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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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

    新的一天上班开始了,水库的监控室里,负责查看监控的人,照例回看一下昨天下班到今早的录像,再通过摄像头,巡视一下水库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当他看到大桥上,孤零零停着一台车,不见什么人,猛然想起,昨天好像就见过这台车闯入过摄像头,怎会一夜了,还在这里?他意识到可能有事发生,就调整摄像头的角度,对着水面,一个个查看。

    忽然,他看到水隈边漂着一个东西,像是一个人。他不断拉近镜头,拉到了最大倍数,虽然还有些模糊,看不清细节,但已可以辨识出,那就是一个人。结合停了一夜的那辆车,他断定,那不会是假人,或谁漏气的“老婆”,必定是真人。他果断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来了,打捞了尸体,法医验了尸,通过那辆车牌号,很快就查到了小灵的个人信息。随后,又在水库里打捞到了小灵漂着的包,再结合小灵来这里,一路上留下的一些监控片段,可以确定,她是一个人来的。当天警察就给出了结论:自杀,溺水而死。

    警察把小灵自杀的信息上传到公安系统,小灵爷爷又报了案,很快处理这个案子的警察,就知道了结果。

    小灵的魂魄,一路坐高铁,搭班车,下午就到了爷爷奶奶家,只看到铁将军把门,不见爷爷奶奶的影子。她纵起飞进院子,看到爷爷的三轮车也不在,猜想可能他们进城或者走亲戚了。

    这个家是前些年,移民搬迁盖的。小灵读九年级时搬到这里,留下太多清晰记忆。此刻庭院依旧,一个人都没有,她重回故地,此景本就凄惶不已,更那堪再回时已是阴阳相隔,不在人间。小灵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坐坐她曾坐过的台阶,摸摸自己曾摔狗啃屎的地皮,一砖一瓦,一尘一物,一点一滴,无不关情,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滚个不停,以致水泥地上,放佛飘过一阵疏雨,星星点点。

    城市里,灯火辉煌,车如流水人如长龙。爷爷开十几个小时车,终于到了小灵在的城市。本打算直奔小灵的租房,忽然,爷爷的电话响了,问他认不认识王小灵。爷爷迫不及待一通问下来,原来,小灵欠了网贷,逾期,电话联系不上她,就打到这里来了。爷爷问了数目,好在不太多二十万。又想了一下小灵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爷爷反倒安心不少,总算感觉事情有了些眉目。

    爷爷接完电话,回头看着眼巴巴一脸不安的奶奶道:“娃在外面惹麻烦,欠了款,要钱的找上门求了。只要娃没事,还有我这把老骨头顶在前。娃怕咱们骂,电话也不敢接,躲着嘞。只是这娃子也太不懂事,有难处你倒是和家里说啊!没个动静,真要活活急死个人!”

    奶奶问:“我听到好像欠二十万?”

    “对头!饿死我了,心都贴到背背上,咱们赶紧找饭馆先吃饭去!你莫要再问东问西,人多,影响我开车!”爷爷说着就又启动了车子,左顾右盼向前开去。

    奶奶也是和爷爷一样,吊了一天的心,稍稍放下些,立马觉得饥饿感铺天盖地而来,看到三轮车上的扶手,都想咬一口。要在别时,老东西敢让他闭嘴,奶奶少不得,要给他好好理会一番,这会也实在是饿,没那心情,便只瞅他一眼,没说什么。

    爷爷找好了停车的地方,停稳后,小心扶奶奶站了起来。知道她有坐久了站起来腿不灵活,僵硬的毛病,先用手给她两条腿,揉了几揉,然后又让奶奶扶着他的手,活动几下腿,才扶奶奶下车。

    饿的越狠,食物就会变得越美味。很饿时,吃饭不仅味道好能填饱肚子,还能让人心情变得愉悦。

    爷爷奶奶边吃边聊,奶奶把刚才的疑问,以及什么小灵为啥欠钱等问了一遍,还把爷爷刚才让他闭嘴,也翻出来数落爷爷一通。好在老夫老妻一辈子,爷爷只要没得急事攻心,不管是耳朵还是心,早习惯了奶奶,既不会口头上和奶奶计较,也能照顾奶奶的情绪,哄她一个畅心舒意。

    吃饱喝足了,账也结了,正当老两口准备离开时,爷爷的电话再次响了。

    “喂!哪个?”

    “请问是王有才吗?”

    “是!”

    “我是警察。您老人家现在什么地方?身边都有谁?”

    爷爷:“我在饭店,身边有俺老伴儿。是我孙女,王小灵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警察:“是在你家附近的饭店吗?你家里还有人在家吗?”

    爷爷:“没在家附近,距离家五百公里左右。我有两个儿子,都不在家里,在外面闯荡。家里目前没有人。您们找到王小灵了吗?”

    警察:“您跑那么远,是去找您孙女去了吗?”

    爷爷:“对头!报了案,您们让我等结果,我坐不住,先跑来她的租房,找她。您们问这些和她的案子有关吗?”

    警察:“有关。今天不早了,您好好休息,明天尽早赶回来,需要您配合再了解些情况。这样好方便帮你找人。”

    爷爷:“哪有进展吗?我刚得到一个重要消息,有网贷,打电话找我孙女催还钱?刚打的,还没来及告诉你们。”

    警察:“有一些进展,所以需要您回来,再配合一下。您刚说的情况也很重要,我们警察需要查清完整的原因。那就不打扰您了,您就明天尽早回来找我们好吧。”

    爷爷:“好的!有劳你们了。我猜她可能躲在出租屋,怕家里说她。我先去看一下。”

    警察:“这个……她可能不在,要是近的话,您去看一下,远的话就别去了,就近休息好,明天尽早回来。那先再见。”

    饭店里相对安静,通话时,奶奶也把耳朵贴过来,爷爷也特意弯腰,让她听了个清清楚楚。

    奶奶:“警察好像有话要说,没得说出来。你感觉是不是这个样子?”

    爷爷:“别疑神疑鬼,都说了需要咱们再配合一下,能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爷爷说完,神情变得一脸肃穆。

    爷爷一声不吭走向三轮车,奶奶默默地跟在身后。到了车前,爷爷回身扶奶奶上了三轮车,自己坐上驾驶座,打了火,直奔小灵的租屋而去。整个过程,多话的奶奶仿佛忽然哑巴了一样,没发一声。

    偌大的城市里,滚滚车流中,夹杂着一辆斑驳的三轮车,在车灯交相辉映组成的璀璨星河里,随流而去。这人间有多少悲欢离合?快乐不长久,痛苦不长久,连生命也是不长久的。

    爷爷奶奶怀着一丝希望,找到了小灵的租屋,敲敲喊喊好一会儿,敲不出开门人,反而惊动了周围的租户,喊来了房东。

    房东:“吵什么吵!你家死人了吗?都半夜了搁这儿大呼小叫,敲个不停,还让不让人睡觉!让不让人睡觉!?”

    爷爷奶奶饱经世故,他们把警察那通话,反复琢磨了几遍,大致已经猜出警察没说出来的那句,只是他们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人在遇到自己极不愿意面对的结果时,在还没有被确实前,总是还怀着一些侥幸心理,希望有奇迹发生借此逃避现实的。

    爷爷现在本就对“死”这个字提心吊胆又极度厌恶,听到背后有人这样咒骂自己,立时怒火攻心,被恨冲昏了头脑,本能转身就向那人扑去。口里叫道:“看老子不撕烂你这张臭嘴!”

