒噪一番。
他闷声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主管文化诸事的专员,欧阳庚。”
亲随听了脸泛疑惑之色,“专员是什么官,几品?”
听了亲随的问题,欧阳庚苦笑:“我们这边不按品级,光看管事范围。
我平时除了主管文化口的事情外还兼职外交,是以我代表我们石总经理前来迎接李先生。”
亲随闻言点了点头,“你们安排了什么典仪?”
欧阳庚笑着摇头,“没什么典仪,等李先生下船后,我们外面安排了轿车,接他去城中市政厅座谈即可。”
亲随一听当即急了,“我们爵爷乃是伯爵之尊,并被大清国委任为清国访欧全权大使,你们居然什么都不做准备?”
欧阳庚点点头,“我们南华公司是大英帝国旗下的殖民公司,和清国并无外交关系,我公司也无同他国建交的权力。
是以李爵爷到访只能按照一般的访客接待,高规格接待是不可能的,请李爵爷多担待吧。”
亲随被欧阳庚这句话噎的接不下去了,他哼了一声返回了船上。
不多时来到舱门处,“爵爷,下面的只来了一个南华公司的专员,也并无其他典仪迎接您,您看如何示下?”
舱门打开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走出舱房,怒道:“岂有此理,这个南华公司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亲随看到中年人发怒,他忙道:“对方说他们是英国人治下的殖民公司,和清国并无建交,也没有建交的权力。
李爵爷来了也只能当做一般贵客接待,是以……”
中年人还有再说,身后船舱内传来苍老声音。
“人家说得对,我们是清国人,再争竞这些虚礼最终还是我们自己丢脸。
走吧,下船。”
随着声音停歇,一个头戴三眼花翎暖帽,身材瘦高,脸颊瘪歪,身穿明黄色马褂的老者从舱房内走了出来。
他就是大清访问欧美全权特使,钦差头等大臣,一等伯爵李鸿章。
……
随着里李鸿章出来,众多亲随纷纷凑了过来,卫扈左右缓缓下了邮轮。
李鸿章下了舷梯看着整个码头的秩序井然,并无嘈杂混乱之态。
码头的人们各个都面色红润,精神昂扬,与清国之民截然不同。
码头的工人和摊贩等对于李鸿章的到来十分新奇,纷纷盯着他们观看。
……
欧阳庚前行走到李鸿章跟前,拱手作揖。
“后进小辈欧阳庚拜见李先生!”
李鸿章看了欧阳庚一眼,“嗯”了一声。
“走吧!”
欧阳庚对于这个帝国重臣的轻慢并不介怀,反而殷勤的前头带路。
出了港口,只见港口停了一排汽车,为首的则是一辆“皇冠”轿车。
“这是何物?”
欧阳庚笑着作答:“这是我们石总经理旗下的汽车厂,今年新发布的‘皇冠"三代轿车,乃是专门为达官显贵设计的座驾,请李先生上车。”
说完欧阳庚快步过去打开了车门,小心的请李鸿章入座。
等李鸿章坐好后,欧阳庚绕到车子的前方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这辆皇冠轿车是今年的新品,我们石总经理说了,您若是觉得好的话,就送您一辆。”
李鸿章“嗯”了一声,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也跟着坐进了皇冠车内。
刚一坐下,这个中年人就咦了一声。
李鸿章看了他一眼,他当即止住了说话的欲望。
欧阳庚回头看向坐进来的中年人,奇道:“您是?”
中年人笑了笑,“鄙人刘学询,是李先生的幕僚。”
听闻这人就是刘学询,欧阳庚笑了笑,对着开车的司机道:“走吧,去市政厅。”
车队缓缓开动,向着马普港城的中央驶去。
……
透过玻璃车窗,李鸿章慢慢感受着马普这座城市。
道路宽阔建筑簇新,就连道路两侧的树木也是茂盛翠绿。
道旁不时能够看到脚步轻快的男女穿行,他们的脸上大都带着恬静满足的笑意,这种笑容是清国百姓脸上看不到的。
男人大都留着平头,没有辫子拖累他们的头颅大都高昂。
女人穿着朴素简洁,脚步轻盈,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生气。
……
车队沿途经过了一座学校,刚好是下课时间,他坐在车里都能听到学校里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李鸿章不由得转头仔细查看,发现学校大门写着一行俗体字,他扫了一眼知道了大概的意思。
“这里是初等学校?”
“是的,这里是马普港初等小学,专门给幼儿启蒙教育的地方,若是从这里毕业了,他们就会升入中等学校。
若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还可以去欧洲留学,全是公费学习,学成后返回公司服务。”
听到这里,李鸿章不由得想起眼前的这个欧阳后辈,正是他当年力主送去美利坚的幼童之一。
如今却成了英国人的手下,真是世事无常啊!
“你们石总经理在哪里?”
“我们石总连同您的好友郭嵩焘郭先生正在市政厅等待您呢,等下到了市政厅,您就能看到他们了。”
李鸿章“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后座的刘学询则是暗自叹息,他明白东翁正在暗自感怀之中。
感怀的是:一个留***童脱离大清的庇翼,短短十多年就开创了偌大基业。
东翁也一定在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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