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骗到缅北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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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哑巴(感谢Z888-88888的1666打赏!!)

    手机上,只有贺春田回复过来的一个字——等。

    看见了这个字,就等于贺春田亲口跟我说了一切。

    是,他好摆谱,上次来的时候坐的是直升机,那代表着佤邦赘婿的身份。

    但是,他上次来可没带兵,也没人跟随,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等出勤的直升机回来,又能等多久?

    他心里不着急么?

    看到了纯度90%以上的货,也不着急吗?

    知道了勐能处于真空状态,还不着急吗?

    要是贺大拿也心急如同火燎,这个等字等得是谁呢?

    不用问,等得肯定是大包总。

    只有大包总移驾才需要时间,他得调军队护驾、得安排好一切。

    那就等。

    星空下,我坐在曾经那间茅草屋门口,看着远处山顶被风一次次吹倒后、又再倔强着直起身体的绿植,此刻我用手肘往后搭,使自己仰靠在门口台阶上。

    那时,东南亚雨林的风很拿人,即使到了这个季节依然带着一股潮湿之气,吹拂到人身上,还是能让你感受到层层叠叠的润。

    上次来这儿的时候,好像在危机之中已经忘记了去感受这些,等现在有了时间,却又开始觉着这玩意儿别有一番滋味了。

    “哥。”

    大晚上的布热阿凑了过来。

    他用肩膀头子靠在楼梯扶手上,还来了个插花脚、双手插进口袋的说道:“白天我都忘了问,老乔的病怎么样了?”

    “你们不是去清迈看病了么,大夫怎么说的。”

    我直起了身躯,伸手在布热阿的上衣口袋将烟摸了出来,点燃后回应道:“肾衰竭。”

    “大夫说得尽快寻找肾源,准备好换肾。”

    布热阿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病。”

    “你知道?”

    我扭头看着他,没想到这个整天蹲守在大山里的家伙,竟然知道这玩意儿。

    布热阿解释道:“这玩意儿分急性的和慢性的,急性的呢,会突然发病,一般来说大夫会直接告诉你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等得到排期换肾的,这种病几乎爆发出来就是绝症,想活着,只能透析。”

    “慢性的更残忍,让你一点点看着自己的身体进行病变,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根本治不起,哪怕是有时间等排期换肾,也不一定能掏的出那么一大笔手术费。”

    “真诚他们村寨里就有人得过这种病,那脚肿得像是泰国的大象,还得忍着钻心的疼来这儿赚钱,当时我问过,觉着这病吧,挺可怕,还不如直接死了。”

    “真诚他们村寨里那个,就是后来为了缓解痛苦给自己扎针,拿小快乐当药顶着,把自己顶死了。”

    “当时扎针的地方都黑了,大夫说,这是肾功能衰退无法分泌毒素、导致小快乐的毒素长期积留在体内的结果。”

    他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哥,老乔这是慢性的吧?要不然,他哪有心思在那边谈生意啊。”

    我突然转过头看着布热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事老试探我干嘛!”

    布热阿很不理解的看了过来,挺委屈:“我没……”

    “我是做贼了养汉了、泼米了撒面了,让你这一次一次来来回回的?”

    “你心里要是有疑问,不会自己开车出去,给老乔打个电话么?”

    说完,我起身就走进了屋里。

    我就像是让人抓住了小尾巴,瞬间无法控制住情绪的愤怒了起来,尽管后来我也从布热阿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委屈,可这时候也不能再解释什么了。

    我开始躺在床上玩手机,尽管在这个地方手机没有信号,手机无法和网络连接,但是手机上的一些小游戏还是可以玩的,比如有一款很流行的单机游戏叫《找你妹》。

    只是这时候我哪有心思沉浸在游戏里,不过是想在布热阿探头看过来时,让自己能有点事干。

    因为我在明知道谎言是成本最高的代价时,却一直生活在谎言里,眼下还得用谎言去欺骗布热阿。

    我这是怎么了?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自由’两个字么?

    做完这次之后,应该可以将自己的‘自由’换回来了吧?应该能带着老娘和怀孕的芳姨离开了吧?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我闭上了双眼,想要去再次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我发现那个蹲过十年大牢的自己的心中本该如小河边流淌、已经完全释然的地方彻底变了。

    变得荆棘密布,稍有不慎就会扎的浑身是眼儿。

    我继续向前,想要听听自己的心声,想要听听那始终在渴求的‘自由’二字,来确定自己的坚定。

    可等我靠近,却看见了内心中另外一个用力嘶吼却始终无法发出声音的自己。

    我仔细盯着他的口型,那口型不是‘自由’,起码和‘自由’完全不一样,等我再仔细去想,将生命里能够连接上的词语全都想象了一遍后,忽然发现,他很有可能喊的是——勐能!

    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随即大口大口的呼吸。

    此时窗外的时辰已经到了深夜,而梦里的画面重新回到脑海时,我才想明白。

    那个奋力嘶吼却发不出声音的人,不正是个哑巴么?

    嘀、嘀、嘀。

    电话声。

    我听见这个声音出现,率先打茅草屋里看向了老乔居住过的房间。

    布热阿从屋子里打着哈欠走出,这货就穿着一条裤衩子走了进去,浑身精壮的肌肉亮在了月光下。而我看着他从老乔住过的房间里走出时,张嘴问了一句:“有事啊?”

    布热阿揉着眼睛回应:“哥,不是老乔。”

    说完,他光脚走了过来,站在窗外说道:“央荣说,佤邦下文儿了,说是包总有可能会在年后不定期巡查,让各地做好准备工作。”

    “放心吧,类似的东西,勐能每年都能接着十好几个,可大包总从来没来过勐能。”

    这次,不一样了。

    不定期巡查,应该是这几天,所谓让各地准备好,就是迷惑性语言,反正平时也是这么发的……

    我抬起头看了布热阿一眼:“不生气啦?”

    布热阿憨笑了一下,回应道:“不生气。”

    我不太理解的问道:“无缘无故的向你发火,真不生气?”

    “老乔疑心重,平时很多事都不让手下互相问,哥,你压力大,我能理解,刚才你都说梦话了。”

    腾!

    我脑门上的青筋蹦起来了,再问:“说啥?”

    “你说啊‘布热阿,放心吧,哥一定对得起你’。”说完,布热阿乐了,很开心的乐了,在笑声中转身走回了房间。

    我他妈是彻底不敢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