    房东是个中年妇女,一看爷爷像饿虎扑羊一样扑向她,立马吓得尖叫着回身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

    房东大半夜被租户喊起,穿着拖鞋,脚下不利索,见爷爷凶神恶煞在后边穷追不舍,心慌之下难免顾不得脚下,刚跑下一层楼梯,脚一步踏空,尖叫声中,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爷爷眼看就要抓住这个女人的衣服了,尽力往前一抓,不意刚巧正是这个女人脚下踏空时,虽抓住了她的衣服,被她一带,没抓牢不说,还被她带的也跟着滚下楼梯去了。

    女房东滚到楼梯转台上还没停稳,爷爷就也跟着滚来压到了她身上。爷爷年纪大不经摔,虽然经常从事体力活,力气依旧不错,可这么一摔,岔气了,几分钟缓不过气来。女房东要趁机爬起来逃跑,可是被爷爷背对着背压着,几次想要爬起来逃跑都没有成功。爷爷硬撑着一口气压了她一会儿,终于缓过气来,转身跪着,把女房东翻个个,骑坐在她肚子上,控制住了她双手。

    女房东一看形势不妙,还没等爷爷开口,就不断告饶:“叔叔我错了!爷爷我错了,不该骂你,您就放过我这次吧!老人家,对不起您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边说边企图挣脱双手。

    爷爷一只手死死将女房东的两只手按在胸口,腾出一只手出来,因太用力,嗓音都变得气喘吁吁道:“饶你……可以,嘴巴……却饶不了。我……让你……臭嘴贱……贱!……贱!……”边说边用手去拧女房东的嘴巴。

    女房东被拧的吃痛,身体扭曲挣扎,头来回摆动躲着,嘴里叫着:“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救命啊!”胡乱叫着。

    奶奶看到爷爷追下去,担心爷爷闯祸,又听得下面大呼小叫,一发心里着急,虽然腿不利索,还是尽力追了下去。看到爷爷正在拧那个女人的嘴,立马就大喊:“老头子,快快住手!你快住手!”

    爷爷恨意难消,充耳不闻,只顾着拧。奶奶好不容易赶到跟前,抓住了爷爷的手,那个女房东嘴巴已经被拧了好几下,看起来红里带青。

    奶奶死死抓住爷爷的手道:“你莫要再搞事!快点给我起来!你再搞出事,还让不让我活了?”

    爷爷仍不甘休,企图挣脱奶奶的双手,继续去拧,奶奶情急之下,张嘴就咬住了爷爷的大拇指。前不久镶的门牙派上了用场,爷爷感觉手指传来一股钻心的疼,清醒了过来。

    爷爷情绪失控道:“她敢咒咱们小灵死了。”声音中充满了哀伤和委屈。

    胯下的女房东连忙哀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家小灵会长命百岁的。老爷爷,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您也拧我嘴出气了,我也是大半夜被几个租客电话吵,说您搅扰他们睡不成,心里憋着气,对您说话言语冒犯了。”

    奶奶也紧接着道:“就你心多,常言说得好:‘坏的不灵,好的灵。’莫要自己吓自己。刚才人家闺女都说啦,咱小灵会长命百岁的。你刚才也说我:‘能有什么事。’哪里会有什么事?赶快起来,放了人家闺女。”

    爷爷听完奶奶的话,把头靠在奶奶身上,放声大哭。奶奶像安慰委屈的孩子一样,抚摸着爷爷的头,轻声道:“行啦!行啦!莫要吵到这楼里的住户,要不马上人家出来找咱算账啦!”

    “哎呦!”奶奶叫出一声,发现自己头撞到了墙上,倒在了墙角里,爷爷也倒在她身上。定睛一看,只看到个影子冲下楼去,地上躺着的女房东不见了。

    爷爷忘了抽泣,连忙道:“你没事吧?”说着就去扶奶奶。边扶边说:“这贼婆娘,心真坏!蹬咱们。刚你还拦着不让打。”

    原来女房东见爷爷虽然松开了手,也不再骑坐她身上压她了,可居然跨在她身上,和奶奶哭哭啼啼起来,不见起身的意思。她就慢慢抽出身体,坐了起来,看到爷爷奶奶都不带看她一眼,根本没注意到,嘴上火辣辣的疼,激起了她的恨意。就双脚照着爷爷胸膛,猛蹬一脚,爬起撒腿光脚就跑了。

    爷爷刚小心把奶奶扶起来,就听到楼外传来女房东隐约的声音:“老不死的!你给我等着!”

    爷爷一听又要追下去,奶奶连忙拉住他道:“我没事,算了。你莫要再闯祸。打人犯法!”

    外面大哭小叫的,照理说,人心本不该如此冷漠,听到这么大个动静,里边的租户应该出来好歹瞧瞧,量力来个勇为什么的。只是这位女房东,平素爱贪小便宜,信奉蚊子腿虽小也是肉,对水电这些,对租户斤斤计较,耍些手段,虽然不多,大家懒得和她计较,但是心里都有些气。听得外面她叫喊,懒得关心,都以为有人教训她几下,也是好事。到了楼梯转台那里,闹得凶,里边的租户才帮助报了警。

    女房东逃下楼后,也报了警,还喊了她亲戚、老公。

    爷爷扶着奶奶准备下楼后,找个旅馆,睡一觉,天亮好回去。房东得罪了,外面闹成这样,也不见小灵出来,他们已经不抱希望里边有人了。刚走到楼下没几步,警笛凄厉,警灯闪烁,眨眼警察就到了。

    警察把爷爷奶奶带到派出所,女房东已经在里边了。女房东仗着有警察,也为了让自己更占理,指着爷爷道:“就是他,这老东西,打人,故意伤害,我要求他坐牢赔钱!”

    爷爷:“她上来就骂人,要不是骂的太狠,哪个也不会动手。”

    女房东:“老东西好没羞,一点素质都没有,大半夜你在外面又喊又敲,故意扰民。我只骂你,已是好的,换了别人,早把你打的狗血流一头。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女房东说着,已哭了起来。

    一位男警连忙道:“两位先别激动,先别吵。你们都先冷静下来,好好说,我们一定以事实为准绳,秉公办理。”

    随后男警转身对着爷爷道:“老人家,扰民不对,打人就更不对了。你扰人在先,人家骂你,你可以回骂,打人的话,就性质不一样了。你看这位女士的嘴,可都肿成香肠了哦!你下手可够狠的。”

    爷爷:“若是寻常时候,我任她骂个十句八句,也不和她计较。更何况我年纪比她大不少,犯不着和晚辈这样……”

    女房东不等爷爷说完,插嘴道:“好不要脸!这时候了,还卖老!”说完啐一口。

    男警察向女房东摆摆手道:“且听他说完。”

    爷爷愁眉苦脸道:“我也不想扰民,也知道打扰人家不对。只是前天晚上我孙女就失踪了,一直联系不上,我们心里急啊!昨天赶路了一天,昨晚到这里,又接到一个网贷催她还钱的电话,我们担心她怕家里责备,故意不接电话,躲在租屋里。所以在外面敲门比较久,劝说她开门。想不到她不在里边,吵到了别人。我刚才看手机,也发现,现在都凌晨一点多了,吵到别人很抱歉。可是警察同志啊!您要懂得天下父母心,懂得父母对子女的担心啊!你也有娃吧?”那位男警点点头。爷爷接着道:“一旦找不着,就会胡思乱想,担心她出事啊!我正在担心头上,干急找不到人,这婆娘上来就骂我家死人啦。我也是被她气昏了,控制不住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就把她脸打成这样了。”

    女房东气呼呼道:“老东西,你倒是挺会为自己开脱啊!打人时恁凶,这会儿怂了?还想编故事装可怜骗人,门都没有!休想我放过你!”

