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光
德罗巴是亚美尼亚大陆最北边的一个城。
这里四面环山,山高百丈有余,且山高势陡,光滑突兀,鹰难立足。最奇怪的是四面山峰连成一线,只东南角留着个缺口。远远看去,就像个巨大的盒子矗立在这片大地上。
今天是二月四号,洛克十八岁的儿子洛禹的生日。
清晨的阳光舒舒地照耀大地。洛克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
“老婆,我出去跑几圈。”洛克对着正在厨房做早餐的老婆说道。
苏晴对自己老公的生活习惯早有领教。自从嫁给洛克以来他每天早晨都坚持出去跑步,十八年来从未间断。她甚至清楚的记得在他们新婚的第二天早晨,他都是一如既往的早起。
“记得早点回来,吃完饭你还要去上班呢。”
“知道了,晴晴。”
苏晴脸色微红,“哎哎哎,你别这么叫,给禹儿听见了多不好。”
“他能听见就好了,他个懒虫什么时候早起过?”洛克抱怨道。
苏晴:“……”
顿了顿。
“你还出不出去了?”苏晴眉头微皱,接而絮絮叨叨:“你看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整天就知道在背后编排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真是的……”
“那本来就是嘛……”洛克轻声嘀咕道。
“你在嘀咕什么?”苏晴双手叉腰,偏着头瞪着洛克。
“没什么,没什么,我这就出去。”见苏晴似乎有些不满,洛克连忙讪笑着出了门。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苏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做着早餐。没办法,洛克要上班,还不忘锻炼,她一个家庭主妇不得不早起。
不一会,早餐做好了,一笼馒头,一大锅玉米粥。
不得不说,如今的苏晴厨艺还是相当不错的,老远就能闻到扑鼻的香味。记得当初初进洛家她做的那黑乎乎带着焦味的馒头差点噎死洛克,狗闻了都一脸惊悚的跑开。
……
龙窝村外小树林。
树林不大,一排排人工种植的落羽杉像是守卫疆土的军人笔直而挺拔。树林内有一条青石路,弯弯曲曲连接着村子。青石路两侧落满了一地的金黄色树叶,彰显着冬季来临已久。
此时青石路上有一道坚实的身影正在快速的奔跑着。远远看去步调沉稳富有节奏,每一步似乎都踏出了该有的韵味,正是洛克。
洛克一直坚信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要是没有一个好的身体许多事情都做不了,更别谈能做好,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兵。
十几分钟匆匆而过。洛克脸不红气不喘地快速奔跑着,嘴鼻里时不时的哈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在透过树叶照进来的阳光中格外显眼。
突然村子里升起一道轻微的白光直冲云霄。随着白光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云层的白芒中,洛克快速奔跑的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村里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洛克心中震惊不已,随着震惊他的眉头同时也皱成了“川”字。
一定是的,他仔细地想了想最后总结道。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想到这里他便停了下来调转方向按原路加速朝村里赶了回去。
……
“哒哒哒”,一阵靴子踏地的厚重声在门外响起。
听到声音,苏晴就知道是洛克回来了。
是的,她想都不用想,洛克那厚重的靴子踏地声似乎像一道独特的音符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老婆,做的什么?怎么这么香?哎呀,饿死我了。”还没进门一股香味直接扑进洛克的鼻腔,他兴奋地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
“什么?你怎么回来的这么……”苏晴音调拔高,见洛克一副饿死鬼的模样硬是把“早”字憋了回去。
一进门洛克直奔灶台,脱掉外套扔向旁边的沙发,随口问道:“禹儿还没起床吗?”
“没有啊。”
他也是随口问问,洛禹的性格他是知道的,喜欢睡懒觉,还美其名曰:“睡觉是最好的保养品。”他对这种说法向来嗤之以鼻,贪睡就贪睡嘛,还整出这么些花哨,编出这么高档次的理由。
洛克盛了一碗粥,抓了一个馒头直接往嘴里塞,一边用力地咀嚼着。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别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咳咳,”洛克差点没把刚塞进嘴里的馒头喷出来。
洛克知道苏晴刀子嘴豆腐心也不计较,端着碗径直来到桌边坐下,专心致志的埋头干饭,有那功夫和女人讲道理还不如多吃点来的实在。
他一口气干了五个馒头,四碗粥才作罢。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笑咪咪道:“老婆,你刚才好像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哼,看你那副贱相,这时候想起来照顾我的心情了?”苏晴轻轻哼道。
洛克讪笑:“这不肚子饿的慌吗?再说人是铁,饭是钢嘛。”
苏晴给了他一个白眼似乎在说“鬼才相信你”。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苏晴纳闷道:“以前你出去跑步都是至少半个小时的,难道今天改性了,这不应该呀?”
