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口柴胡并没有解决发烧的问题,这让我怀疑是不是因为跳楼的震荡伤及了内脏,导致了炎症。
但,自从走出了那个需要顺着缝隙才能钻下来的悬崖,我在他的带领下,的确没有碰到过任何一伙追兵。
还找到了一间足以在短时间内栖身的木屋。
“你在这儿休息一下。”
他把我安置在了木屋旁,然后转身去周边的树木上砍树枝,当我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他,这个小伙子很平常的回应道:“我身上的药不够了,再不处理好这只猩猩,等它醒来之后一定会跑。”
这一路上我都快把那只猩猩给忘了。
“这是哪儿?”
我问了他一句。
他回应道:“一个旅行者搭建的木屋,估计是赶上雨季的‘连阴雨’了,这里的连阴雨有时候能连续下上半个月。”
说完,他还用柴刀指了指木屋里说了句:“他就在那儿呢,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我慢慢的扭头向木屋里看去,自打到了这儿,还没有进过木屋。
等我转过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放在木板上的旅行包,包裹已经被人打开过了,地面上散落着几张纸和一些非常普通的衣物。待我凑近,一股腐烂后的恶臭传了过来,一些虫子正在那人的身躯上蠕动。
我尝试性的向屋子里伸出了手,打这间木屋门口捡起了那张被随手抛弃的纸,从纸张撕下来的茬口上看,它之前应该在一个本子上。
当我将纸张翻了过来,上面被雨水浸泡过的文字还能分辨的出……
“曼相区,阿勒丘园区,没有;迪曼园区,没有;”
“南抗伍区,北园区,没有;四方山园区,没有;康常园区,未建成;”
“邦洋区……”
“纳高区……”
“弄切区!”
弄切区被标记了一个叹号,并没有记录,但是,勐能下面的五个大区中,有四个都被标记着。
我缓缓走进了屋子,又捡起了另外一张纸,那张纸同样被雨水打湿了,有些文字已经看不太清,但是,通过上面的内容还是可以分析出个大概。
“大闺儿,你到底在哪啊?!”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那小子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么?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走啊!”
下面的一块区域字迹已经模糊了,但再往下看,却又出现了自己还能认清的地方。
“别怕啊,爸爸已经来了……”
“那帮人和爸爸联系上了,说是只要给他们钱,就能放人。”
“爸爸不知道该不该信,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我觉着,你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到这地方欠人家几百万。”
“爸爸现在能做的,就是一边和国内联系、看看能不能找方法救你,一边趁着等待消息的时间,自己在这边找找看。”
“爸爸联系上了曾经的老战友,你魏叔叔说,这件事很难办,如果想把你救回来,得先确定你在哪个区域,这样才能准确的和哪那区域的军方进行沟通,否则,就是平白无故浪费资源。”
“可和我联系那小子很贼,我试探性的问了很多次,也只问出了是在勐能。”
“大闺儿,爸爸一定可以找到你,一定能把你带回去。”
这张纸的最后一笔落得很重,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连纸都被扎破了。
我继续往前,又捡起了另外一张纸,纸张上有血迹,但是,却没有了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上面写着:“王八蛋!”
“这儿的人都是王八蛋!!”
“他们告诉我你就在那个园区里,他们告诉我,见过照片上的你,他们还告诉我你受了很重的伤,由于没人给赎金,所以得不到任何治疗。”
“我急坏了,跟着那些当地人去了园区,但,一条腿跨过门槛我就发现了不对了。”
“他们谁也没和我谈赎金,倒是所有人都盯着我!”
“连我用‘出去买包烟’的借口想试试对方,都能直接惹出一群人来抓我。”
“他们可能觉着你爸是窝囊费,却不知道老子落地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买枪。”
我急切的看向了下一张纸,一直找到能和这一页连接的内容才又看了下去。
“闺女,爸可能回不去了。”
“爸杀人了。”
“那帮人里有敢拼命的亡命徒!”
“爸从镇子里逃出来钻进了山里他们都没打算放过我,逼不得已,我开了枪。”
“他们一死一伤,又赶上了‘连阴雨’,爸这才跑了出来。”
“你别怪爸,爸不想给你找麻烦……”
看完这一行,我看向了血迹最重的那张纸,那张纸上有一摊污血,像是写的时候,一口喷了上去。
血迹上还有个脚印,应该是被人翻包的时候,踩的。
此刻,我扭头看向了木屋外,他已经搭起了木架,但,我脑子里想的却是在山洞里时,他和我说的那句:“我以为你死了!”
我捏着那几张纸走向了屋子里的旅行包,打开旅行包的时候,在里面没有找到任何证件,更没有日记里写的那把‘枪’。
呜!
那时,我正准备忍着尸臭翻找尸体上的衣服口袋,却被门口的猩猩叫所吸引了,从木屋内走出去的那一刻,只看见一只在木架上被藤蔓捆好的猩猩,醒了。
猩猩醒来后,惊恐万分,看着眼前最熟悉的丛林却充满了陌生感……
而我,此时冲着刚刚才把猩猩背在肩上的小伙子走了过去,问道:“他的证件呢?”
关于手机,我连问都没问,对于这种能换钱的东西,应该早就变成了钞票,还是很薄的几张钞票。
他冲着我转过了身,用手往旁边的草里一指。
我走过去那一刻,一本明显被雨水浇过、拿起来还能感觉到潮湿的护照,正在草里躺着。
当我将其拿起来,简单扫过一眼后,便用手甩了甩上面的水揣进了兜里。
“那上边写了什么?”他看着我问了一句。
“你没看过?”
他根本不否认的说道:“上面写的是中文。”
“那你说的是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在这儿,能听懂和会说,非常普遍,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写,尤其是在山里。”
“还有,你要他证件干嘛?”
我……
我只是想让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在获得自由时,还能看见这个世界上有人关心着她。
但我没说。
而打那儿之后,我和他所走的山路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平缓,直到看见了一排排扎在青山斜坡上的房屋。