    警察再次向女房东和爷爷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别吵。见爷爷的脸色,焦虑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男警问爷爷道:“那你报案了吗?您孙女叫什么名字?”

    爷爷回:“昨天早上就报案了。昨晚警察还打电话,说有些进展,让我们今天回去,再配合调查。我孙女名叫王小灵。”

    男警察道:“那你稍等,我查询一下看看。”

    女房东道:“我也要看,我到要看看他是不是在骗人。”

    男警察没有搭理女房东,也没有表示不让她看,女房东就把脑袋凑了过去。

    爷爷奶奶虽没有靠过去,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盯住了男警察。只见男警察手指在键盘上迅疾啪啪几下后,就开始来回移动鼠标。

    女房东忽然盯着屏幕念道:“失踪人口王小灵已找到,尸体发现于楚州市漩涡潭水库,日期……”

    爷爷奶奶闻听此言,如五雷轰顶,爷爷声嘶力竭大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连忙跑过去看。奶奶也慌了神,腿不停颤抖着挪过去看。

    男警察连忙起身挡在电脑屏幕前,张着双臂道:“老人家,您先别激动,先慢慢冷静一下,控制一下情绪再看。”

    爷爷此刻脑袋嗡嗡的响,只想瞅一瞅屏幕上到底咋写的,是不是自己孙女。至于警察说的话,他都没听清楚说了啥,只见自己向左,警察往左挡,向右警察往右挡,就是不让他看。爷爷都忘了那人是个警察,也不知自己哪里来那么大力气,只觉得眼前这人太碍事,用力往边一拨,那人连椅子一起都翻倒过去了。

    女房东早被爷爷的气势吓得闪一边了。

    爷爷凑近屏幕一看,赫然发现,还配有几张图,一看脸部,正是小灵。仔细一看,图上小灵躺在柏油路上,头发散乱,眼神散光如同死鱼眼一样,身体也是明显僵硬的。爷爷大叫一声:“啊!不!不!老天爷!我不……”言未尽,就倒下了。

    奶奶本就听了女房东的话,吓得心惊胆战,看到爷爷如此激烈的反应,心想:“看来必定是真的。”又见爷爷倒地,又是一吓,只张口叫出个:“老头子……”就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也倒啦下去。

    变起突然,顷刻间,两位老人都倒地不起,没了动静。

    那个被掀翻的男警察皱着眉爬起来,看到这般情景,立马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转头对着发呆的女房东道:“看你办的啥事!”转身跑上楼,喊休息室里值夜班的同事下来帮忙去了。

    女房东刚才还觉得自己占足了理,一不留神,一句话放倒了两位老人。且看他们躺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知,心也慌了,意也乱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喊的亲戚老公都还没赶到,也没人给她拿个主意,她稍一犹豫,直接溜之大吉啦!

    爷爷奶奶家那边办这起失踪案的警察,因得知家里只有爷爷奶奶,而且都还在外面没回家,就没有敢直接告诉他们结果,而是绕了个弯,然后先通知了爷爷奶奶的两个儿子。

    爷爷奶奶的大儿子叫王有成,小儿子叫王秀成,大儿子就是王小灵的父亲。

    小儿子那晚得到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抛下工作,撇下妻子赶紧往回赶了。

    小灵的父亲,接到电话,却只把警察言语上应付一番,根本没放在心上,更没打算回来。他这时,正和一个小寡妇打的火热。那寡妇的丈夫,前两年死于矿难,得了一大笔赔偿款;有两个孩儿,一男一女,都才几岁。

    对小灵父亲而言,小灵来时,纯属意外,还让他饱受抨击。后来,他曾有依靠英俊的外表和花言巧语,哄得富家女的芳心,却遭到富家女父母的激烈反对。富家女父母,为了劝说女儿,就雇人把他的底细调查了个底朝天。他读高中时就有了女儿,以及他的浪荡无行,都瞒不住了,全被富家女知晓。富家女从被爱情冲昏的头脑中醒悟过来,发现他就是个人渣。富家女坚决和他分手,为了不言语过分刺激他,免得他狗急跳墙,只一味推说他有女儿,碎了自己对爱情完美的憧憬,也无法接受当后妈。眼看到手的荣华富贵没了,小灵他爸,也把这事算到了小灵头上。幸好有爷爷奶奶在前面,幸好小灵一直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她爸也还指望从爷爷奶奶这里弄些钱花,要不然,小灵少不得被他爸凌虐。因此得到小灵的死讯,他爸内心毫无波澜,情绪倒都在那个小寡妇身上。窃喜自己时运不错,遇上这桩好买卖,有色,有钱,人又好哄。

    这世上,有一些个人,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千怨万怨,不是怨他就是怨你,却从来不对自己撒泡尿、照个镜。这种人凡事只知道怨怪别人,你不知道,他如此高高在上蛮横无理是哪里来的狗脸,但偏偏现实中还不少。

    小灵的魂魄,在家里感慨伤怀到日坠西山,又等到夜色笼罩大地,依旧不见爷爷奶奶归来,猜想他们可能走亲戚去了,今晚不回来。爷爷奶奶都是兄弟姐妹众多,到底去了谁家,小灵也猜不出个头绪,况且他们也都年纪大了,到了告别的季节,正是多事之秋。小灵就想,四方邻居也是故旧,不妨先看看他们,听他们都说些啥,没准就能知道了。

    小灵走进紧挨的刘婶院子,她家养了一条狗,这条狗认识小灵,小灵还喂过它吃的,以前见了小灵,会叽咛咛摇尾巴。今日再见,这狗被拴在院角,格外凶,对着小灵狂吠不止。小灵试图走上前,摸摸它,安抚一下,让它认得自己,别再叫。不曾想,这狗见小灵靠近,叫的更凶了,还不断往前冲,企图挣脱链子逃跑。小灵看这狗,完全没有见了熟人的样子,反而好像对自己还很惧怕。

    外面狗叫大作,刘婶,吴叔这对夫妻,慌忙出来查看。开了灯,只见空落落的院子,只有狗在又跳又叫,没个人影。吴叔担心在门口看不全,有死角,抄根棒子又到院子里检查一番,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就去把大门给栓上了。栓好大门,吴叔看那狗还在仿佛院子进了贼一样,有模有样在那狂吠,就走过去给了狗子一棒子。“我让你发神经!”吴叔边打边说。

    刘婶连忙道:“你别给它打死了!用恁大棍子,好歹一条命。一个畜生,你和它置什么气。”

    谁知那狗子吃了一棒,只叽叽了几声,又开始狂吠。吴叔道:“如此汪汪叫,不但扰咱们,也吵了邻居不得安宁。它是个畜生,又听不懂人话,不好好教训能行吗?我有约摸的。”说着又回身给了狗子两棒子。

    两棒子下去,狗子直接爬到地上乱叽咛,吴叔对着狗子道:“还乱叫不!?还乱叫不!?再乱叫,老子打死你!”