什么叫改性?
洛克翻了个白眼,苏晴总是这样,不噎死你不罢休,不过他也并不计较。
“哦,对了,我正想问你呢,你难道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有什么奇怪的事?”苏晴瞪大眼睛疑惑道。
洛克凑近她的脑袋,认真的盯着苏晴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到些什么,然而另他失望的是整整半分钟苏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苏晴用手拨开洛克的脑袋,脸色微红:“你想干嘛?”
“呃,没想干嘛。”
“哼!”
苏晴哼了一口,莫名其妙。
“好吧。”洛克收回视线,心中略微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刚才我在外面跑步的时候看到村子里有一道白光升起直冲云霄。所以我就急忙赶了回来,我以为……”
“你以为?整天就知道你以为,你以为什么呀?”苏晴似乎余怒未消。
“呃,没什么,既然你没看到,那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去上班。”洛克懒得跟她计较。
说完,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往门口走去。一只脚刚跨出门,便看到好几个邻居站在他家门前指指点点的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他们都瞪大眼看着洛克。
洛克心中莫名发毛,有些躁动不安:“难不成那道白光与我们家有关系。”
这不可能,应该不可能……
他顾不得穿上外套,直接一把脱下拿在手上急急忙忙的退回了屋里。外面的邻居都是热心人,乡里乡村的,大家都喜欢看热闹便挤了进来。
“阿克呀,你们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有一道白光从你们家屋顶升起?”一个戴着尼龙帽的老阿姨关切地问道,厚厚的帽子裹住了她全部的头发,以及两边的耳朵。
洛克无语,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可以肯定,那道白光真的和自家有关系。这些邻居都是朴实无华的老实人,没理由也用不着欺骗他。
洛克是德罗巴的一名守城亲兵。十几年来,德罗巴虽说相对安逸,但也受到了些骚扰,尤以萨克斯帝国的骑兵最为猖獗。面对萨克斯的骑兵洛克从来都是神色泰然,然而此时他却隐隐感到了不安。
“等等,你说什么?什么白光从我们家屋顶升起?”苏晴盯着那位老阿姨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没看到吗?呃,这,怎么说呢……”老阿姨见苏晴居然没看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老阿姨也说不清楚,随后她转头怔怔地看向洛克,难怪他今天表现的这么反常。
“难道他们说的什么白光真的和我们家有关系,可是我都明明没有看到啊?”她盯着洛克,真希望他来一句“哦,别担心老婆,他们弄错了。”
然而,下一秒她便失望了。
“呃,这……”洛克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什么这,这的?这到底怎么回事嘛?”苏晴蹙眉焦急的问到。
“老婆,你别担心。”
说着洛克拉着她一起在家里仔细检查了一番,想看看这白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几分钟过后他们发现家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不对。
“洛禹!”她和洛克异口同声道。
“快,快看看禹儿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禹儿还没起床吗?”
还没等到苏晴的回答,洛克一马当先朝着洛禹的房间冲了过去。
苏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也紧跟着来到了洛禹的房门口。一众邻居紧随其后。
房门是关着的,钥匙打不开,显然里面反锁了。
洛克举起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敲了敲房门,没有反应。
苏晴凑上前,一边敲门一边焦急地喊道:“禹儿,你醒了吗?快开门啊,是妈。”
还是没有反应。
这下洛克急了,直接对着门板一靴子踹了下去。只听“咯吱”一声,十几公分的门栓从内应声而断。洛克直接推门而入。
房间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收拾的整整齐齐,最里边一张油红色松木床紧靠墙边。床上躺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盖着厚厚的被子,正是洛禹。
此时洛禹紧闭双眼,脸色微白,嘴角边还露出无邪的笑容。透过笑容隐隐约约还可以看见两颗尖尖的虎牙,仿佛是那么的天真。
洛克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这时才注意到对着门那有一扇窗户正打开着,隐隐约约还有些冷风从外面灌入。
他是知道洛禹的生活习惯的,喜欢睡觉时把窗户打开。据洛禹自己说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呼吸新鲜的空气,哪怕是睡觉。因此他也从来都不蒙头睡觉,哪怕是寒冷的冬天。
洛克看着被自己踹断的门栓,又看了眼打开的窗户,愣了楞神蛋疼的轻叹一声:“可惜了。”
苏晴可没心思关注洛克的神情,她急切的问到:“禹儿怎么样,是不是生病了?”
