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所关注的位置,是那些穿着民族服饰的人。
他们手脚麻利的一边干着自己的活、一边不为所动,偶尔,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礼堂里欣赏男高音演唱的上等人。
他们亲眼看着这群人满眼震惊,就像是在看一场表演。
最有意思的是,在国内街头那种有完整法律保护的地方,你时常能看到的耀武扬威,在这儿绝对看不到。这个村寨里,绝没有人挺着胸膛冲绿皮兵高喊:“你能把我咋地!”这句话,除非他疯了。
“不是,哥们,你说我们也没说不还钱,你瞅瞅你这是干啥啊……”
砰!
一个女人开始说起了软话,但是那绿皮兵依然毫不留情的抬起枪口,直接扳机。
她直挺挺倒地,其余的人全都没了任何废话,立即走到小快乐前,各自挑选起个头最小的,较好吞咽的。
如果说我在园区里看到的东西叫‘尔虞吾诈’,那在这儿所看到的,只能叫‘残酷’,残酷的一点都不拐弯抹角,直白的让你无法接受。
而那些人,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开始内乱了起来,甚至有两个人因为抢一个最小包的小快乐还相互骂了起来。
能耐透了。
本事大了去了!
“开工,开工!”
第一批搬出去的东西分装完毕,所有穿着民族服饰的人开始起身奔向第二个茅草屋,我故意晚一步,眼看着那群人上了车,被三辆绿色皮卡夹在中间,才让一个绿皮兵踢了一脚站起身来。
幸好我在装聋哑人。
我还听见他和另外一个绿皮兵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话,我估计是:“弄个聋哑人是真费劲。”一类的。
那个茅草屋里,装的是另外一种小快乐,全都是晶体块,这些晶体被一个个塑料袋包裹好了以后,放进了编织袋里。这屋里还有一张桌子,桌面上摆放着各种实验器皿。
我对这东西没什么辨识度,也不太知道那些花花绿绿的液体都是什么。
我对于这玩意儿的认知,全部来自于国家宣传,和混社会时看过的那些大哥。
对了,我还有一处来源,那就是一部叫《绝命毒师》的美国电视剧,当时我觉着那部电视剧台词少,还不刺激,没看多一会儿就放弃了。
我们扛着那些晶体打茅草屋里走出,重新摆放在凉棚下,阿姆她们赤身裸体再次开始分装,用得依然是克重称和压膜机,可这一回,再没有骡子来运货了。
分装好的货品被我们从凉棚里直接装车,紧接着用防雨布一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拉出了村寨。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运送去了哪里,可我却知道这个地方会源源不断的生产。
那一刻,天亮了。
“吃饭,吃饭!”
一群佤族妇女端着木桶走了过来,还有人端着木质的碗和勺子。
真别说,这儿的伙食比园区强,那些绿皮兵给我们提供了满满一桶咖喱饭和一整桶的酸蜜肉,第三个桶里还有很多用辣椒拌的黄瓜。
我偷着看了一眼那些绿皮兵的伙食,他们吃的竟然和我们这群人一模一样。
我好像知道那群人为什么会来当兵了,起码在这儿亏不着嘴。
我正闷头吃饭,那个小伙凑到了我身边,端着饭碗很慎重的问了一句:“你张嘴说话了?”
我俩旁边没人,他用最低声音说出了那句中文。
我都不敢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刚才有当兵的问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聋哑人,吓我一跳。”
“记住了,一会儿无论如何,打死也不能张嘴,听见没有?”
我再次点头。
吃完饭以后,所有人都获得了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当时凉亭底下睡倒了一片,男男女女就那么随便的躺着,没人管穿不穿衣服的事了。
等再次醒来,我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进入了装满玻璃器皿的屋子,与此同时,那群绿皮兵挑了几个能叫出名字的佤族人走进去帮忙,而我们,该熬罂粟熬罂粟,该卖苦大力继续卖苦大力。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熬到了中午,打那几间屋子里弄出来足够多的货以后,所有人才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各位!”
一个军官打村寨里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捏着两叠美金。
当他把手里的美金拆开,身后的两名绿皮兵紧跟着又抬出了一整桶的白色粉末和一整个编织袋的晶块。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
“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们将获得每人50美元的报酬。”
“不过,将军对各位的工作进度非常满意,愿意加价到100美元一个人!”
能怪他们愿意为毒枭打工么?
在勐能,当兵的一年也赚不上多少钱,可到了毒枭这儿,工作一宿外带一上午,一个人能赚一百美金!
“或者,你们可以挑选等价的货带走。”
阿姆立即站了出来说道:“我不要钱,我要货。”此时,我几乎明白了她那个小饭馆里所交易的另外一样东西是什么。
很明显,这东西在这儿是出厂价,只要拿出去,那就有很大的利润差距。
当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拿货的时候,他走向了那名军官,很正常的伸出了手。
他选了钱。
而其他所有人都好了伤疤忘了疼!
军官也没有任何犹豫,拿出两张钞票递给了他:“这是你们两个人的,呃,你不用问问他选不选货么?”
他一句话没回,转过头,将其中的一百美元递给了我。
这群绿皮兵对待佤族,还算是不错,工作中没有打骂、甚至都没有催促,该给钱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克扣,怪不得有很多人甘愿给他们当眼线。
我捏着手里的一百美元,跟着所有人继续蹲在了凉棚下,那些进凉棚的女人在经过了绿皮兵毛手毛脚的检查后,终于也开始穿起了衣服,此刻,村寨外面,另外一队车队回来了。
这些车辆上全是烂泥,就跟进山越野了一样,而车上的绿皮兵在车停稳以后,一个个风尘仆仆的跳了下来。
发钱的绿皮兵冲着车上领头的军人问道:“抓到人了么?”
“去哪抓?咱们这个区域看得见的山丘就有一百多,藏个人还不简单?”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能在山里藏一辈子么?不是早晚要出现在街面上么?以这种人对勐能的了解,只要出现在街面上,那就会被抓住的,放心吧。”
“他能不能已经逃出去了?”
“不可能!”
“想要从大山里逃出去,只能经过咱们这里,你们见到人了么?”
他此时慢慢走到了我身边,说了句:“抓你的。”
我赶紧低下了头,假装呆傻的扭过了身躯,在凉棚下面找了一根稻草棍,随意在地上胡乱画着。
“等我一下。”
发钱的军官冲着我们走了过来,然后轰猪一样说道:“现在,所有人上车,司机会把你们送回去,都上车。”
而我,眼睁睁看着他冲另外一个男孩身边凑了过去,嘀咕着:“今天晚上就把人送走,在路上杀了他!”是缅语。
“放心。”
俩人说着话,先后跨上了皮卡车的后斗,就在此时,‘啪嗒’一声,一块金光灿灿的手表落在了地上。
负责给他们分钱的军官弯着腰将手表捡起,那时,我看到他们脸上写满了紧张。
“你们俩谁的表?”
“还是有人去你们村寨的时候,用这东西换了什么?”
“这是块假表,你们让人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