    刘婶慌忙跑过来拉吴叔,嚷道:“恁心狠干嘛?这狗平时还算通人性,今日反常,或有因果,你就晓得打。敢打死了,看我饶不饶得你哦!”

    小灵看狗子因自己受了无妄之灾,人家夫妻也要因此吵起来了,觉得很不好意思,立马纵身一跃,飞出了院子。

    小灵出来后进了王伯伯家,他家没有狗,还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儿子又是自己的老同学。院子里无人,小灵直接进到了客厅里。客厅里,王伯伯抱着他孙子,伯母拿着个拨浪鼓在逗她小孙子玩,电视机开着,却无人注意。

    伯母摇着拨浪鼓道:“小宝,在这里!”伯父怀里的宝宝立马把头探到伯父右侧去找,看到伯母,就是咯咯一阵笑。伯母再把头躲到左侧,又叫,宝宝立马又探头到左侧去找,找到又是咯咯一阵笑……他们玩的不亦乐乎,不断重复这个简单游戏。王伯伯一手抱着孙子,一手轻轻拍着孙子屁股,每当孙子咯咯大笑,他也配合着笑。

    小灵看着这一幕,颇为感慨,去年才在朋友圈看到王伟大喜,自己还随了份子钱,这才一年多,他娃都会和人玩啦!又想,这么温馨的小游戏,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否也和爷爷奶奶玩过,可惜自己太小不记得,爷爷奶奶却未必忘得了。如今她先爷爷奶奶而去,恩情未报万一,却还要他们落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想到这里,小灵不禁又涕泣俱下。

    那小宝宝正玩的开心,忽然回头看向站在门口附近的小灵,撇撇嘴大哭起来。王伯伯和伯母赶紧去哄,抚摸着宝宝异口同声道:“哎呦呦,小乖乖咋啦?宝宝不哭哦!”那小宝宝太小,不会说话,想用手指,还不能灵活控制手臂,只伸出一个小拳拳。奶奶以为他是想要玩具,慌忙跑去给他拿,什么手拍鼓、手敲琴、摇铃……拿过来一堆,小宝宝反而越哭越凶。

    小灵奇怪,狗见了自己狂吠,咋宝宝好像也是见到了自己就大哭,莫非自己现在面目狰狞?她赶紧找镜子,进到一个开着门的卧室,坐到化妆镜前一看,和生前样子几无二样,不过泪眼汪汪而已。小灵不解,为何这般奇怪。

    小灵正疑惑间,忽听外面道:“爸,孩子给我。妈,你是不是喂他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没有,没有,都是严格按照你说的喂。次数,量,时间,我都是定好闹钟,用量勺量了,让他吃的。”

    小灵听到说话声,就从房间出来看。看到原来是王伟的媳妇,听到宝宝哭,从卧室出来,抱过孩子正在转圈哄。那小宝宝刚哭声放低些,看到小灵,又大哭起来。

    儿媳:“那他刚刚好好的,咋忽然大哭起来了呢?妈,不是我要说你,下午恁风大,您非要带他出去串门,我都不想让去。别人夸你孙子稀罕,你也要看看时候哦”

    王伯伯连忙道:“小薇说的是,咱王伟小时候,你带着可没少吃苦头。你老了,又没甚么知识,小薇说啥你就好好听就是了。”王伯伯边说边拉拉伯母的衣角。

    伯母羞赧道:“我好后悔,我真老糊涂了,让娃受罪了。那我和娃爷爷赶紧带娃去医院检查一下,要不要得?”

    小灵看到这个局面,如何敢再待,赶紧就跑出了屋子,直接飞出了王伯伯的院子。

    小灵走在小巷里,心想:“院子里有狗的去不得,有宝宝的也去不得,不如去陈雅静家里看一下。她前几天说要回来相亲,我且去看看,她还在不在家里,也许还能看到他相了个什么样郎君。”

    主意已定,小灵深提一口气,用力一蹬,腾空而起,直向陈雅静家飞去。

    小灵直接落在了陈雅静家院子里。院子里没人,陈雅静的房间在二楼,看起来没有亮灯。小灵以前来过很多次陈雅静的房间,知道进入她的房间,需要先经过客厅,再上楼梯。进入客厅的门虚掩着,里边有灯光泄出。

    小灵挤进客厅,看到她以前称呼叔叔阿姨的陈雅静父母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坐姿很是亲密。小灵本欲直接上楼,去陈雅静房间看一下她在不在,但瞧见了阿姨不安分的手,鬼使神差的就站住了。

    只见忽然叔叔起身要走,“跑啥子跑嘛!给我好好坐着嘛。”阿姨边说边迅速拉住叔叔的手,又给他拉坐到自己腿上。

    叔叔有点急,低声道:“娃在家呢!你自重。看到了算咋回事嘛!”

    阿姨媚笑着轻轻道:“她指定在那里看手机,吃个饭都要我上去喊几次,叫都叫不起来,这会儿下来作甚?”说着手又伸进了叔叔裤子里去。

    叔叔扭动着身子,连连道:“哎!哎哎哎!你莫动!你莫要动!”

    阿姨另一只手,在叔叔大腿上拧一下,小声嗔道:“你才莫动!一个大男人,恁个扭捏啥?当初,你见缝插针的偷摸人家,连回娘家你都不放过,你忘啦?如今装你个先人板板,还正经起来不让老娘动嘞。”

    叔叔小声道:“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嘛!你手老实些嘛!”

    阿姨小声道:“正为你年纪大了,我才要摸摸底细!你给我老实坐着,我有正事和你说。”

    叔叔皱着脸小声道:“有正事你说嘛!那个手先停一停。”

    阿姨一脸傲娇,小声道:“我要来个两不耽搁!说事又不用手说,这手可停不得。你这死鬼,能不能用点心,咋这么久还没反应呢?”

    叔叔哭丧着脸小声道:“这几天干的活太费力,我都快累死了,都给你说几次了,你这人咋就是啷个不信呢?!前天才做过今天又要,我又不是铁打的汉,真的提不起兴趣嘛!你要说正事,你就赶紧说,说完了,我想去睡觉。”

    阿姨:“给雅静介绍的对象,你觉得咋样?”

    叔叔:“你表姐给介绍那个赵宏才,有钱是有钱,样子也不错,可我感觉人靠不住。雅静咋想的,你问过吗?我感觉,今天张媒婆领来那小子稳当,靠得住。”

    阿姨:“雅静说,她对那个赵宏才没感觉,感觉和他合不来,不合适。只是表姐以前没少帮咱们,她说人家好给牵的线,直接拒绝怕是不好。我劝雅静再和他多接触试试,先不答应,也别急着一口拒绝。我倒是觉得赵宏才各方面条件挺不错的,如能成挺好的。今天来那小子,家里太穷,父母还不如咱们,模样也一般。虽说张媒婆说名牌大学毕业,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可是你想啊,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毕竟目前还是个打工仔。读书好,又保不了他一定前途无量,现在读书好的多了去了。我当初还看你前途无量呢?结果无量在哪里?你可倒是稳当,稳稳当一辈子泥瓦匠,不是贴砖就是抹墙。你倒是想不稳,我看也没得那能耐嘛。”

    叔叔一脸不悦道:“咋个又说起我来啦嘛?我是没个本事,可对你,那也是知疼知热,从来没让你受啥子委屈不是?俗话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那个为富不仁,抛妻弃子的还少嘛!更有的狼心狗肺之徒,还打打杀杀呢!你没看到那新闻上时不时就报一个嘛!”