“你别急,我看看。”
洛克走到床前轻轻地拍了拍洛禹的被子,食指放在洛禹的鼻前探了探,有微弱的呼吸,他又摇了摇洛禹的身体。
还是没有反应。
“这不应该呀?禹儿平时锻炼也不少,好好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生病了?”洛克喃喃自语。
“小禹怎么样了?要不赶紧找个大夫吧。”邻居老阿姨提议道。
“要找大夫吗?”洛克心中一紧。不过眼下不找大夫又能怎么样?自己只不过是个守城兵,要说打仗他可以毫不含糊,但要说到看病救人他可是一窍不通的啊。
不过好在这十里八村的还有几个大夫。
“老婆,禹儿可能是生病了,你先好好照料禹儿,我这就去请大夫。”
苏晴也没遇到过这等怪事,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说道:“快去快回。”
二十分钟过后,洛克请来了一名口碑还算不错的吴大夫。只见此人须发已白,一身厚厚的棉长衫过脚,手中拎着个木箱,看起来似乎颇有些医术。
见大夫来了,众人都自觉的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了一条路来。
“这不是吴老吗?”有眼尖的邻居认了出来。
“吴老不仅是我们龙窝村也是十里八村一带医术最好的大夫啊,阿克能把他给请过来,小禹这孩子有救了。”
“真是天佑善人呐……”
……
房间内。
吴大夫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搭在洛禹的脉搏上,好一会才轻轻松开。
“身体正常,有呼吸,脉搏也有跳动,从外表上看没什么问题的呀。为何就是沉睡不醒呢?怪哉,怪哉。”吴大夫皱眉呢喃。
“吴大夫,禹儿怎么样了?”洛克迫不及待的拉着吴大夫的手臂。
“你轻点,我这么一把老骨头,差点被你给拉散架了,你不知道尊重老人的吗?”吴大夫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洛克连忙讪笑着松开手道歉。
“禹儿这孩子身体正常,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何沉睡不醒。”吴老字正腔圆地总结道。
“吴大夫,求求你救救禹儿吧。您要多少我们都给……”苏晴泪眼婆娑,差点都快给他跪下了。
“这说的什么话,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再说了,小禹的人品我还能不清楚吗?老夫行医几十年了,这种现象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吧……”
“吴老您说?”
“我开几道醒神的方子,小禹这孩子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我再回去查阅研究一下,有结果我会通知你们。不过,你们也不必过分担心,小禹我相信他会吉人自有天相的。”吴大夫一边说一边压了压手掌。
不一会,吴老开好了方子递给洛克。洛克双手接过方子拿出五个铜币谢过吴大夫。吴大夫接过铜币客气了几句便告辞了。
“阿克,你们也不要太担心,小禹平素为人善良,又知书达理。一定会没事的。”邻居们纷纷劝说道。
“谢谢,谢谢你们的吉言!”洛克客气的回应着。
随后一众邻居见吴大夫离去无热闹可看也都各自回去了,毕竟他们还要做饭,还要上班,还要……谁家还没有本难念的经?
待的一众邻居散去,洛克静下心仔细地想了一下来龙去脉。洛禹的身体他是清楚的,虽然没有自己健壮,但也差不了多少,生病应该是不可能的。
他清楚的记得自从洛禹懂事后,从来没生过病,哪怕是小小的感冒都没得过,他的生活习惯似乎比自己还要好。
那么是什么原因?
他忽然想起了让他躁动不安摸不着头脑的白光。
是的。一定与这升起的白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