    阿姨微笑道:“你小点声,恁大声嚷嚷,怕人听不见?我眼瞎,看上你,我早认了,又没得怪你不是?就说你几句,还不兴说?你看你,还急了。我都是过去了,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以后不管是好是坏,都只能是你,少不得要和你白头到老的嘛!现在说的是咱们雅静的终身大事。”

    叔叔:“现在的娃,大人做不了主,只能尽力给把把关。能听大人的就听,非不听,你也拿她没得办法。再说,大人也没长前后眼,看不到未来,怎能保一定正确?那个赵宏才,我是真的真的不看好,非常非常不看好。你那眼光,本就不好,上次看我就走了眼,这次走的更离谱,可别在雅静耳边吹歪风,误了娃一生。雅静要是和他成,我少不得尽力搅和一番。”

    阿姨:“看你说的,我还能有害雅静的心?有钱总是好的嘛!你忘啦?老话说:‘贫贱夫妻……’是什么来着?”

    叔叔:“我也不晓得,反正意思就是贫贱夫妻比较难嘛!”

    阿姨:“哎!又怕嫁错了,又怕给雅静耽搁过了好年纪,当女人真难。”

    叔叔小声道:“那也没得男人难嘛,你看‘男人’这个名字就带着‘难’字,可想该有多难。就像我,白天给老板干活,干不好要扣钱;晚上回来还得给老婆‘干活’,就算累的不行,只要‘活’不干完,就别想休息。”

    阿姨轻声道:“哎,老汉儿,我倒是发现一个人,特别适合当雅静老公的哦。”

    叔叔赶紧问:“那是哪个?”

    阿姨:“就是昨天张媒婆领来那个,叫什么……哦对了,高磊。”

    叔叔面带诧异问道:“这个不行,人太闷,昨天你不还把他说的一无是处吗?咋今天又觉得他合适?”

    阿姨柔声道:“那是因为,我昨天一时疏忽,没有发现高磊天大的优点。”

    叔叔一脸惊讶问道:“那是什么优点?”

    阿姨小声道:“五大三粗,人高马大,雄壮有力呗。”说完兀自咯咯咯笑了起来。

    叔叔:“……”

    阿姨笑着悄声道:“我摸着你这硬度,按照抖音上的说法,是该喝喝枸杞了。明儿我就去给你买些,每天喝上一杯,免得亏了我老汉儿的身子。”

    叔叔唰一下子站起了身子,转身就手忙脚乱去扒阿姨的衣服。

    阿姨连忙手脚并用阻拦,小声道:“上屋里,上屋里,这里使不得!”

    叔叔:“谁说使不得,你手给我起开!”

    阿姨拍叔叔一巴掌,急忙小声道:“你给我小点声!哎……哎哎……你慢点脱……”

    小灵看到这里,羞得面热心跳,不敢再看,慌忙跑上了楼去。

    小灵到了陈雅静房间外,她卧室的门关着。小灵下意识去敲门,敲了好几次,一直没反应,小灵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人,敲不出活人能听到的声音了。小灵又去扭门把手,准备推门进去,可是任凭怎么用力,既扭不动把手也推不开门。

    小灵进不去房间,正在为难,犹豫要不要走,忽然灵机一动:“我如今成了鬼魂,好似空虚无物一样,门缝应该就能挤进去吧?”小灵爬下一看,门下面果然有一道缝隙,用力往里边一挤,真就挤了进去。

    房间里,陈雅静盖着被子,侧身躺着正在看手机。小灵走近去一瞧,看到陈雅静正在高中班级群里和人聊天,不少人在发言,聊的好不热闹。小灵也在这个群里,记得这个群,初建时,很是热闹了一阵子,后来就渐渐沉寂,鲜有人说话了。小灵好奇:“现在这么热闹,到底都是在聊啥子?”就把头凑近屏幕仔细去看。前面发的小灵不得而知,她也无法自己翻看,陈雅静则是已经看过了,不需要翻看,只看到新发的消息。

    段萍:“老实说,你们这些男生,到底都有谁暗恋过她?”

    唐高远:“你们女生,有谁知道,上高中那会儿,她心里喜欢过谁?”

    任志强:“应该很多人暗恋过她,寝室里,私底下,我可是听到不少男生谈论她,可不仅仅是咱们班里。”

    陈雅静@唐高远道:“她没有喜欢过谁,她曾说绝不轻易喜欢什么人,凡夫俗子入不了她的眼。不过对你印象蛮好的,私底下曾对我说过你。她说,虽然你不像别人,喜欢有一搭没一搭给她献殷勤套近乎,好像不愿意搭理她,可她感觉你好像在暗恋她。她还说,感觉你的眼睛好清澈,像秋日里艳阳下,一汪清泉,明净清澈,含着深情又无杂念。”

    小灵算是看明白了,原来他们在八卦自己。不由感慨这个陈雅静,当初私底下和她说的话,还嘱咐她别告诉他人,她可是真厉害,过这么久还记得这么清楚。不过小灵也没把她抖出自己私底下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本能反应,在她头上弹了一指,说道:“叫你泄密!”她们以前玩闹,经常这样互弹对方。

    李雅静发出消息后,就去翻看刚才发消息时没来及看的,小灵也赶紧盯着去看。

    范静:“曾经暗恋她的,有敢不打自招的吗?没有什么人能暗恋到现在吧?青春年少的喜欢,就像一阵风,随着青春年少一起湮灭红尘中。算不得多深,却又一辈子忘不掉,但这通常不是真的爱情,真的喜欢。你们男生,就喜欢夸大其词,只不过看到了人家漂亮,就算做了暗恋,喜欢,其实哪有那么多人暗恋她。”

    南斌:“斯人已去,人生如梦,真是让人痛惜!”

    刘雨佳@唐高远道:“一向惜字如金的你,可真是难得开口喔。你现在在做什么?”

    高飞:“好大的瓜哦!她这颗好白菜不知道有没有被猪拱过。看看这个,好白的大腿。”接着转发来一个抖音,封面就是小灵被打捞上来,直挺挺躺柏油路上的图片。

    李雅静没有点开这个视频,接着往下滑。

    叶海峰:“她火了!可惜要是没死,这就是妥妥的大网红了,那她就可是要发啦。抖音美女尸体都上热搜啦,就是这个视频。”接着转发来一个视频,视频封面上,小灵被装在面包车内,面包车后备箱开着,小灵头向后仰着露出车外一截,长发下垂随风飞舞。

    李雅静点开这个视频,原来是运送尸体的车,走在路上,被后面车上的人拍的。视频把小灵的脸部拍的特别清楚。视频中还传来车内人,惊叹小灵美貌的议论声。

    李雅静看完视频,放下手机,翻身坐起,从被窝里拉出一只猫,放膝盖上,用手指敲着猫猫头道:“赵至诚啊!赵至诚!你知道不知道!啊!知不知道!王小灵死啦!死㞗啦?”猫猫吓得耳朵贴头上,挣扎着躲,被敲了好几下后终于挣脱逃走了。

    小灵感到讶异,以前问过陈雅静,她说这个猫猫叫“警长”,怎么今日反叫猫咪“赵至诚”?这个赵至诚可是当年她们共同的高中同学,学习出类拔萃,长得又英俊,深得不少女孩子仰慕,只是性格孤傲,不怎么看得起人,同学了二年,就被保送走了。他走后,可是有不少女生哀叹惋惜的。

    小灵正在寻思猫咪名字,忽然听到陈雅静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小灵,对不起啦,赵至诚写给你的情书,我昧下喽,没得告诉你;我写给赵至诚的情书,却也没有勇气偷偷给他。咱们一起长大,情如姐妹,可别人总说我没得你漂亮,评论班花,我也只能排的第二。我那时好喜欢赵至诚,我费尽心血写的情书,还没来及给他,没想到他却偷偷找到我,拜托我带他的情书给你,我那时的心情,希望你晓得。命运好弄人哦!赵至诚如今晓得我是哪个,哪个又能晓得你,好端端的会去自杀?我晓得都不怪你,可是你却实实在在伤害我不少哦!晓得你死了,我开始挺开心的,可是只开心一小会儿,我的心就开始难受起来了,我想起和你一起打伞,一起吃饭,好多好多快乐的往事。我不该昧下你的情书,不该偷偷恨你,更不该在你面前装样,背后说你坏话。如今你不在了,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却也来不及了。希望你在天有灵,知道我的心,我真的是你的好朋友好姐妹。失去你,我心里好难受哦!”说着说着陈雅静独自呜呜哭泣起来。

    小灵听她说的情真意切,哭声发自肺腑,也觉得内心凄然,抱住她道:“姐妹之间,哪能没有一点矛盾,你放心得啦,我不会往心里去得。你别哭了,咱们永远都是好姐妹!”

    小灵说完,见陈雅静毫无反应,才意识到她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抚摸,立马满脸沮丧摇摇头,轻叹一声,转身挤出门缝匆匆就走了。

    小灵不敢耽误,她从陈雅静那里得知自己上了抖音热搜,爷爷奶奶可是也会玩抖音,众多亲戚也玩抖音,想必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淹死这事了。小灵急切想要知道爷爷奶奶在什么地方,情况怎样,顶不顶得住这个噩耗。

    成了鬼魂,无法打电话,找人就成了大麻烦,小灵虽然万分焦急,可是还是只能靠猜测。小灵又火急火燎飞回爷爷奶奶家,还是空无一人,她就想急也没用,看来只能用笨方法守株待兔了。

    小灵直奔七爷爷家,他家距离爷爷家最近,因移民搬迁,在另一个镇上。小灵料想如果爷爷奶奶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是必然要去探望的,跟着他必然能找到;如果爷爷奶奶无什么大碍,他也必然要去爷爷家送自己最后一程的。小灵希望爷爷奶奶无事,可是又不敢相信这种希望。

    小灵来到七爷爷院子外面,他家有小宝宝,就没敢进去。那时夜深露重,又满腹担忧,小灵就在他家院子外面徘徊,等天亮,等七爷爷出来。

    王秀成正驱车往回赶路上,接到警察的电话,告知他父母在医院,让他尽快过去看望。他就改变目的地,直奔医院去了。

    小灵挨到天亮,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飞上院墙,站在院墙上观看。看到七爷爷和他儿媳急冯月匆匆出来,直奔院角的汽车,小灵趁着开门,也挤了进去。

    一路上,听他们简单几句对话,小灵了解到,她猜测的不错,果然爷爷奶奶经不住噩耗,躺在了医院里。好在都没有太严重问题,爷爷醒来情绪激动,被用了镇静剂;奶奶醒来血压比较高,还没降下来;医生催促让家属尽快过去,这样有助于安抚病人情绪。

    下午三点多,他们终于到了医院,小灵也终于见到了大半年没见过的爷爷奶奶。

    小灵到时,她叔父王秀成已经在病房内了。

    大半年没见,爷爷奶奶又苍老了许多。奶奶眼睛通红,显然刚才痛哭过;爷爷眼神呆滞,反应迟钝,显然镇静剂的药劲还没过去。小灵看着他们,又是自责又是心疼,不觉眼泪婆娑而下。

    王秀成和七爷爷以及他儿媳冯月,简单寒暄了几句,就下楼去给他们买饭去了。

    奶奶看到有人来,挣扎着要坐起来,小灵连忙跑去扶,可手臂相对奶奶的身体就像空气一样,什么力都没用上。七爷爷的儿媳冯月,赶忙过来,小心扶起了奶奶。小灵又赶紧去拿枕头,准备往奶奶背后垫,方便她靠着,可无论怎么拿,枕头纹丝不动,还是七爷爷的儿媳,扶好奶奶,顺手拿过枕头给垫好了。

    近在眼前,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话也不能说上一句,想喊一声爷爷奶奶,他们也听不到;想抱着爷爷奶奶,告诉他们她回来啦,他们也感觉不到。一切都只能憋在心里,小灵无处发泄,只好恨自己到失去理性,用拳头对着自己脑袋一通乱打,蹲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大伯母,你想开点,身体要保重好哦!”七爷爷的儿媳冯月服侍奶奶坐好说道。

    奶奶带着哭腔说:“月月……你说小灵这孩子……她咋个好端端要寻短见?真是要我和她爷爷的命哦!”

    “大伯母,您千万别再哭了。您太伤心的话,血压会升高,年纪大了,高血压很危险。您万一再有个啥事,你想,让我哥嫂他们咋个顾得过来哦!自杀这事我也想不明白。”冯月说道。

    七爷爷也靠近劝慰:“老嫂子,人都会有这一天,莫要太悲伤。咱们年纪都大了,保重自己,就是替娃们分忧哦!你心往开阔处想想哦!亲戚都还记挂着你,要来看你的哦!”

    奶奶:“要得!要得!劳烦您们了哦。”

    七爷爷和冯月轮番安抚劝慰奶奶后,再陪她聊些家常。小灵大哭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心情平复些后,就起身坐到了爷爷床边。

    小灵静静看着爷爷,近在咫尺,爷爷却不知,他们也不知。

    王秀成买回饭他们正吃着,忽听爷爷道:“你们都来了?”王秀成,七爷爷,冯月赶紧围过去问候一番。爷爷点点头,慢慢说道:“你们先吃饭,等下我有话说。”

    爷爷看他们都吃完了饭,说道:“秀成你扶我做起来。”

    小灵看爷爷,药劲下去的挺快,这会儿爷爷眼神已经有些精神了。

    爷爷坐好说道:“建功,你相对年轻些,家里事就劳烦你啦,我这现在觉得心跳的好慌,腿还是发颤,操持不了事。你回到我家里后,给灵堂布置一下,做酒席的也联系好,邻居街坊不知道的,也给说一下,免得到时候小灵拉回去,清锅冷灶的,又要放几天。小灵的坟,就修在我坟附近,你找个风水先生给看看修什么地方好。下葬的日子,也让风水先生给确认好,到时告诉我一声。总之家里事,就劳烦你操持喔!”

    七爷爷:“休要说劳烦,亲兄弟,不要见外。你先好好养一下身子,你放心我会给安排周全的。”

    爷爷指着冯月问七爷爷道:“建功,你儿媳是叫什么来着?”

    冯月:“大伯父我叫冯月。您就安心养养身子,家里有我们,不用惦念喔!”

    爷爷:“冯月你二胎还小,你公公需要帮我忙这事,听说你还要上班,也劳烦你家里担待些哦!你年轻,要是你公公有记不住的地方,也劳烦你提醒他一下哦!”

    冯月:“大伯父,一家人,莫要说两家话喔。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们会办好的喔。”

    爷爷:“要得!要得!”

    爷爷:“秀成,你哥晓得这事不?他几时回来哦?”

    王秀成:“我已联系过我哥,他说警察也已经告诉他了。他说他会尽快赶回来。”

    爷爷听了直摇头道:“他的话,只怕靠不住哦。”

    王秀成:“爸,你别担心,不管靠不靠得住,都还有我的,你就先安心养养身体。再说我哥可是小灵的亲爸,总是要回来的。”

    爷爷:“先不管你哥,就看他回不回来。秀成,你要尽快赶过去,不能让小灵被火化了,我要你完完整整带她回来,我要再见她最后一面。小灵这孩子,已经命够苦了,一定不能让她被火化了哦。”

    王秀成:“爸,你放心!我一定完完整整把人给你带回来。”

    爷爷:“我还有些事和你说,你务必记清楚,万万不得当迷信哦!到了当地,确保小灵不被火化后,要先给小灵买寿衣,寿衣一定要买粉色的,给她换上,再运回来哦。寿衣包括:衾、寿衣、寿鞋、寿袜、寿枕、寿被。衾就是裹遗体用的,上面要带花卉、鱼虫、寿星图案的。寿衣上衣包括、内衣、中衣、外衣,都要买长衣;下身穿的衣服,需要裤子和裙子,也是都买长款的。寿鞋买中式布鞋。寿袜买棉布袜子。寿枕包括头枕和脚枕,都需用纸和布制作的,头枕上要饰有云彩,脚枕就是两朵莲花。寿被就是那种狭长形被子,上面要绣有星、月、龙、凤图案的;寿被总共需买二条。棺材就买柏木的,别心疼钱。再买些小鞭炮,回来时一路上隔一段,放一挂。另外,小灵自杀原因你也务必问清了。”

    王秀成:“爸你放心,我会按照你说的做。那我现在就先走了,随后几个堂弟也会过去帮忙。”

    王秀成和叔父、弟妹简单道别后匆匆而去。

    紧接着,冯月去给她伯父买饭去了。

    小灵看着这一切,满心愧疚,又无能为力,只能做一个看客。

    爷爷招招手说道:“建功,你过来一下,我还有话对你说。”

    七爷爷靠近后爷爷道:“你去给我买点祭品,要:吃的献祭品,纸钱和黄纸多买点,另外再买点竹篾,胶水、胶带、打火机、笔,这些。”说着就去身上摸钱。

    七爷爷连忙道:“不要这么客气,亲兄弟还见啥子外哦!我这就去。”

    爷爷连忙道:“那我回去给你!”

    七爷爷摆摆手,身影已闪出门外了。

    奶奶的病床和爷爷的隔了二个床位,奶奶大声道:“你买那些东西干啥?”

    爷爷:“这不明摆着嘛!”

    奶奶:“这是医院里,你莫要耍火,惹是生非。人家医院肯定不让你烧纸的。”

    一护士来给病号换药,刚走到门口,听到有人要“烧纸”,立马问道:“谁要烧纸?这是医院,严禁点火的哦!喔,你们看头顶,那个东西,那是自动灭火装置,一旦检测到火苗,它就会自动喷水灭火,还会警报大响。所以万万不能点火,要不然可是要吃几天‘免费饭,的。”女护士边说边换药,话音刚落,人已到门外了,尽显麻利。

    爷爷有些无奈对奶奶道:“我又不是小娃儿,啥子都晓得哦!你别操闲心,先让你血压恢复正常噻。”

    奶奶瞥了爷爷一眼,头立马转向门口,什么也没说。夫妻久了,交流未必须要语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都足以清楚表达各自要说的意思。爷爷明白奶奶的意思,是要说:“这里人多,暂且不和你计较,你也快快闭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看把你能的,还嫌我管的宽,你以前干的蠢事一大堆,哪里来的脸不让我说?”

    爷爷无奈摇摇头,低下了头。

    爷爷不知道的是,他以为奶奶转了头,这番对话就结束了,可他不知道,奶奶转了头,却用力转动眼球,拿余光扫视着爷爷的反应。看到爷爷摇头,登时大怒,碍于人多,差点没脱口而出:“这老东西,他竟然敢不服气!”

    奶奶身上有心电监护仪,这一怒,心电监护仪报警声立马响了起来。爷爷陪护过危重病号,知道这玩意儿一响,可不是啥好事,立马吓得踉踉跄跄跑过来问道:“娃他娘,你咋的啦?哪里不舒服快快说说!我好去喊医生噻!”

    奶奶看着爷爷一脸惊慌的问,一时茫然不知所措,病房里其他人,也被报警声吸引,瞬间鸦雀无声都看向奶奶。奶奶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对爷爷的表现很是满意,火气立马就下去了,警报也不响了,可是又不愿意明说原因,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板着个脸,一言不发。

    爷爷急得捶胸顿足道:“咋个啦嘛?你说噻?”伸手就去试奶奶的呼吸,看看还有没有气。

    奶奶打过爷爷的手说道:“起开,我还没断气呢。”

    护士跑进来急切问道:“79床,你咋啦?哦!现在数据安全多啦!奶奶,你刚才是感觉咋啦?心率、血压忽然高的很危险,吓死我啦。”

    奶奶一时为难,转而大哭起来,说道:“我想起我孙女来了,想的刚才有一会儿,心堵的,要炸开了一样。”

    护士连忙宽慰道:“奶奶,你千万心想开了,您老年纪大了,高血压对您很危险,可大意不得。谁也不能忍住不悲伤,你孙女我也看到了,长得那么美丽,我也很心痛,可是您也要注意保重自己。”

    奶奶点点头,提起孙女,又泪水涟涟而下。

    护士:“奶奶,我还有事,你没啥问题,我先走了。”

    奶奶:“要得,我没事。”

    护士又叮嘱爷爷:“您按时让她吃药,一个人可能忘了,她要是忘了提醒一下。血压高只要控制好,没啥大问题。”

    爷爷吃了冯月买回的饭,七爷爷也买回了爷爷要的献祭用品。爷爷翻看了一下祭品。

    爷爷拿着祭品说道:“建功,你陪着我下楼走走,我怕万一腿软摔倒。冯月,你就在这里陪陪你伯母,我们等会儿就上来喔。”

    冯月应一声,奶奶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终什么也没说,他们就走了。

    小灵也跟着爷爷他们下楼去了。

    爷爷和七爷爷东走走西看看,终于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找到了一角僻静的地方。

    爷爷对七爷爷说道:“你先坐这里坐坐,我去那边一会儿。”七爷爷秒懂爷爷的意思,又往相反方向走了走,找石凳坐下了。

    小灵跟在爷爷身后,看爷爷顺着小鹅卵石铺成的弯曲小路,拐了几拐后,走到一个圆石桌前。围着石桌放了四个石凳,石桌周围植了一圈雪松,已长得很高大,把这里遮挡成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爷爷把祭品放在石桌上,在石凳上稍坐了片刻。短暂休息后,爷爷把祭品一一掏出,放在地上。

    献祭的食物,纸钱和黄纸,小灵明白是干什么的,对竹篾胶带等,却很好奇爷爷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爷爷拿起竹篾,弯了两个圆圈,都用胶带粘好,放石桌上,又折一些长长短短的竹篾放好,把它们一一用胶水粘到两个圆圈上,做成一个低矮圆柱形,再拿过几张黄纸,一一给它蒙到圆柱上粘贴好。刹那间,小灵感到胸口被重重一击,传来一阵刺心的疼——她明白了,爷爷这是要糊一个蛋糕,今天可是她的24岁生日!

    小灵心如刀绞,默默看爷爷糊好了蛋糕,又足足糊了24支蜡烛,用颤抖的手,拿起笔,在蛋糕上写上:“宝贝孙女,生日快乐!”

    爷爷写完字,独自低声呜呜哭泣起来,边哭边把糊的蜡烛,一一粘在地上,摆成一个圈,把蛋糕放在了中间。弄好生日蛋糕,又把纸钱撒在蛋糕和蜡烛的间隙,摆好了献祭的食品。

    爷爷自言自语道:“小灵,我的好孙女哦!你这一去,爷爷的心肝都被挖走喽!咋个你硬是这么狠心,要撇下爷爷而去,连声招呼都不打哦!也不知是啥事寒了你的心,啥人逼你走上这条路的,要是让爷爷知道了凶手,定要为你报仇雪恨。爷爷怨你,为啥子,有事不和家里人说,要直接寻死,害爷爷想救你都来不及!爷爷晓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其中必有蹊跷,爷爷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的。今天是你二十四岁的生日,打你高中毕业,爷爷就再没给你过过生日。爷爷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相信你也一定舍不下爷爷,会回来再看看爷爷。爷爷今天,再给你过最后一个生日,希望你在阴间开心快乐,有仇有怨,爷爷都给你报!”

    爷爷说完,拿起打火机,点燃了纸钱。火苗开始蔓延,火光中,爷爷瘫坐在地上,哭着唱起了生日歌。小灵早已哭成了泪人,也跟着轻轻合唱。歌声哽咽,曾经温馨快乐的过生日画面,在爷孙二人的脑海中回荡。

    歌唱完了,火燃尽了,爷爷因悲伤过度,直接歪倒在地上。小灵看到,极度担忧赶紧去扶,可一切都是徒劳的,她对爷爷就像空气一样,无论怎样根本无法扶住爷爷。七爷爷慌张从树后转出,扶起爷爷,赶紧询问他情况,爷爷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七爷爷扶着爷爷劝慰了一会儿,爷爷缓过了劲,七爷爷扶着他慢慢站起,回病房去了。

    原来,七爷爷坐在石凳上等爷爷,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爷爷回来,放心不下,就偷偷站在树后观察。

    小灵没有跟着爷爷他们回病房。对活人来说,蛋糕纸钱等,烧过后,就只剩下灰烬了;对小灵来说,却不是这样,她看到,纸糊的蛋糕,蜡烛等,火烧过后,在灰烬上,居然出现了真的蛋糕,真的点燃了正在燃烧的24支蜡烛,连那些烧过的纸钱,也还完好在灰烬上面。

    小灵弯腰,试着用手去触碰蛋糕,手上居然沾了点奶油,放进嘴里,居然吃到了。小灵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二天多没吃东西了,才感觉到,原来自己已经很饿了。

    小灵拿起蛋糕,努力控制着抽噎,大吃起来,很快就把蛋糕吃光了。可蛋糕这东西,看着大,虚得很,不顶饥,一个下肚,还是没吃饱。小灵看着没被火烧的烧饼、油条、馒头,心想被火烧的祭品自己能拿到吃,这几样没被火烧,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就伸手试了一下。没想到一拿,居然拿起个烧饼,再看一下,地上的烧饼,数量还没少,放嘴里一咬,居然也吃得到。小灵好奇,连忙转身去拔落叶松的松针,可是她的手对松针来说就好像空气一样,根本捏不住,更别说拔了;她又弯腰去捡地上落的松针,还是一样效果,虽然看得到,可无论怎样捡,就像在捡影子一样,没有触感,也捏不到指间。小灵明白了,原来,献祭给她的,烧给她的东西,她才能享用。小灵又去试那摞饼,原本三个摞在一起,她刚拿起一个正吃着,虽然看起来还有三个,可是她只能拿起二个了。

    无能为力的,无论你多么悲伤难过,也只能接受,对于已死,小灵已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现在不得不接受了。悲伤,痛苦,对小灵来说,现在只是情感的表达,情绪的宣泄。

    小灵吃饱了,记起曾经郭总对她说过的话,就把爷爷烧给她的钱,都收起来了。在身上装了点,剩余大部分钱,连同剩余的食物,一起藏到了靠角雪松树后边。

    又一个黄昏来临了,小灵顺着来时的路,赶回病房。一路上,身边有行人擦过,三三两两,看不出谁的悲欢,谁的离合,这世间依旧平静祥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就是这样,日复一日,不知不觉间,身边的人,就作古了,直到有一天,自己也被埋葬在岁月的风尘之下。所谓千秋万古,都是悄然而过,秦皇汉武,也早了无声息了。想到这些,小灵感慨不已。

    回到病房,小灵释然了很多,不再纠结生死别离。来看望爷爷奶奶的直系亲戚,又来了好几位,病房里人头攒动,人声嘈杂。爷爷奶奶和他们说着话、面色、情绪,看起来都不错。没有人确切知道小灵也来了,小灵在亲戚中游走了一番,只觉得头昏脑涨——她已经两夜没睡觉了,太困了,直接钻爷爷床底下大睡起来。

    无论怎样的悲伤都会过去,已经发生的,就只能不得不接受——众亲戚已从最初的错愕悲伤中接受了小灵已去的事实。

    第二天一大早,亲戚们都走了,按计划回去料理小灵的后事。还没有赶来探望的,爷爷奶奶也一一电话嘱咐,让千万别再来了,他们很快就会回去。

    医生说爷爷无大碍了,原本是可以出院了,只是奶奶血压还是比较高,虽然脱离了危险范围,但是还要再住院观察一下,所以爷爷陪着奶奶又多在医院呆了一天;小灵也留下了陪他们。

    第二天一大早,爷爷接到七爷爷电话,说下葬的吉日比较急,是明天下午,爷爷奶奶就给护士打声招呼就急匆匆走了,小灵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

    路上,爷爷驾驶着三轮车,小灵和奶奶坐在车斗里,奶奶就把爷爷这几天的过错,数落了个遍。奶奶只顾说,爷爷始终一言不发专心开车,小灵也插不上嘴,爷爷奶奶也不知道小灵在车上,小灵就听了奶奶一路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